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談眼神一閃，有一瞬的迫切：“你從潁川過來？”

    急急問了這一句他也覺得不妥，緩了語氣又道：“聽聞潁川郡已被叛軍打下，是前韓逆賊稱了王？”

    平靜又疑問的語氣，讓懷瑾心安不少，她加重語氣：“是呀，如今的韓王正是從前那位橫陽君。韓王復(fù)國，封前相國之子張良為申徒，如今義軍入關(guān)，張申徒帶著他的得力下屬韓念已經(jīng)進(jìn)了咸陽?！?/br>
    懷瑾說著笑了一聲：“這位叫韓念的人，也跟你是一個姓氏。”

    韓談忽目光炯炯，看著懷瑾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眼神中也現(xiàn)出一絲敬意。

    懷瑾知道他已明白過來，心中有了一個計劃。

    殿中除了韓談和子嬰，并沒有其他人，懷瑾走過去，看著子嬰：“你父親是扶蘇？”

    子嬰并不搭理她，毫無生氣的瞟了她一眼，然后朝里側(cè)身。懷瑾嘆了口氣，環(huán)顧著承明殿的陳設(shè)，感慨道：“咸陽宮大肆休整，承明殿倒是還和以前一樣?！?/br>
    韓談大為驚奇，問道：“先生……公子……”對方雖穿著男裝，但聲線容貌完全是女子，他一時也不知如何稱呼，頓時犯了難。

    懷瑾笑道：“我是申徒張良之妻，趙氏。”

    韓談一怔，頓時低頭暗喜，末了他壓下自己所有情緒問：“張夫人以前來過承明殿么？”

    懷瑾道：“我十歲時來到咸陽，在這里生活了十一年，這座承明殿往來不知多少回。那時候扶蘇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他常睡在這張榻上，纏著我給他講故事?！?/br>
    榻上子嬰的肩膀一僵，然后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直勾勾的看著她。

    “可我在咸陽宮待了幾十年了，從沒見過您?！表n談覺得十分費解，同時盡力在記憶里翻找著懷瑾的身影，可始終不記得有這張臉曾出現(xiàn)過。

    “那還是秦王政十一年的時候，嬴政還只是秦王，沒有稱帝?！睉谚蜃煲恍Α?/br>
    韓談啊了一聲：“那時候……宮里有一位趙姑娘！是您？”韓談無比驚愕，那時他還是在偏遠(yuǎn)宮殿打雜的小宦官，伺候秦莊襄王遺留的妃子們，難怪沒有見過她。

    可雖未見過，趙姑娘的名號可謂是如雷貫耳，哪怕他在那樣偏遠(yuǎn)的地方，也時常聽到這個名字。但除了這個原因，韓談對她印象如此深刻，還有一層別的因素。

    他十五歲被送到咸陽宮，一生只接到過兩個指令，一次是幾年前橫陽君帶著韓念先生找到了他。

    另一次……那是很多年前，她在宮里失蹤，他接到紅蛇從外面帶進(jìn)來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探聽到她的消息。

    今天，終于見到了這個女人，韓談?wù)f不清自己是什么樣的心情。

    這時子嬰從床上坐起來，問她：“你和我父親是什么關(guān)系？”

    而后又扭頭看韓談：“為何我從未在宮里有人談?wù)撢w姑娘？”

    照顧這位小公子好幾天了，韓談對他頗為憐憫，回答道：“趙姑娘曾是扶蘇公子的老師，那時我還在偏遠(yuǎn)的梁山宮，聽人說，扶蘇公子幼時，趙姑娘是他的啟蒙老師。”

    其實不止于此，韓談還聽說了還有很多很多，層出不窮的傳說，讓所有的宮人都羨慕這位趙姑娘。

    子嬰眼神轉(zhuǎn)了轉(zhuǎn)，像是有話要說一般，嘴唇闔動幾下，卻是一句話沒說出來。又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神色悲傷的慢慢低下頭。

    韓談無聲的嘆息，然后拿起空碗出了大殿。

    作者有話要說：

    第410章 殺趙高新秦王開城門

    “你不想替你父親報仇嗎？”懷瑾看著子嬰。

    然而子嬰?yún)s道：“如何報仇？憑你？還是靠一無是處的我？”

    “殺了趙高，并不是什么難事?！睉谚灾忚彽目粗骸皻€人而已，對我來說，再容易不過了?！?/br>
    子嬰的眼里布滿希冀：“你能替我殺趙高？”

    看到懷瑾臉上的微笑，子嬰仿佛明白了什么：“你是被抓進(jìn)來的叛軍，是推翻秦國的那些人，你幫我，是別有圖謀?！?/br>
    這孩子倒是很聰明，懷瑾點點頭：“我殺了趙高，你登基為帝，打開宮門。”

    子嬰胸膛幾個起伏，像是內(nèi)心在激烈的爭斗，過了許久他突然攥緊了拳頭，低聲怒吼：“我答應(yīng)你！趙高害死了我父親！逼死我母親！如今又想讓我做他的傀儡！他休想如意！”

    聽到這句話，外面偷聽的韓談面上閃過一絲心虛，不動聲色的低下了頭。

    天邊很快掛上了云霞，懷瑾打開宮殿的窗，憂心忡忡的看著遠(yuǎn)處的天，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很快有人過來送飯，子嬰一改半死不活的樣子，爬起來大口吃著東西。

    韓談進(jìn)來，走到她身邊，問：“夫人不一同用些吃食嗎？”

    懷瑾搖搖頭，半晌，她低聲問：“明日過后，你就可以回到故鄉(xiāng)了，你可開心？”

    韓談沉默了一會兒，才苦笑著回答她：“我不知道?！?/br>
    懷瑾不能理解一名在他國隱姓埋名三十多年的細(xì)作的心情，只知道她自己已是心急如焚，這會兒張良想必是已經(jīng)知道她不見了。

    他只怕，會急瘋吧。

    是夜，遠(yuǎn)處的天邊火光沖天，隱約還能聽見喊殺聲。殿前的女兵交班時小聲議論了一兩句，說是叛軍企圖沖進(jìn)咸陽宮。

    懷瑾閉目盤腿打坐了一小會兒，還是不能靜心，于是她將袖中的排簫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