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咬牙沖過去：“媽的！”

    蕭翎二話沒說，一拳招呼在葉寒山的臉上，一下把這個瘦津津的中年男人打趴在了地上。

    “葉絮，葉絮——”蕭翎打完就趕緊去查看葉絮的狀況，見葉絮捂著肚子疼得幾乎說不出來。蕭翎腦子一下就空了，當(dāng)即將他打橫抱起。

    “葉絮別怕，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醫(yī)院！”

    蕭翎一陣風(fēng)似的來，接著一陣風(fēng)似的走了，墓園里空蕩蕩的，只剩下葉寒山一個人。

    他斯文了一輩子，還沒有被人這么照臉揍過，葉寒山眼前黑了好一會兒，才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老爺！”

    等在一邊的章管家剛剛接了個電話，木了半天，才臉色煞白的跑過來把葉寒山扶起。

    “老爺，”章管家忍不住哽咽，“您這又是何必？”

    “何必什么？”葉寒山整個人靠在管家身上，深吸一口氣，“我還不是為了葉家，為了豐林?！?/br>
    “您還是多考慮考慮您自己吧，”章管家含著淚，“醫(yī)生剛剛來電話，說您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

    “是……肺癌?！?/br>
    葉寒山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聽不見了，他木木的轉(zhuǎn)頭看向管家。

    “你說什么？”

    *

    蕭翎一路風(fēng)馳電掣，幾乎是把帕拉梅拉開成了飛機。

    他一邊看路一邊看副駕駛上的葉絮，緊張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你還好嗎？能堅持住嗎？”

    葉絮咬著牙硬忍好幾秒，才痛意漸緩時才伸出手抓住蕭翎的胳膊。

    “你記得我們之前把生產(chǎn)日期訂在正月十五是吧？”

    “是啊，怎么了？”

    新一波痛感來襲，葉絮控制不住的攥緊蕭翎的衣服，用力到骨節(jié)發(fā)白，光是咬著下唇已經(jīng)擋不住喉嚨深處的呻/吟。

    “它大概要提前來了。”

    嗡的一聲，蕭翎的腦子空白一片。

    幾年之后，蕭翎仍想不起來自己是怎么把葉絮給送進產(chǎn)房的，直到手術(shù)室關(guān)上的那一刻，他才回過神來。

    他定定的站在手術(shù)室的門前，眼前金屬色的大門突然被水紋淹沒，熱熱的淚水劃過臉頰，不要錢似的一顆一顆往下掉。

    從來信奉流血流汗不流淚的硬漢，愣是在手術(shù)室門口哭的像個淚人。

    蕭翎感覺自己像個水球，一點一點漲大，一點一點被試探底線。

    他以為自己皮糙rou厚，能堅持很久。

    殊不知自己已經(jīng)快到臨界點，在手術(shù)室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

    啪的一聲，球炸了。

    蕭翎眼睛里漏水，腦子也在漏水，他喘著粗氣，像只無頭蒼蠅般在手術(shù)室外亂轉(zhuǎn)，連日里積累的壓力化成一副nongnong的戾氣，叫囂著尋找發(fā)泄口。

    門外還有一個等老婆生孩子的男人，那人抱著手機玩游戲玩得正嗨，蕭翎上去就把人家手機給掀了。

    “玩玩玩，玩你麻痹??！”

    那人被嚇了一跳，一見手機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當(dāng)即怒道：“我玩游戲關(guān)你屁事??！神經(jīng)病啊你！你賠我手機！”

    “老子就是神經(jīng)病！你有本事打我?。∧阌斜臼赂嫖野?！”蕭翎聲音比他還高，“老子錢比你命都多，老子的錢不僅夠賠你一部手機還夠賠你一副棺材板兒，你老婆在里面生孩子你在外面玩手機要臉嗎你？老子要是你老婆高低把你唧唧剪了塞腦子里，給你生孩子？生你麻痹！”

    蕭翎人高馬大聲音粗，給對方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也不問蕭翎要賠償了，老老實實縮在角落不吭聲。

    沒用的玩意兒，吵個架都一秒歇菜！

    蕭翎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喘著粗氣在門口轉(zhuǎn)了十來圈，心中的戾氣無處發(fā)泄，突然間又化成一股熬了十年能酸哭小孩兒的委屈。

    他抽了一口氣，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手臂，小號（樂器）似的哭了。

    游戲男剛剛閉嘴沒一會兒，就又被這驚天動地的哭聲驚到。

    他看著那山包似的背影，實在覺得對方哭得過于慘烈，便小心翼翼的上前詢問。

    “兄弟，怎么了這是？”

    蕭翎頭埋進胳膊里，抽噎聲聽著像要斷氣了似的。

    “我老婆，要死了，他、他不要我了，嗚嗚嗚嗚！”

    第78章

    麻藥推進腰椎里時很痛, 但總比分娩的陣痛好一些，藥水流進身體里，很快腹部那叫人發(fā)瘋的陣痛就緩解了不少。

    穿著白大褂的老外醫(yī)生拿起手術(shù)刀開始cao作，葉絮雖然感覺不到痛, 但那種肚皮一層一層被剝開的感受還是存在。

    葉絮甚至感知到手術(shù)刀劃開皮膚的一瞬間, 自己的肚子像氣球一樣噴出一股熱氣, 空氣中彌漫出一種血腥味混著烤rou味的詭異味道。

    葉絮深吸一口氣雙眼緊閉, 嘗試想別的事情來轉(zhuǎn)移注意力。

    “有人在哭嗎？”

    長時間的疼痛和麻藥的副作用讓葉絮有些昏沉，迷迷糊糊之間他好像聽見有人哭泣的聲音。

    “沒有啊, ”巡回護士四處看了一眼, “這里就我們幾個人, 沒有人哭?！?/br>
    葉絮皺了皺眉, 可是他明明就有聽見哭聲。

    大概是他太緊張產(chǎn)生幻聽了吧。

    葉絮平躺在手術(shù)臺上，雙手微微顫抖, 對鮮血和傷口的恐懼讓他不敢低頭看自己的腹部。

    他感覺到醫(yī)生的手術(shù)刀越來越深入他的腹腔來到他的身體內(nèi)部，這種感覺太過奇怪, 葉絮微微蹙眉, 不經(jīng)意的朝旁邊伸出手，想要去抓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