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你可比不上你的師姐，她一早勘破，眼見未必為實，遑論鏡中所見。”魏若云意識到，慕如風(fēng)說的師姐便是指她，“這不過是為了讓凌大掌門相信你的身份，動的一點小手腳罷了?！?/br>
    “可是……我分明記得，我記憶深處，分明有零碎的記憶，不然，我也不會深信不疑……”

    “你自然是在場的?！蹦饺顼L(fēng)的視線越過水幕，遙望天際，“阿兄在天有靈，也該瞑目了?！?/br>
    卓瑤：“……阿兄？”

    “當(dāng)年我黑蝠族的青梅竹馬，我一貫如此喚他，我二人自幼不合，倒是難得在同一件事上達(dá)成一致，就是看對方不順眼，并雙雙愛上了人族的少年和少女。你娘親生下你后便因體弱逝世，他一個男子照顧不好，便將你托給我照料，恰好那時我也即將臨盆，后來滅族之時，你也在我宮內(nèi)，便將觀塵鏡給了你防身，又花了點心思讓凌霖認(rèn)為你就是我兒，實則你二人年紀(jì)也相仿，她若尚在世，也該有你這般大了?！?/br>
    觀塵鏡中往事仍在不知疲倦地循環(huán)上演，卓瑤望著那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回憶，一時惶然不安，癱坐在地。

    “阿蝠，你剛說什么？什么尚在世……”凌霖花白的胡須顫抖著，渾濁的瞳仁虛虛地落在卓瑤身上，雙手徒勞地伸著，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她不就是……我們的孩兒嗎？”

    慕如風(fēng)看不得他這副做作樣子，冷冷打斷：“是或不是，凌大掌門還會在乎嗎？你不是還有個寶貝女兒！”

    魏若云隨即看向凌煙兒，原本遭受變故，凌煙兒意志有些消沉，聽到慕如風(fēng)這話，又強行振作，想去拉凌霖的衣袖：“對啊，爹爹，你還有我……”

    可奈何凌霖不知被什么迷住了，只顧低頭朝前走去，并不留意凌煙兒。

    宋知微、韓翀都在一旁，此刻也都更關(guān)注跌落在地的卓瑤，宋知微倒是看到凌煙兒了，只是不知是否覺得沒有顏面，還是覺得插不了手，也沒有上前多問一句。

    而此刻，凌霖已走到了卓瑤面前，微笑俯身，卓瑤下意識一閃，往后退了半步，恰好跟凌煙兒同時望向凌霖的方向，并看著凌霖，在眾目之下，鄭重地?fù)炱鹆四怯^塵鏡。

    “觀遍前塵，閱盡后世，紫蝠族的至寶，當(dāng)初若不是它，你們也不會遭此橫禍！”凌霖的語氣說不出的詭異。

    “是啊，聽聞凌云閣有一間藏寶室，里面搜羅了世間好物無數(shù)，想必，是掌門最喜歡的地方了吧！”慕如風(fēng)看著凌霖，眼中殘留了一絲愛意，也正緩緩流逝。

    凌霖將那觀塵鏡攏在心口，嘆息不已：“可寶物再好，也換不回我的孩兒了?！?/br>
    凌煙兒按在地上的手掌，聞言緩緩收攏成拳。

    第81章 前塵糾葛（二）

    觀塵鏡上,往事不斷上演。

    妖族幼崽成長迅速，落地月余已長成了人族孩子三四歲的模樣，或走或爬,牙牙學(xué)語,萌態(tài)盡顯,但又有著妖族的特征,眉心印記若隱若現(xiàn)，一笑起來會有兩顆稍大的虎牙，襯得小妖更加天真爛漫，讓人打心底想要親近疼愛。

    本是卓瑤看了無數(shù)遍的幼時模樣,可如今她卻覺得無比茫然，命運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并且似乎仍舊沒有要收手的意思：“可是這觀塵鏡所現(xiàn)，不應(yīng)該是觀鏡人的過往嗎？”

    慕如風(fēng)：“沒錯,但是，你所看到的畫面中,除了我那早夭的孩兒，還有一個孩童，藏在帷幔之內(nèi)，正在酣睡，那才是你?！?/br>
    “什么？”卓瑤徹底癱坐在地,怔怔望著觀塵鏡顯現(xiàn)的幻影，果然在層層帷幔之后，隱約看到一絲反光。

    “那是你手中把玩的觀塵鏡，當(dāng)時我沒有帶孩子的經(jīng)驗,你雙親又不在身側(cè),終日哭鬧不止,我不勝其擾，想了許多法子，可你唯獨對這小小寶鏡最感興趣，我便將它贈予你把玩，這才勉強得以安生?！?/br>
    “那我應(yīng)該看到自己把玩鏡子的畫面才是啊！”卓瑤激動起來，欲振翅而起，卻因情緒過于波動，終難成行。

    “障眼法而已，一點小把戲，不難?！蹦饺顼L(fēng)簡單明了。

    卓瑤頹然倒地，放棄追問，其實從慕如風(fēng)指出蝠翅血脈不純時，她就已經(jīng)有所預(yù)感了，只是不愿接受罷了。

    不過對于她來說，也只是黑蝠類妖和紫蝠類妖的區(qū)別，想來也沒多大影響，只是需要消化一個經(jīng)年的謊言帶來的傷害罷了。

    至于其他人，可就沒這么幸運了。

    *

    “慕如風(fēng)！你把她藏哪兒去了？你是不是就想看到我這副模樣，你現(xiàn)在看到了，你該滿意了，把我們的孩兒交出來，好不好？”

    凌霖捧著那觀塵鏡，就像捧著自己多年未見的孩兒一般，眼神里盡是凌煙兒從未見過的慈愛。

    魏若云從沒見過凌霖這副模樣，頗有些難以接受，更是擔(dān)心地看了眼魏若明，果然后者也是一臉詫異，跟一旁的孟寒江韓翀等人來了個和諧的四連呆滯，怕是今后又要多一道心理創(chuàng)傷了。

    “沒錯！你那連面都沒見上的孩子，就是你的軟肋?！蹦饺顼L(fēng)臉上閃過一絲快意，“凌霖，我是真的不明白，如此涼薄之人，竟會在意自己的血脈，若是如此，又為何對身邊之人不聞不問？”

    慕如風(fēng)輕輕一揮手，那觀塵鏡上的影象便隨即消失，凌霖臉上的喜悅還未完全展開，就中道停滯，愣成了一副茫然模樣，像是即將觸及的至寶轉(zhuǎn)瞬成空，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