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勛知道，哪怕實驗基地發(fā)生了疏漏，但只要先生獲悉情況，就一定能夠完美地解決問題。

    丁緒風(fēng)合上那疊資料，輕輕放在后座上。他罕見地露出游移不定的神色。

    數(shù)秒后，丁緒風(fēng)說：“從今天開始，停止在臨津的一切實驗，遣散志愿者并且不再繼續(xù)向他們提供藥劑。”

    成勛吃了一驚：“什么？”

    “沒聽清楚嗎？”丁緒風(fēng)說?！靶枰以僦貜?fù)一遍？”

    “不，只是……”成勛猶豫道。“目前一期實驗才開展了不到半個月，遠沒有達到預(yù)期效果，這個時候遣散志愿者是不是太突然了？”

    “半個月和一個月有什么差別，臨床試驗數(shù)據(jù)不過是一堆廢紙而已。相比之下，陸初景的下落更為重要。”丁緒風(fēng)毫不在意地說?！爸驹刚叻懦鋈ブ?，讓臨津市的人注意他們的動向，別把事情鬧得太大，現(xiàn)在還不到合適的時候。”

    成勛不再提出疑義，點頭應(yīng)下了。

    同時他在心里思考：陸初景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讓先生打亂自己的計劃，只為了逼這個人出現(xiàn)？

    臨津的志愿者招募不過是一個幌子，他們早就實驗過光明藥。在臨津展開的實驗，其實是推廣藥劑的第一步。很快他們就將通過志愿者們打開缺口，通過藥劑逐步控制所有的吸血鬼。

    而現(xiàn)在，先生提前遣散志愿者，必定對整個局面有影響。

    假如現(xiàn)在就被人類社會察覺……

    成勛沒有再想下去。

    這不是他應(yīng)該考慮的事情，他的職責(zé)就是按照先生的命令去做，不論對錯。

    -

    臨津市的夏天漫長而熱烈。又是一個晴朗的白天。

    陸初景神情空茫地坐在狹小出租屋的客廳里，目視窗框在地板上投下的一小塊陰影，許久才眨動眼睛。

    近來他恍惚出神的時間越來越長，時常一不注意就放空，好幾秒甚至十幾秒才能回過神來。

    不過陸初景也找到了辦法去應(yīng)對。只要在察覺到精神有些散漫時立即給予一定的疼痛刺激，就能夠讓自己繼續(xù)保持清醒。

    吸血鬼的恢復(fù)能力很強，陸初景也就不在意這么一點疼痛。

    可是日常生活中能接觸到的一切器具對于吸血鬼來說都如同紙殼一般脆弱，能帶給他疼痛的東西不多。

    精神恍惚這種副作用只出現(xiàn)在注射藥劑之后的白天，陽光對他來說也沒有那么大的作用了，陸初景只能自己想辦法。

    最開始他選擇啃噬自己的手指。

    犬牙用力一咬，指尖立即破開一道傷口。十指連心這句話果然不假，陸初景立即眼不花頭不暈了，感覺自己精神特別集中。

    ……就是不太雅觀，想想自己百來歲的年紀，還啃手指頭，看起來多少像有點毛病似的。

    隨即，陸初景打上了別的主意。

    他記得人魚的鱗片可以輕易割裂吸血鬼的皮膚，并且在脫落之后還保持著相同的硬度。

    恰好，先前郁晏褪下的鱗片被保存在浴室儲物柜里。

    原本是擔(dān)心隨意丟棄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是現(xiàn)在看來剛好能夠拿來一用。

    陸初景找出了鱗片，嘗試在自己手臂上切割，剎那間皮rou綻開，獲得一道新的傷口。他靜靜地看著那道傷口愈合，選出一枚最小的鱗片，藏在掌心。

    到了傍晚，太陽落山，陽光也沒有那么灼熱刺眼了。郁晏準備好晚飯，兩個人坐在餐桌前，聽著電視新聞的背景音用餐。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鍛煉，郁晏的廚藝越來越好，而且他還分外具有鉆研精神，對著網(wǎng)上的菜譜不斷學(xué)習(xí)。陸初景雖然對飲食并不十分挑剔，但仍然覺得有這么一位大廚是一件好事。

    人類對美食的追求永不停歇，吸血鬼也是一樣。

    飯吃到一半，電視里本地新聞的主持人忽然用沉痛的語氣說：“下面插播一則快訊——昨日，城中村內(nèi)發(fā)生離奇命案，目前已確認三名死者。警方透露，此次案件性質(zhì)惡劣，由于城中村環(huán)境復(fù)雜，人員流動性大，增加了排查難度。目前警方已成立了專案組，限期偵破此案。在此提醒廣大市民注意安全，減少非必要外出，居家時鎖好門窗。遇到危險，請立即報警?！?/br>
    陸初景停下筷子，轉(zhuǎn)頭看向電視。

    插播的快訊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現(xiàn)在正在播一則民生新聞，上面的老大爺和老大媽正憤憤不平地向記者抱怨連鎖超市使用虛假價簽誤導(dǎo)消費者。

    陸初景若有所思。

    郁晏看了他一眼，問：“怎么了？”

    “感覺有些不對?！标懗蹙罢f。“剛才這則新聞提到的細節(jié)太模糊了。如果是一般的命案，比如仇殺、情殺等，通常是針對受害者造成的案件，有明顯的動機與作案目標。那么新聞里沒有必要特地提醒所有市民注意安全，甚至還加上了減少外出、鎖好門窗這樣的詳細要求?！?/br>
    除非新聞里提及的案件，三個受害者之間毫無關(guān)聯(lián)，警方懷疑是連環(huán)殺人或者隨機殺人，才會這樣提醒市民。

    陸初景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他總覺得這起案件沒有聽上去那么簡單。

    出于某種直覺，他認為這跟吸血鬼群體或許有些關(guān)系。

    陸初景咬了咬筷頭，思索著說：“我想去新聞里提到的城中村看看?！?/br>
    郁晏并未提出反對意見，只是給他夾菜，以此表示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