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形很快停止了動作，低下頭顱，用只剩下梨狀孔的鼻部輕輕嗅聞。這個動作好似很親昵，但褚衛(wèi)只覺得恐懼，他聯(lián)想到野獸進食之前會有一個這樣的動作，大概是確認食物是否變質(zhì)。

    人形冰涼的氣息越來越近，褚衛(wèi)最后一個念頭是：mama一個人在家，她還安全么？

    隨后，頸部傳來尖銳的刺痛，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體溫迅速流失，冰冷的感覺從四肢末端蔓延向心臟，最終沉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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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就在那條夾巷里了。”褚衛(wèi)情緒低落?；叵脒@些經(jīng)歷并不好受，尤其是關(guān)于母親的那部分。

    他還是不愿意接受唯一的親人已經(jīng)被殘忍殺害的事實。

    陸初景點了點頭。情況與自己猜想的大差不差，從褚衛(wèi)的描述中知道襲擊他的人外形可怖，攣縮的血rou、干枯的皮膚……聽起來很像是在研究所里遇到過的吸血鬼。

    當時在研究所，陸初景認識了一個穿著打扮非常朋克的吸血鬼，因為藥劑實驗發(fā)生意外，對方暴露在陽光下僅僅數(shù)秒，就變得面目全非。

    褚衛(wèi)遇到的，莫非就是那個吸血鬼？

    可是藥劑實驗為期一個月，現(xiàn)在應該還沒到時間才對……

    陸初景食指指節(jié)屈起，不自覺地頂在嘴唇上。他思考了片刻，抬眼看站在茶幾前的少年：“你知道你現(xiàn)在變成了什么嗎？”

    褚衛(wèi)遲疑著，語氣虛弱：“是……吸血鬼嗎？”

    懼怕陽光這點足以支撐他做出這個推斷。

    陸初景“嗯”了一聲，又說：“這段時間警察肯定會追查你的蹤跡，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你最好不要出門。我這里沒有別的房間給你住，睡沙發(fā)可以吧？”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褚衛(wèi)覺得自己似乎并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他不知怎么就點了頭，隨后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問：“為什么我會變成吸血鬼？如果我變成這樣，那么我mama有沒有可能也……”

    褚衛(wèi)雙手背在身后，緊緊地握著。他沒有意識到他的聲音是顫抖的，臉上的表情無比脆弱，似乎經(jīng)不起任何一點否定。

    他只是想要一個“可能”，能夠撫慰他在最痛苦的時刻好受一些。

    陸初景冷靜地看著褚衛(wèi)，再一次打碎他的希望：“不是每個人都會變成吸血鬼的。這種概率很低，你恰巧是比較幸運的那一個。”

    也可能是不幸的那一個。

    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顆小尖牙

    褚衛(wèi)沉默,肩膀耷拉下去。

    這時候褚衛(wèi)不由得有些怨恨眼前這個人，恨他掐自己的脖子,恨他威脅自己，恨他不允許自己回家去看看，恨他讓自己睡沙發(fā)，最恨他連一點點希望都不肯施舍。

    可是這些怨恨毫無道理，褚衛(wèi)清楚地知道他該恨把自己變成吸血鬼的人，更該恨殺死母親的那個人。

    褚衛(wèi)吸了吸鼻子,拉起t恤下擺擦泛紅的眼睛，隨后悶悶地問：“那你們是誰？”

    陸初景一拍額頭：“忘了自我介紹了?！彪S即他露出不贊同的表情：“你怎么能隨便跟著陌生人走呢？毫無安全意識?！?/br>
    褚衛(wèi)：“……”

    他好像并不是自愿來這里的。

    褚衛(wèi)沒有爭辯，他還覺得面前這個人精神狀況不太穩(wěn)定……或者純粹就是個喜怒不定、以暴力對待他人來取樂的變態(tài)。

    陸初景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經(jīng)糟糕到這種地步。他簡單地報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指指身邊坐著的郁晏：“這是我的租客?！?/br>
    褚衛(wèi)滿臉不信,但還是點了點頭。

    什么租客會半夜跟著房東到到處亂跑？一個殺人一個就要幫著埋尸,哪里有這樣的房東和租客？

    而且他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這間屋子里總共就只有三扇門，廚房和浴室門都開著,里頭一覽無余，剩下一間房門緊閉的大概是臥室……哪個正經(jīng)房東和租客會住一間房？

    褚衛(wèi)自覺發(fā)現(xiàn)了秘密,可是不敢質(zhì)疑。他小聲問：“我得在這里待多久呢？”

    “不確定。”陸初景道。他話鋒一轉(zhuǎn)：“看到客廳的窗戶了么？”

    褚衛(wèi)不懂他為什么這么問,茫然地環(huán)視一圈，點了點頭。

    “看到那邊的儲物柜了么？”

    褚衛(wèi)又點點頭。

    陸初景：“很好。從現(xiàn)在開始到明天早上之前，你必須把客廳乃至浴室里所有的窗戶都遮起來，儲物柜里有遮光布，你隨便用?！?/br>
    褚衛(wèi)呆愣道：“為什么??？”

    “還問為什么，你是覺得你自己能曬太陽？”陸初景反問。

    褚衛(wèi)訥訥道：“……我忘記了?！?/br>
    他還沒有自己已經(jīng)變成吸血鬼的自覺，一時想不到明早太陽出來之后自己被陽光直射會有什么后果。

    原本陸初景在租下了這間房子后將所有的窗戶都被遮得嚴嚴實實,一絲光都透不進來，但拿到光明藥之后為了實驗效果他拆下了窗簾,故而現(xiàn)在所有的遮光布都在儲物柜里。

    早知道就不多此一舉了，誰能料到還會撿一個小的回來呢？

    陸初景有點頭痛，擺擺手：“快去弄窗簾?！?/br>
    他懶懶地靠在沙發(fā)上，神色疲憊，因為臉色蒼白，看起來很有些孱弱。但即便如此，褚衛(wèi)也不敢不聽話，同手同腳走了兩步，去翻儲物柜。

    郁晏先前一直沒有說話，這時才開口：“去臥室休息?！?/br>
    陸初景搖頭：“懶得動，就在這里歇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