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若云怔怔聽著這些遙遠(yuǎn)的事情，覺得很不真實，可觀塵鏡上，無聲的災(zāi)難正在上演，好像穿透幻影朝她襲來，她內(nèi)心也有所感應(yīng)，提醒著她，一切都是真的，它們即將發(fā)生，就在不遠(yuǎn)的將來。

    她看著觀塵鏡上那一幕幕支離破碎的畫面，只覺如鯁在喉，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慕嬋：“這是，多少年后的事？”

    慕嬋遲疑片刻：“也就是往后十幾年的事情吧！”

    一旁的姬元不理解了：“怎么會呢？他明明連妖都不敢殺。”

    魏若云也慌了，連忙落下云頭，笑著向慕嬋道：“對啊，你看，我現(xiàn)在還能感知到這風(fēng)，這花香，還有清泉水的涼意，甚至來自地裂中的暖風(fēng)?！?/br>
    魏若云說著一指地面那道深深的溝壑，誰知下一瞬，那道由洛離施法導(dǎo)致的地裂，竟在魏若云這一指之后，“砰——”地合上了。

    除了懸浮在空中還沒來得及飛升離去的洛離，她跟慕嬋姬元幾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沖擊到了，就連浮在云頭的慕如風(fēng)，腳下那頭水花似乎也被波及到了，看上去不如一開始有氣勢了。

    魏若云踉蹌了一下，這才站穩(wěn)，沖慕嬋討好一笑，嘴硬地接上剛才的話：“我感覺，沒啥變化！”

    話音剛落，身上的冕服像是為了證明什么似的，又恢復(fù)了原來的模樣，一襲深藍色紗裙。

    她低頭望去，尷尬一笑，底氣不足：“你看，這也……差不，差不太多嘛！”

    卷三完

    第86章 此去經(jīng)年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題記【注】

    “不，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慕嬋連連后退,“一日入魔,終身不得離開魔域。魔君在哪,魔域便在哪！”

    “什么？”魏若云始料未及。

    “她說的不錯！”慕如風(fēng)目的即將達到，也不再隱瞞，“如你所見，我被這浮華殿困了這些年,是一樣的道理?！?/br>
    永生是恩賜，也是枷鎖。

    魏若云有些茫然，事情似乎在往她不曾預(yù)料的方向發(fā)展：“也就是說……”

    “就是說，如果你決定做這個魔君,就一輩子要被困在魔域了?！蹦綃乳]了閉眼，終于說出冷酷的真相,“不，不應(yīng)該說一輩子，紫蝠是能無限自愈的，應(yīng)該說，永生?！?/br>
    洛離和慕如風(fēng)沒有給魏若云太多思考的時間,尤其已經(jīng)飛升、即將不趕趟了的洛離：“我們之所以會給你們設(shè)置這些阻礙，也是因為忍耐，是魔君最需要具備的品質(zhì)，所以我們需要選出最具有耐力的人選。否則,只怕是不好熬?。　?/br>
    忍耐？魏若云腦子一片混亂,她有些出離地想,她是個忍耐的人嗎？

    或許是吧！忍住心中的情感，忍住那些挫敗和無力的瞬間，她一直忍耐地長大。

    可這忍耐將她帶到了哪里？

    很多年后，魏若云時常會想，如果知道后來的那些事，她還會不會做同樣的決定，彼時她已在地獄走過一趟，被業(yè)火焚盡了所有的恐懼和殘存的悲憫，堅硬得像一顆敲不碎燒不壞刀槍不入的頑石，頑石分不清當(dāng)年的事究竟是真實發(fā)生過的，還是身在地獄的她為自己編造的一個溫柔的美夢……世界上究竟是否有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珊瑚手釧，滄海桑田石又是否真的能彼此感應(yīng)？手釧安靜沉默，不再亮起，毫不留情地褪成黑白，提醒著她，魔域與人間，已是兩重天地。

    是靈石也企及不到的遙遠(yuǎn)。

    宛如亙古不變的寒夜，空曠的萬魔殿中，已不辯萬物顏色的魔君，卻感到心口一陣陣抽痛。

    說好的五感盡失呢？慕嬋，你是不是在騙我？

    靜默的夜空不語，像千萬次那般無法回答，可過分清醒的意識卻明明白白告訴她，就像無法抵抗的與生俱來的習(xí)性一般，蝠族永立長夜，本就無法走入陽光。

    觀塵鏡能閱盡前塵后世，落在她手里，卻只照出一片模糊?；蛟S因為靈鏡也不忍映出殘忍的真相。

    可是當(dāng)時，她只能問出那時的她最在意的事情：她還能再見慕嬋嗎？

    慕如風(fēng)頓了頓，終于給了她一絲希望：如果你做的夠好的話，也是有可能的。

    前提是，她得將自己投身其中，在過程中尋找答案。

    忍耐給了她能夠更久忍耐的資格。

    慕如風(fēng)說的沒錯，她的確很隱忍，這一忍，就是十年。

    不夠，還不夠，仿佛自我懲罰一般，她逼迫自己不通過任何方式去了解慕嬋——盡管只要她想，她便能隨時掌控慕嬋的動向，但她不想成為第二個慕如風(fēng)——只從卓瑤不時透露的點滴里拼湊出她的近況，她走之后，慕嬋病了好幾個月，后來凌霖病退，凌煙兒做了凌云閣的新掌門，在臨平開設(shè)了聯(lián)絡(luò)點，慕嬋、姬元這些與魏若云走得近的獵妖師，都被送出了凌云閣，負(fù)責(zé)在臨平監(jiān)控妖族的動向。

    再次相見，慕嬋眼神陌生，沒有一絲波動。

    她想起自己走之前央求慕如風(fēng)做的最后一件事：抹去慕嬋關(guān)于她的記憶。

    “就像讓凌掌門忘記你那樣，讓慕嬋忘記我。如果再也不能相見，我情愿，她不記得這一切。雖然我知道，我應(yīng)該也能做到，但是，你總歸比我更穩(wěn)妥，而且，我確實也下不了手?！?/br>
    慕如風(fēng)難得露出一絲不忍：“你確定嗎？你們的情況跟我不一樣，如果之后慕嬋恢復(fù)了記憶，你確定她不會怪你擅作主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