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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道侶是仙門第一 第69節(jié)

    “竹子,你之后要去哪兒?”

    俯視她的少女挑起長眉,俏皮地豎起食指,抵在唇前,示意蘇長柒不要問。

    “保密??砂⑵?,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丟下你?!?/br>
    光芒透過窗牖,從縫隙中鉆入,灑在二人身上。深黑色的剪影,倒映在雪色白墻上,一上、一下,一高、一低,仿佛一對親密無間,相伴相行的魚水。

    第38章

    葉沁竹聽說過蘇長柒靈骨的妙用。

    二百年前的八門困靈陣, 浮靈教偽裝靈體,讓穆語充當(dāng)圣女的信物,又在最后, 以一己之力, 劈開牢籠。

    這和她接下來的行動相關(guān),但葉沁竹無法名言, 只能三緘其口。

    在拿到那柄劍的時(shí)候,少女內(nèi)心便浮出想法,她害怕被天道發(fā)覺她的意圖,不敢聲張想法,只敢一遍遍地練習(xí)劍術(shù)。

    她練得入迷至甚,甚至連續(xù)好幾日, 連院門都不曾出, 把蘇長柒冷落在一邊。

    葉沁竹捧著骨劍來到蘇長柒身邊時(shí),男子永遠(yuǎn)眉眼彎彎, 溫和疏淡的模樣, 唯有眼圈泛紅,表達(dá)他的隱忍和克制。

    他沒有固定的兵刃, 性子又隨意,隨手撿到什么,就用什么。有時(shí)太過難過,經(jīng)常連劍都折了。

    骨劍相比其余兵刃, 是哪哪都好, 更不容易斷, 因此葉沁竹練習(xí)起來, 半點(diǎn)兒也不心疼,她纏著蘇長柒給她喂招, 練習(xí)時(shí),對自己也愈發(fā)苛刻。

    直到半夜三更,她還追著白衣人喊:“再來,再來?!?/br>
    蘇長柒回身,抬指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手腕:“再練下去,你腕上的傷定會加重。”

    葉沁竹看向自己手腕,其上一抹紅痕,是她白日練劍時(shí),不小心扭到手腕。

    葉沁竹完全不在意:“沒事,繼續(xù)?!?/br>
    蘇長柒挑眉,他一向順應(yīng)葉沁竹的意思,此時(shí)卻并未依從。他白玉大手探出,抓住葉沁竹的手腕,輕輕一動,搶下骨劍。

    “人非鐵石,禁不起過多折騰。如若再練,翌日便會紅腫不堪,連劍都提不起來。你也算練習(xí)數(shù)日,還不明白?”他問。

    葉沁竹心里藏著事,甚至忘記最基礎(chǔ)的傷痛。她這才意識到蘇長柒指的是什么,吐吐舌頭,乖乖松開手:“好了,聽你的?!?/br>
    蘇長柒抿嘴,接過骨劍,放到一旁。骨劍質(zhì)白如玉,被蘇長柒握在手里,卻略遜色一籌。

    收劍后,葉沁竹兩手空空,一下子無事可做。她被蘇長柒牽住手腕,拉著她走到假山石旁的長廊,一并坐到椅子上。

    牽過手腕,拇指抵上腕骨,慢慢揉搓。他的按揉不輕不重,一點(diǎn)點(diǎn)消解葉沁竹手腕上的酸麻。

    少女伸著手,任蘇長柒動作,她舒服地瞇起眼,恨不得縮成一團(tuán),貓兒般打呼嚕。

    “你一直在練習(xí)劈砍,對其余招式并不關(guān)心。”二人坐下,總算能好好說話,“是要對付什么人嗎?”

    “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

    葉沁竹想了想,挑能講的講:“你先前與我講過,乾巽之壁外,有一處海域,名為天盡頭。我被告知,那位邪靈的本體,就在天盡頭。我要去找它,阿柒要攔我嗎?”

    蘇長柒認(rèn)真地聽:“我為何要攔你?”

    “你們兩的關(guān)系,不是……嗯……”葉沁竹猶猶豫豫。

    蘇長柒:“浮靈教時(shí),我殺了它的人身。如今,再殺一次,亦無不可?!?/br>
    他眸中光影微涼,五指扣緊。他像是想說些什么,剛張開口時(shí),就被葉沁竹用手捂住嘴唇:“好了,不用說了,怪可怕的?!?/br>
    蘇長柒半張薄唇,噴涂氣息冰涼,落在葉沁竹掌心,像個親吻。葉沁竹一嚇,抽手藏起掌心。

    他們抱過,親過,遇到這種蜻蜓點(diǎn)水的時(shí)刻,還是會像最青澀的情人般,感到不好意思。

    “但你說對了?!比~沁竹目光飄忽,“我確實(shí)要去對付她?!?/br>
    她抬起小臂,氣勢十足地?fù)]了揮:“用本姑娘的血,外加阿柒的骨劍,試著能不能消除那個東西?!?/br>
    蘇長柒擰眉:“你沒和我說,只要你開口,我肯定會幫你?!?/br>
    握住葉沁竹小腕的手,施了分力道。葉沁竹瞇起雙眸,因痛倒抽一口氣。蘇長柒慌忙將手松開,他打開空間囊,從中取出消減紅腫的治傷藥,指尖點(diǎn)動,拭過藥膏,輕柔地涂抹在葉沁竹的傷處。

    清涼感涌上,卸去疼痛,葉沁竹的抽氣聲減緩,她往前湊了湊,蝶翅般輕盈的睫羽幾乎要湊到蘇長柒鼻尖。

    “我自己來就可以?!闭f著,她取過蘇長柒手里的膏藥,自己涂。

    蘇長柒:“然后呢?”

    男子身上的魔息,全數(shù)被換入葉沁竹體內(nèi)。他再不用忍受痛苦,此時(shí)此刻滿眼的心疼與害怕,全因葉沁竹而起。

    他迎上葉沁竹疑惑的目光:“你和它定下約定,我不會去問。但完成約定之后,會發(fā)生什么,我能否知曉。”

    葉沁竹看到男子眼底,藏在溫柔繾綣中的恐懼。她探出五指,和蘇長柒十指相扣:“阿柒,你信任我嗎?”

    蘇長柒微怔,眸光顫動,和葉沁竹四目相對。他沒有猶豫,下顎上下一點(diǎn)。

    葉沁竹豎起手指,點(diǎn)在唇前:“相信我,我有辦法搞定這一切。阿柒,你不要問,你要等我?!?/br>
    “相信我,我不會丟下你的。”

    蘇長柒長眉緊緊皺起,他壓住葉沁竹的食指,抵在她的唇瓣上,讓她說不出話。

    “別說這種話?!碧K長柒的語氣有難得的嚴(yán)肅,“若是有不得已之處,比不說。若是要拋下我,拋下便是?!?/br>
    “切勿傷到自己?!?/br>
    他去除手上的藥膏,抬手覆上少女面頰,溫和地輕撫。男子長眉舒展,露出溫和的笑容。仔仔細(xì)細(xì)描摹葉沁竹的眉眼,仿佛要把她烙進(jìn)自己眼底。像是下一秒,少女便會消失不見。

    葉沁竹張張嘴,想要說什么。

    腦海中驀地響起冰冷的機(jī)械音:“客人,準(zhǔn)備得如何了?”

    自從定下約定,由天道動手,將蘇長柒體內(nèi)的魔息除去后,天道每隔幾日,就要來催促,問她何時(shí)前往那片海域。

    “碎片的惡之半身墮海,化作蜃靈,作為填補(bǔ)世界的一環(huán),堵住連通外界的門扉。除去蜃靈后,天門可開,你即刻離去,切勿逗留。”

    “現(xiàn)在,你又在做什么?”

    葉沁竹安靜地聽完天道的規(guī)勸:“看不出來嗎?我在和我心愛之人難舍難分。”

    她彎起眉眼,在聽完蘇長柒的叮囑后,笑盈盈地說了聲:“好?!?/br>
    月光之下,緊貼在一起的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入水中,映出佳人的倒影。伴著月落日升,反復(fù)許久,少女終于拿穩(wěn)了手中的骨劍。

    葉沁竹仔細(xì)看過修真界的地圖,知道陸地之外的極北之處,是名為天盡頭的靜海。她要找的蜃靈,就在那兒。

    她帶上骨劍,一路向北,走過乾巽之壁,往大海深處走去。臨行前,葉沁竹回頭,看向圍繞修真界的乾巽之壁。

    浮靈教被鏟除時(shí),那道光之白壁拔地而起,轟然往前進(jìn)了數(shù)百里,把清河娘娘廟,與浮靈教先前所占的領(lǐng)域,都囊括在內(nèi)。

    白壁綿延千萬里,隔絕修士和魔族的接觸,修真界的那位主母養(yǎng)好傷勢,再度盡職盡責(zé)地守護(hù)自己所深愛的生靈。

    自從初次交鋒后,葉沁竹就再沒有見過她。她不知該如何評價(jià)主母,所幸二人關(guān)系太淺,不用葉沁竹糾結(jié)相處的方式。

    她踏足入海,將手覆上腰間的佩劍,開啟靈視,在鋪天蓋地的巨浪中,看到了一只。

    大蚌精。

    葉沁竹看到的時(shí)候,忍不住愣了一下。她忍不住戳戳身邊人:“你看到了嗎?它是只大蚌精哎?!?/br>
    蘇長柒在很遠(yuǎn)的時(shí)候,便看到黑紫色的魔息。蜃靈不斷地開閉蚌殼,往外噴涂深色的氣流。不僅有黑紫色的魔息,還有乳白、赤紅,五色光環(huán)交融,編織在一起。

    就是這個東西,像是海市蜃樓,編織出一場令人生厭的噩夢。

    蘇長柒冷眼看著,旋即抽出手中長劍,舉至半空,往下一揮而就。海浪往兩側(cè)奔涌,開出一條道。

    葉沁竹站在他身邊,長睫上揚(yáng),津津有味地看著眼前一幕。

    肩膀被輕輕推了一下,蘇長柒俯身在她耳邊,輕聲細(xì)語:“去吧?!?/br>
    他如自己先前所言那般,眉目溫和,退開一步,安靜地看著她。

    葉沁竹回過身去,和他四目相對。她像是想說些什么,又因?yàn)楸蝗俗柚?,捂住腦袋說不出話。

    她終于松手,勉強(qiáng)抬頭,張口欲言數(shù)次。最終,從口中緩緩?fù)鲁鲆痪洌骸拔易吡恕!?/br>
    葉沁竹扭頭,朝堅(jiān)硬的蚌殼走去。身后的劍光如雪劈來,像是在為她護(hù)法。在她靠近時(shí),吐息的蚌精終于意識到什么,它伸出軟rou,如同炮彈般,朝葉沁竹甩去。

    少女拔劍出鞘,一道雪光霍然閃過,劈在蚌殼上。金石交加聲響起,在身后劍光中,在骨劍刮擦硬殼的吱嘎打磨聲中,葉沁竹看清了藏于蚌殼、蚌rou內(nèi)的那塊碎片。

    一團(tuán)散發(fā)溫暖柔光的,無法讓人忽視的光球。

    天道:“看,客人,那是惡之半身。只要將之抹去,通道就會開啟,你便能回家了。”

    葉沁竹再度舉劍,像最初與虎狼戰(zhàn)斗時(shí)那般,顫抖著舉起骨劍,再度劈下。

    沒劈開。她當(dāng)機(jī)立斷,割開掌心,將血涂抹在劍脊,再度斬落。

    火燒生rou,油煎烹煮時(shí)的滋滋聲響起。蜃靈像是從未想過由此遭遇,也像是未曾想過有人存有殺它的實(shí)力,它快速縮起身子,將舌頭吐出蚌殼,朝葉沁竹甩去。

    少女眼疾手快,指尖刺入蚌殼縫隙,鮮血混著魔息,往下流淌,滲入縫隙中。

    “是你吧?”葉沁竹笑語盈盈,也不知蜃靈聽不聽得懂她說出的話,“讓我的阿柒受到不公待遇,又用魔息生生折磨他許久,就是你這只蛤蜊?”

    焦糊的聲音更重,高位者的強(qiáng)壓之下,昔日能自由奪舍的邪靈,只能乖乖地被她撬開硬殼。在此之后,就是如巖漿般guntang粘稠的溶液,自天邊降下,把它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也是你吧?把那么多小姑娘都拘禁起來,行陰邪之事,還把吐息弄得滿浮靈教都是,活脫脫一幅海市蜃樓之景?!?/br>
    “夢該醒了?!彼糯舐曇?,握緊沾滿血的拳頭,一拳砸下。

    少女明亮的聲音,也傳入蘇長柒耳中。與此同時(shí),他也聽到一道溫柔且冰涼的語調(diào),自天邊傳來,不再避忌多余的人,朗聲傳達(dá)自己的意思。

    “您說的對,客人,把這段經(jīng)歷,當(dāng)做一場夢也不錯。待你會去后,每當(dāng)想起,一定會覺得新奇又有趣?!?/br>
    蘇長柒終于聽到了葉沁竹經(jīng)常聽到的聲音,在天盡頭的邪靈小時(shí)之后,他亦看到了蜃靈消失后,多余的那塊空洞。那甚至稱不上是門,只是兩扇破敗的葉片,開開合合。

    葉沁竹頭也不回地進(jìn)入那兒,從來就與她不是一個世界,不是一種類型的男子默默看著,他目送她離開,沒有移開目光,安靜地等那扇門扉閉合。

    她說他要信任她,但他更不希望葉沁竹去犯險(xiǎn)。

    碎片消融后,代表空洞的門逐漸閉合,徹底阻絕蘇長柒的視線。

    他低下眉眼,輕輕嘆了口氣。目光落下,垂至腰間的佩劍上,抬手撫上。今日,他特地挑了柄好劍。

    劍身微鑲寶石,亦未雕花,質(zhì)樸且端正,適宜在葉沁竹走后長眠。

    忽然,有光破開長空,如日光一線,切開海天。

    一柄雪亮的骨劍,混雜赤色與緋意,捅破了天。

    蘇長柒動作驟然頓住,他疾步趕上前,想去觸碰那道劍光。可他終究不是葉沁竹那樣的高位者,只摻了一半天道的血脈,他碰不到天盡頭的結(jié)界,只能抬眼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