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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xiāng)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331節(jié)

    都說死后哀榮,陰宅是頂頂重要的事兒,按理來說,沒有哪個陰陽先生會在墳后留一條路。

    【不怕墳前千條路,就怕墳后路一條】,踩著死人腦袋瓜過去,這事兒著實是缺德。

    陰宅留了這條路,那陰陽先生點的這xue就不吉。

    “嘶——”管中馬背著手,也跟著轉了幾圈,左瞧右瞧,“我怎么記得,之前沒這路來著?!?/br>
    “之前是沒有,就這段時間走出來的,老管你說說你,都多久沒回來了,你能知道個啥子喲!”

    三旺和管中馬不一樣,他都住在村子里,村子里的事兒,那自然是門兒清。

    聽著三旺說話,潘垚往四處看了看。

    這地兒叫做三澤村,天澤,地澤,水澤,是一塊好地方,尤其適合種甘蔗。

    甘蔗這東西好啊,性甘,豐沛多汁,年節(jié)時候好賣不說,就是大豐收了,它的價錢也跌不到哪兒去。

    不管是什么時候,老百姓都是難,尤其是種地的老百姓。面朝黃土背朝天,背太陽又背月亮的,辛苦侍弄地里的莊稼,還得靠天吃飯。

    就是豐收了,谷多糧就賤,它也是傷農(nóng)。

    甘蔗這東西能制糖,欠收豐收,都有賺頭。

    只是賣甘蔗給別人,還不如自己也制糖。

    “我們都瞧著報紙里說了,科學是第一生產(chǎn)力嘛,這不,村子里就辦了個制糖廠,地里的甘蔗有地兒去,除了種地,咱們這些老少爺們,老妹大姐兒,那也有個上班的地方,不錯不錯。”

    甘蔗豐收在冬季,那時正好不是農(nóng)忙時候,大家伙兒也有空,臨著過年還能賺一筆,可不是好么。

    “都村干部牽頭的,新來的村干部,大學生回來建設家鄉(xiāng)呢,是這個,”三旺伸了個大拇哥,贊不絕口,“干實在事的!”

    潘垚了然。

    空氣中是有甜膩膩的香氣。

    制糖廠辦了,人來人往的運著甘蔗,有些貪圖近途的,便走了墳地。

    鄉(xiāng)下地頭,一些墳也就在地里,大家打小就瞧到大,和街坊鄰居也沒差,心里倒是也不怵。

    走著走著,路就被走了出來。

    管中馬瞪著眼睛,呼哧呼哧大出氣。

    對比著三旺說的時間,他老爹墳后頭出現(xiàn)這條路,可不就是他開始頭疼的日子么!

    “我遭老大罪了,經(jīng)常頭疼!”

    三旺面上有悻悻之色,還真別說,這條路近,他也沒少走呢。

    這頭疼,有他添磚蓋瓦的一份功勞。

    “那我們也不知道,要知道了,保準不走這兒。”

    他急急道,“要不,我們改著走前頭吧,墳前頭走過也成?!?/br>
    話鋒一轉,三旺的目光看向潘垚。

    “剛剛這小大仙不是說了么,【不怕墳前千萬條路,就怕墳后路一條】,以后,我們都走前面?!?/br>
    對于這犯了忌諱的事,三旺嘖嘖兩聲,也頗為稀奇和無奈。

    墓碑在前頭,他們想著走墓后頭避開,哪里想到,這反而是犯了忌諱。

    管中馬也將目光看向潘垚。

    潘垚想了想,“成倒是成,不過,路也不能太靠墳墓,太靠近了,那叫做割腳水,也就是割腳煞,損財運的?!?/br>
    這話一出,還不待潘垚繼續(xù)往下說,管中馬就坐不住了。

    損財運的?

    那怎么能忍受?

    這不是剜他心肝嘛!

    別到時候頭疼治好了,他反而落下了個心疼的毛病!

    “不不不,前頭也不讓你們走!”管中馬繞著他爹的墳塋走了兩圈,特特圈子邁得大一些。

    潘垚瞧了,不禁好笑,“管先生,只這么幾步路,財運損不了?!?/br>
    管中馬苦哈哈一笑,“讓小大仙見笑了,家里的錢都我辛苦摟回來的,要是這樣不明不白的丟了,我這心啊。”

    他捧著心口,蹙著眉頭做西施捧心的模樣,潘垚到底沒忍住,哈哈笑出了聲。

    “理解理解?!?/br>
    管中馬左思右想,還是不放心鄉(xiāng)民。

    他平時不在村子里,要是這個人貪個方便,那個人貪個路短,他爹這墳頭,估計墳前墳后都得熱鬧不斷了。

    “遷墳,我還是給我老爹尋個安靜些的陰宅吧,村子這地兒,實在是太過熱鬧了。”

    “也成?!迸藞悜?。

    按她看來,陰宅落在村子里是不好,畢竟陰陽有別,村子里熱鬧,人來人往的都是人。小孩無畏,便是墳地這種地方都有人來玩耍。

    陰宅被擾,父母子女生氣同宗,福蔭庇護后人,禍福與共,自然也能牽連瓜葛后人。

    ……

    這一次,管中馬決定在市里的墓園買個給他老爹買個墓地,左右最近是賺了不少。

    之前時候,他送老爹回村子落葬,一方面是想著落葉歸根,另一反面嘛,也是因著城里墓園里的墓地太貴了!

    他rou痛心痛,舍不得掏,道這錢冤枉。

    “哎,有些錢,它真就得花!”管中馬摸著腦門,想著這兩月來遭的罪,不無感慨。

    “叫你小氣!”云曉霞伸出食指,一點管中馬的腦袋,恨鐵不成鋼。

    潘垚走在一邊,特特落后了兩步,別過腦袋不去瞧別人家的打是親罵是愛。

    “對了,小大仙,一事不勞一主,這墓地,你幫著我們瞧瞧吧,這樣我也安心。”

    “成。”潘垚應下。

    ……

    都說分金差一線,富貴不相見,對著這朱阿婆介紹來的大老板客戶,潘垚頗為盡心,一道瞧了墓園,選好新墳的墓址,又選了個良辰吉日遷墳。

    撿骨的人是于大仙介紹的,是一個老阿婆,帶著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說是弟子。兩人戴著紅手套,棺槨上方撐著一把黑傘。

    隨著撿骨,老婆婆口中哼唱著古老又神秘的腔調,潘垚瞧到,撿骨人先撿的是手,就像是牽引一般,有魂靈被牽著起來。

    先是頭骨,然后脖頸,由上至下的撿出,清水洗凈,再由下至上的收殮,先是腳骨,然后是腿骨……最后才是頭骨。

    白骨被一一放入金斗甕之中。

    就像先人坐壇中。

    遷完墳,已經(jīng)是日頭西斜時候,落日的余輝灑下,落在樹梢,落在屋檐處,放眼看去,大地好像披了一層橘色的錦衣,美得艷麗。

    潘垚瞧到,撿骨的阿婆將紅手套都收了過來,連著捧金斗甕的管中馬那兒的,也一并收了,這會兒拿出個火柴盒,顫顫巍巍劃了一下。

    風一吹,細微的火苗便熄滅了。

    “阿婆,我來吧。”潘垚出聲。

    “好?!睅е稚先税叩氖謱⒒鸩窈羞f了過去。

    火柴頭“咔嚓”一聲,輕輕劃過火柴盒的邊緣,有明亮的火光簇起,潘垚護著火,往紅手套中一丟,瞬間,火苗簇起,熊熊燃燒,燒了紅手套,也將上頭沾染的陰炁焚盡。

    “老婆子我姓石?!笔⑵哦⒅鹈纾蝗婚_口,“早就聽人說過,于仲遠收了個天資卓絕的徒弟,今日一瞧,果真是不凡?!?/br>
    “好福氣啊,那老家伙好福氣?!?/br>
    于仲遠,老仙兒的大名。

    平時只喚著大仙大仙,乍一聽老仙兒的大名,潘垚還愣了愣,聽著石阿婆夸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人都夸自己了,禮尚往來,她可也得夸回去。

    “阿婆也好福氣,嬸兒就很細心呢?!?/br>
    石阿婆帶著的徒弟都四十來歲了,為人沉默,潘垚自然得喚一聲嬸子。

    “阿娟是不錯?!笔⑵劈c了點頭。

    “做我們這一行,頂頂重要的便是細心,不細心不成,要是給人落了塊骨頭,積陰德不成,反倒造了孽,惹得陰物纏身。”

    ……

    管中馬還帶著家人孩子祭奠先人,新墳的第一場祭拜,那自然是頂頂重要的。

    他早就尋潘垚問了,祭品備好,五牲十一果、酒、包子點個紅,紙錢也備了不同的,有壽金、四方金和蓮花金。

    先拜后土,再拜地藏王,拜神得用壽金,最后才是被叨擾的老爹。

    四方金和蓮花金一沓又一沓,燒得那一處煙熏火燎。

    “咳咳,老爹啊,都是兒子不孝,之前圖著省一點兒小錢,這不,擾得你都不安寧了……兒給補上,都補上!今兒錢燒得多多的,您摟著走!甭跟我這做兒子的客氣!”

    管中馬絮絮叨叨,賠著小心,手中燒紙的動作不停。

    潘垚瞧到,墳塋后頭有個老先生,杵著根拐杖,聽著管中馬不著調的話,拐杖敲了敲地,臉上有著虛張聲勢的怒。

    最后,他還是舍不得自家兒,哼哼兩聲,收了敲兒子的棍棒,鬼音幽幽。

    “都是當老板的人了,還這樣不著調!叫我摟著走,也不知道燒個麻袋下來,馬虎!”

    潘垚失笑。

    這紙錢…是頗多的樣子!

    瞅著老先生為難的樣子,潘垚撿了張四方金,手指幾下翻飛,折了個空袋過去。

    火一撩,老先生手中出現(xiàn)了袋子,漫天的飛灰盤旋升空,朝大敞的袋子口涌去,似秋風卷落葉,片片不落。

    老先生愣了愣,轉過頭就見樹影下的小姑娘正沖自己笑。

    他也笑了笑,“多謝多謝?!?/br>
    “咳咳——”紙錢燒得有些多,時間耽擱了一會兒,管中馬怕潘垚和石阿婆先走了,將東西給了媳婦,自己起身,幾步小跑了過來。

    “小大仙,石阿婆,你們先別走,一會兒去我那兒用個便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