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會記得對慕嬋的愛意……

    洛離依舊含笑看著她，答案不言而喻。

    魏若云不知道何時已恢復(fù)自由，一腳踩在木制地板上，卻如墜云端。

    看著眼前因?yàn)樾办`消散而茫然不解的慕嬋、姬元，回過頭卻找不到她，又再次陷入慌亂的景象，魏若云心緒激蕩，久久不能平復(fù)，原來再來一次，也依舊改變不了什么，甚至還走向了另一個更難挽回的極端。

    終于，她看著慕嬋，用自己聽起來都很遙遠(yuǎn)的聲音開了口：“說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舍棄原本的修為，拜我為師?！甭咫x也不虛與委蛇，單刀直入道，“我這一派沒有弟子，等我飛升之后，一切便會如這間石室一般被人遺忘，不見天日。我不希望我畢生所修自此失傳?！?/br>
    “那你為何不讓慕嬋……”

    “我曾試過教授她一些，只是她體質(zhì)特殊，發(fā)揮不了本門所學(xué)，我便讓她父親送她來凌云一派了。”

    “你之前教過慕嬋？”

    洛離這才像剛反應(yīng)過來一般：“忘了說，早在十幾年前我就已達(dá)御靈境界，便給自己取了個尊號，世人多稱我一聲曲醴仙尊?！?/br>
    魏若云沒有接話，她知道背后肯定另有隱情，但是洛離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目前還不能分辨，有了慕如風(fēng)這前車之鑒，她不再輕信任何人說的話了，也算是被坑怕了。

    “對了，你說慕如風(fēng)是慕家小女兒？她是慕嬋父親的meimei嗎？”

    “正是。慕家三兄妹，慕如月、慕如林、慕如風(fēng)，慕如月便是瑾妃，瑾是她的字?！碧崞鹜?，洛離沒有半點(diǎn)情緒，只是語氣平淡地?cái)⑹鲋?，“我?dāng)年少不更事，化為人形，游戲世間，仗著絕高的修為，對扮演人族一事樂此不疲，后來遇見慕嬋的父親，一見傾心，下定決心與他廝守，并誕下一女，取名慕嬋，本希望能做一世尋常人，守著她父親和她，只可惜，類妖沒有妖族善于隱藏，慕嬋又生性貪玩，很快便暴露了身份，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br>
    “你說，慕嬋生性貪玩？”想到這些年她所見到的慕嬋，不管是少時在宮里初見，還是這些時日凌云閣日夜相對，都很難將慕嬋與“貪玩”二字聯(lián)系上，想來年幼時那一場人生巨變，徹底改變了她的性子。

    “是啊，原本就是希望她能像個尋常人一般，是以不曾對她言明真相，卻不料，終究還是無法躲過，她生而為人的快活歲月，到底還是沒能撐過第七年?！?/br>
    “類妖之血可召喚同族，小時候慕嬋跟人爭執(zhí)，不小心跌倒在地，蹭破了手心，血珠便召來了同類，將那孩子……”淡漠如洛離，在說起這段往事時，終究也還是難以若無其事，“后來，慕嬋和我的身份都暴露了，慕如林憑一己之力保住了我們，但是其他同族就難以幸免，尤其那位害死那人族小孩的赤邪，下場實(shí)在凄慘，她不過也只是個妖族孩子，下手沒有輕重，只是想護(hù)著慕嬋?！?/br>
    洛離的目光落在還未完全散盡的邪靈碎屑之上，仿佛從那點(diǎn)點(diǎn)星光之中看到了一個個栩栩如生的面容，那些都是她的族親、好友、家人，可如今只能永遠(yuǎn)被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崖壁之內(nèi)，一遍遍地經(jīng)歷血rou分離之苦，然后無休止地重復(fù)那個殺戮之夢。

    “所以，你也是被慕嬋的血召喚出來的？”看著邪靈一點(diǎn)點(diǎn)退回通道兩側(cè)，魏若云終于明了，“你是……赤邪？”

    原來，這些都是……慕嬋的親身經(jīng)歷，難怪她會對這段歷史如此清楚！

    也難怪，她總是會流露出其他同齡人身上少見的陰郁氣息，不僅僅是她重生了一回，更多的還是因?yàn)樗池?fù)的，比同齡人要多得多。

    “誠然，如你所見，我便是如今這世上僅剩的一只赤邪，若不是被慕嬋召喚，只怕也難重見天日。”

    “那你如何能傳授我功法呢？”結(jié)界之外，慕嬋與姬元正滿石室找她，而位于她對面的慕嬋，忽然像有感應(yīng)一般，隔著芥子遙遙望向自己，可她手腕處的珊瑚手釧，已經(jīng)沒有任何光芒了。

    分明連以感應(yīng)著稱的滄海桑田石都找不到彼此，慕嬋還能看見她嗎？

    魏若云看向自己腕間，珊瑚已與尋常手釧無異，可對面的慕嬋，卻不偏不倚望著她，眼中隱有淚光。

    “你想好了？”洛離也很意外，語氣難得有了起伏，“那可是連亡人都不敢留戀的苦寒之地，是舉世皆歡唯君獨(dú)悲的萬丈孤寂，你確定，你能承受得了？”

    芥子已然近于透明，不等魏若云給出答案，洛離便伸出二指在她眼上一抹，接著便將芥子收了，整個人散于無形，仿佛從不曾出現(xiàn)。

    唯那眼眶難捱的灼熱之感猶在提醒，這一切并不是夢，她再也無法獨(dú)善其身。

    “阿云！你去哪兒了！”

    慕嬋和姬元見到她出現(xiàn)，紛紛上前關(guān)切詢問。

    然而魏若云只是怔怔站著，毫無征兆流下一滴淚。

    她在眼中看到了洛離留下的景象，告訴她如何修煉石室派的心法，而她的視線透過那些紛雜的修煉畫面，直直釘在對面的族徽之上。

    洛離大概是知道，類妖與人族結(jié)合，會加速妖族血脈在人族體內(nèi)擴(kuò)張蔓延，所以，她所說的時日無多，自然不是嚇唬人，洛離是想趁她尚未完全入魔，還可以以人族之身修煉她的功法，不至失傳。

    而對于魏若云來說，結(jié)局都是一樣，但是答應(yīng)洛離，修煉邪修，卻能保留個人意識，不像入魔那般渾渾噩噩，被嗜血的本能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