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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嫡長子 第494節(jié)

    張璁看也沒人說不同意,但這事哪里會這么容易?

    到時候無非就是占一萬畝、交一千畝。如此也算交了,交個差嘛。

    所以他留了一手,繼續(xù)倒酒、繼續(xù)舉杯,“張某,在這里謝過諸位了。對了,陛下雖然說不殺人,但是對于陽奉陰違者,占十交一……那還是不會饒恕的?!?/br>
    鐺!

    酒杯放下。

    第五百三十二章 退田活命?田就是命!

    張璁的一番話有軟有硬,那些侵占屯田、戰(zhàn)力下降等等弊端其實并未入人人心中,關(guān)鍵還是西接甘肅、北臨朔方。

    當(dāng)然,還有一些心理因素。

    譬如正德皇帝威名在外,關(guān)于他的各類事跡已經(jīng)不知道聽過多少了,若是主少國疑或是主弱臣強,反正隨便來點什么標(biāo)志著中央不穩(wěn)的情形,那也還能有些其他的心思。

    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要來硬的而后能活的幾率實在不高。

    除非是落草為寇,從此逃避朝廷追捕,那還有些機會。

    然而那種絕望的日子有什么好過的。

    這頓飯,是誰也沒有吃下去,就張璁喝了兩杯酒。

    然后回到給他安排的行轅,大門一關(guān),誰也不見。

    日期,定好了。

    九月一日,限期交田。

    這道令要是違了,就是違反圣旨。

    寧夏中衛(wèi)指揮使左真、后衛(wèi)指揮使范成生、前衛(wèi)指揮使葛檸等人都從駐地趕至慶陽城。

    便是在他們商談之際,還有鎮(zhèn)守太監(jiān)李增暗中來訪。

    姜漢不知其意,對著楊英等一眾屬將說:“你們先到后面去,聽聽他怎么說。”

    屋里擺了個屏風(fēng),自可藏人,只要不出聲,外人是聽不到的。

    李增有幾分憨厚像,臉寬而肥,一看就是日子過得不錯。

    “李公公請坐?!?/br>
    接待之間能見兩人的熟悉。

    “接欽差這一趟咱家沒去,聽聞那個御史當(dāng)席宣了圣旨,還要限期退還?!?/br>
    姜漢點頭,“不錯。李公公那邊……”

    “嗯,宮里也來了旨意。”

    “劉公公那邊是否有其他的消息?”姜漢問得曖昧。

    文官那邊他是不指望了,大明的文官一向壓制武官。所以張璁那句正德皇帝優(yōu)待武將,他是認(rèn)的。

    因為他媽的原先做得差,哪怕表現(xiàn)成正常,那都是優(yōu)秀了。

    “交田?!?/br>
    李增講完這句,屋里有一陣的沉默。

    良久,姜漢才說:“那個御史有一句話是對的,今上優(yōu)待武將。不過盡管如此,這些田畝都交出去以后,平日的花銷也難以維持?!?/br>
    在李增面前哭窮,這老太監(jiān)馬上就懂了。

    就是給他的銀子便少了。

    但李增也有難言之隱,宮里來了信兒說交田,但明年的銀子要還是不要、如果要能不能少一點卻什么都不講。

    到時候萬一孝敬不到位,平白惹了麻煩,丟了腦袋可怎么辦。

    對于姜漢來說倒簡單,他可以直接當(dāng)面就說明清楚。他這個寧夏鎮(zhèn)守太監(jiān)還能沖到宮里去么?

    所以這個口他不肯松。

    “姜總兵,咱家知道的,欽差可沒說陛下要堵死咱們的路?!?/br>
    姜漢心中大罵,那不就是用我的命給你開路嘛!到時候出了事,銀子被你拿走,砍得則是我的腦袋!

    死不要臉的太監(jiān)!

    “本官是覺得,陛下之言也不無道理。而且圣旨已下,還有什么可說?本官還在想,要上疏一封,自請罪責(zé),并將那千余畝地分了就是。”

    千余畝?李增心中不信。

    姜漢的這番話,他也不信,誰這么舍得,這么輕易就將口袋里的銀子交出去了,還要上疏自請罪責(zé),一個鬧不好皇帝真的治你的罪,又要如何?

    所以姜漢這番話完全就是回?fù)羲囊?。說白了就是再要銀子,那就攤牌吧。

    唉。

    老太監(jiān)拇指摩挲著杯沿,輕笑出聲,“圣旨當(dāng)然是不能違抗。咱家本就是個無根之人,年歲本來也大了,不行的話,就去說說軟話,換個舒服的地兒養(yǎng)老去。姜總兵要帶武將的頭兒,那咱家就東施效顰一回,帶一次官宦的頭兒,說不準(zhǔn)也能領(lǐng)著一點賞?!?/br>
    姜漢暗暗‘嘁’了一聲。

    正當(dāng)兩人這么談的時候,外面又有人進來稟告。

    “什么事情?”姜漢問。

    “稟朱總兵,巡撫王中丞派了不少人到寧夏鎮(zhèn)?!?/br>
    “干什么的?”

    “說是……奉旨,度田。”

    聽到這四個字又是一塊巨石壓在心頭。度田,就是要量出來這塊地多大、是誰的。你總不能不去認(rèn)吧?要是這樣倒好了,無主之地,朝廷直接領(lǐng)走了。

    再者,對方必定是有備而來,寧夏鎮(zhèn)那么大,肯定不是哪里都度,而是先從關(guān)鍵人物度起,比如總兵、副總兵以及王府。

    這些辦法,就是他們這些大老粗都想得到。

    至于這個陜西巡撫王廷相的來路,他們也是清楚的,內(nèi)閣楊閣老的人。

    “知道了,下去吧?!?/br>
    “是?!?/br>
    人走以后,屋里的兩人都急了。

    “李公公,這陣仗不小,巡撫衙門那邊必然是內(nèi)閣打的招呼。”

    “是。我們還是該怎么做,便怎么做。”

    李增說的很肯定,但聽得人很糊涂,這特么不和沒說一樣么?那具體是要怎么做?

    “公公的意思是退田?”

    “怕是不得不退了,司禮監(jiān)打了招呼,內(nèi)閣也打了招呼,欽差還來了,這事已然定論?!?/br>
    就是皇帝一定要如此,除了皇帝,又有誰能讓司禮監(jiān)和內(nèi)閣都認(rèn)真對待此事。

    李增是看明白了,文官可以相互斗、武將也可以各種不滿意,唯獨他們,是根本沒有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

    這鎮(zhèn)守太監(jiān)看似位高,其實就是宮里的一條狗,狗不聽話了,宰了換一條一點兒區(qū)別都沒有。

    那便讓他們?nèi)ザ繁愫昧耍凡怀鰝€東西,丟腦袋的不是自己,斗出個東西,他們自然也會見風(fēng)使舵。

    ……

    ……

    “朝廷派了欽差,欽差奉得是圣旨,圣旨開路,現(xiàn)在寧夏城中沒有一個敢明面上抗旨。不過要說開開心心接旨,那必然是不會的。等到真的開始度田、退田,不滿之人必定會更多。”

    說話之人是一個叫孫景文的生員,也就是所謂的秀才,此人面皮倒是嫩的,雙顴突出,寬大額頭,正經(jīng)來說算是個奶油小生,只可惜也只是中了個秀才。

    口才尚不錯,到了王府里,還挺受信任。

    不過這個時候,他奉承的這位王爺卻在逗弄一只身綠嘴紅的鸚鵡,“說話,再說一句?!?/br>
    鸚鵡確實聽話,一扭頭就喊:“老天子,老天子?!?/br>
    這是巫師王九兒獻給他的,說是神鳥,一開口就會說老天子。

    “殿下?!睂O景文在旁等候,有些尷尬。他對巫師其實是不以為然的。

    但奈何王爺喜歡,實在這鳥兒比人還會拍馬屁。

    “殿下天庭飽滿!殿下天庭飽滿!雙臂過膝,日后必當(dāng)大貴!”

    “哈哈哈!”

    年輕的王爺樂得哈哈大笑,一甩袖子轉(zhuǎn)身道:“孫先生,你剛剛說到哪里了?不滿是不是?”

    “正是?!睂O景文趕緊跟上,“周昂又去勸說了寧夏衛(wèi)的指揮使何錦義。那個欽差說的好聽,只要退田便能活命。可他哪里知道,田就是命。便像何錦義這般的人,平日里占田兩萬余畝,一切的開銷便是跟著這兩萬畝的田來的。沒有田,留下他的命,又有何用?”

    “不錯。周昂已經(jīng)勸說了幾次,此人也該早點識相才對?!?/br>
    “即便他不識相,他的屬下們亦不會跟著他了。下官剛剛的話沒說完,眼下是沒有人敢于第一個反對這清退田畝的惡政,下官敢說,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全城軍民皆會歡呼而從之!”

    “那就再等等,不是說九月一日是最后的日子么?到時候看看那些個總兵如何自處,也看看欽差還有什么招數(shù)沒有。”

    ……

    ……

    “城中,有些人心惶惶?!币锥貜┑綇堣纳磉?,把今日在外的見聞?wù)f了說。

    “是得人心惶惶。百戶在找千戶,千戶再找指揮使,可他們最后要找的人,總兵官姜漢都沒拿定主意,下面的人自然更加六神無主?!?/br>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下官是說,寧夏鎮(zhèn)各衛(wèi)都有些不安,街上的人明顯增多,一個邊關(guān)之城哪里會這么熱鬧。姜總兵或許還能一退了事,但有許多人怕是退不了。而且,此事傳播極快,下官懷疑有人在散播消息、挑動人心。”

    張璁眉頭一挑,挑動人心,意欲何為?

    “上差,若是九月一日到了,卻有許多人退不了田,怎么辦?”

    “按大明律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