寧明昧驚愕地看向白若如。白若如表情平靜。

    “是的。我們已經(jīng)在關(guān)閉它了。”

    第233章 渡劫

    “將鐸打開了裂縫，讓整座城陷落深淵之中。他離開后，裂縫不再擴(kuò)大，然而，它開始收縮。”

    “上千名凡人、修士，被困在萬魔之淵中。他們大多是未至金丹期的修士。如果他們被困在萬魔之淵中，他們一定會死?！?/br>
    “如今，負(fù)責(zé)站在支點，撐開裂縫，讓其他人有機(jī)會逃跑的那個人……是項無形。”

    “只有項無形才能做到?！?/br>
    ……

    “那……”溫思衡說，“項峰主怎么辦？”

    在那些人逃出裂縫之后，項無形該怎么辦？又有誰為他撐開裂縫？

    如果一開始，項無形就放棄拯救那些凡人的話，他本來是可以逃出此地的。然而，裂縫的壓力越來越大。如今項無形語調(diào)輕松，可敏銳的人已經(jīng)看見了他臉頰上的汗珠。

    項無形快要撐不住了。

    “明明他才是清極宗的峰主??！他是前掌門的嫡系弟子，是化神期……要用多少資源，從多少人中進(jìn)行挑選，才能出現(xiàn)這樣一個化神期？這幾千人的價值，在絕大多數(shù)的人的眼里，加起來都沒有項無形一個人重要！”

    寧明昧輕聲道。

    連城月側(cè)目看他。他本來沒有進(jìn)入議事廳的權(quán)力，可寧明昧來得及，竟然忘記把他留在外面。他聽見有人小聲道：“……果然是寧仙尊啊?！?/br>
    這般冷酷無情。

    不，或許不是這樣的。連城月心想，寧仙尊不是這個意思。

    無空真人還在吵鬧，青筋畢露，要讓白若如為她和項無形的決定負(fù)起責(zé)任。忽然間，有三道光同時射向無空真人。

    兩道是劍光，一道是法術(shù)。

    “閉嘴。”他們說。

    那道法術(shù)來自尹希聲。真難以想象，那向來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法修竟然也趕到了此地，并且一改往日冷漠，向無空真人出手。臉色蒼白的男子盯著無空真人的雙眼如毒蛇，且面無表情。

    而那兩道劍光……一道竟然來自方無隅。方無隅親手執(zhí)劍，抵在無空真人左肩上。

    而無空真人的右肩上，抵著另一把劍……那把劍上竟然刻印著齊家的家徽。這是齊家每十年只出一把的好劍，早早地從齊免成的私庫里轉(zhuǎn)到了寧明昧的私庫里。而如今持著這把劍，白皙手指修長有力的人……

    正是寧明昧。

    同其余幾名師兄不同，他沒有開口，也沒有看無空真人一眼——一如他是一塊頑石、一塊垃圾。

    此刻，他漆黑眼眸注視著的人，是臉色平靜的白若如。

    白若如抿著唇，以她從未露出過的平靜表情，靜靜注視著裂縫……與裂縫深處的項無形。

    她好像沒有痛苦，也沒有哭，就像她真的很讓人放心，所以什么表情也不會有。

    “好……好，你們都反了！反了?。　睙o空真人氣急反笑，“你們六個同門師兄弟……我竟然不知道，你們的感情這樣好！若是讓無為真人知道……”

    他耳畔傳來一陣?yán)湎?，是寧明昧貼在他耳邊。

    “那就一定是您開口讓他知道的了。無空真人?！睂幟髅晾涞?，“為了防止無空真人搬弄口舌，我看，還是先把真人的舌頭拔掉最合適?！?/br>
    無空真人瞪大了眼：“你……！”

    可他不敢再開口了。寧明昧看他的目光，如看著一個物件。那一刻，無空心頭一顫。

    他還記得自己在長樂門見到寧明昧的時候。那個少年安靜、沉默卻固執(zhí)……對著山邊的巨石一次一次地練劍。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成長為了一個會威脅人的……人？

    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無為真人手下六個各自為政的親傳弟子，竟然站到了一起？（劍代替齊免成出場）

    那一刻，無空第一次有了一種近乎恐慌的預(yù)感。

    “好像是有哪里錯了……”

    “還有最后二十幾個人?！卑兹羧巛p聲道，“師兄，很快就結(jié)束了?！?/br>
    項無形笑聲依舊爽朗——爽朗得像是強(qiáng)撐出來似的：“行，我再堅持堅持！”

    ——師兄我前段時間晾了酸菜?？上В鼈兊奈兜蓝己芄?。還好你那時還沒回來，不然我就用這個酸菜給你包餃子了。那罐酸菜玉女峰上沒人要吃，就連雪霏聞到味道都跑得飛快——我還以為她沒有味覺呢。師兄，用這個燉鵝味道會不會好些？看來這東西只有你能吃了。

    白若如沒說這段話。因為此刻的她不再只是她，還是清極宗的掌門。她說：“堅持住，項無形?！?/br>
    這段命令冷酷嗎？無情嗎？但項無形只會回答一句：“好?！?/br>
    他又笑道：“師妹。你現(xiàn)在是一個合格的掌門了?！?/br>
    “……”

    “我記得你以前很愛哭的。這次可別哭啊?！彼吐暤馈?/br>
    這句話只有白若如聽見了。

    “……值得嗎？”寧明昧忽然道。

    他也望著水鏡，臉上同白若如一樣沒有任何表情。最后的凡人們也在撤退，他看見縫隙搖晃，項無形快頂不住了。

    此刻的他沒有逃亡的機(jī)會。

    “修者應(yīng)當(dāng)無愧于天地。天地成就我，就是為了使我在關(guān)鍵時刻承擔(dān)起自己的使命?！表棢o形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所謂蓋世英雄，不過是比普通人稍微幸運(yùn)一點的普通人罷了！我項無形一生，沒有對不起自己所得的所有幸運(y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