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運昌沒有和謝立講道理的打算，他把購物袋放到一旁，不管耍賴的謝立，躺上床把燈調(diào)暗準備睡覺。

    謝立問他，“你這算接受了？”

    “謝立，你為什么想送我東西？”

    謝立被問住。

    他明白當時承諾送鞋就是胡謅。但慢慢的，當他一發(fā)現(xiàn)陶運昌物質(zhì)匱乏，心里就難受，只想給他好的。

    謝立騙自己是同情，但他其實有個答案?？伤桓页姓J，也不敢說。

    “我想送就送，你收著就是?！敝x立在昏暗里聽到自己不真實的聲音。

    “謝立?！碧者\昌靠在枕頭上，拿著手機在發(fā)信息，對謝立說的話，像順道的，無足輕重的事。

    “你別再送我東西了。”

    手機的白光照在陶運昌的臉上，顯得冷漠又涼薄，陶運昌按著手機，頭都沒有抬，他輕描淡寫道，

    “我想要的東西，你買不到。”

    第31章 31.

    “我不會。。。不會吧。。?！?/br>
    2016年3月4日

    謝立

    12.

    謝立活了快十七年，又被陳美娟塞私立上學(xué)，真不相信有什么是錢買不到的。學(xué)業(yè)，感情，人脈。沒有成不了的事，只有給不到位的利益。

    他把鞋盒往地下一放，像要洗耳恭聽?！澳闩e個例子呢?！?/br>
    陶運昌發(fā)完訊息，手機放下，眉目在暗燈下深邃又疲憊。

    對話停滯一會兒，陶運昌又開口?！氨热缒阗I不到，讓我忘記事情的能力?！?/br>
    這個答案確實不在謝立的意料之內(nèi)。

    他拎凳子坐在陶運昌床角，眼神復(fù)雜地問，“你想要忘記事情的能力嗎?！?/br>
    “想。”陶運昌扭滅了壁燈，標間的一側(cè)陷入了黑暗。

    謝立仍在光里。

    “可是你的能力很讓人羨慕。”

    “這是病，沒什么好羨慕的?！碧者\昌并無聊天愿望，敷衍道，“睡了?！北悴辉俪雎?。

    電子時鐘顯示夜晚九時。往往這是謝立夜生活的開始，而陶運昌已然入睡。

    謝立盯著陶運昌的被子發(fā)了會兒呆，又轉(zhuǎn)頭看向腳邊的購物袋喃喃道，“看來確實有東西買不到啊?！?/br>
    謝立給陳美娟發(fā)訊息，請她明日去專柜退貨，陳美娟撥電話來罵他亂花錢，小冤家。謝立嘴上抹蜜，轉(zhuǎn)手網(wǎng)購了一束三八節(jié)鮮花。他知陳美娟收到花，今天的氣就能全消散。

    謝立掛掉電話，坐回桌前。他毫無困意，拿出宿舍條例罰抄。謝立邊抄邊和大明哥道歉，為今天的不告而別收尾。

    舊友群里也有罵他的，說本來講好要k歌，順便帶謝立開葷。謝立前思后想，得出鎮(zhèn)南一中有毒的結(jié)論。他才呆了兩周不到，竟對曾經(jīng)熱衷的事，開始興致缺缺。

    謝立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復(fù)群聊，手上的宿舍條例抄了快五遍。他拿下耳機起身倒水，卻聽到陶運昌床上輾轉(zhuǎn)的聲響。

    他試探問道，“樓長，睡不著嗎？”

    陶運昌翻了個身，猶豫一會兒，微微起身靠在枕頭上，“嗯”一聲。

    回應(yīng)低沉，煩躁而無奈。

    謝立像是窺得機會一角，急忙抓住線索追問，“你是不是有煩惱，可以和我說說啊?！?/br>
    陶運昌捏著眉心道，“沒事，老毛病?！?/br>
    “什么病啊?！敝x立轉(zhuǎn)向他，既擔心又好奇。

    陶運昌冷漠的態(tài)度似乎因為失眠有所扭轉(zhuǎn)，他悶悶地道，“會整夜地回想全天的事?！?/br>
    “一點都睡不著嗎?！?/br>
    “嗯?！碧者\昌頓了頓，面色苦惱，“腦海里畫面會回放到天亮。”

    從不失眠也不記事的謝立似乎很難共情。

    但他回想起過去看心理醫(yī)生的情狀，想著聊天或許對陶運昌有所幫助，便煞有其事地問詢，“那你剛剛想到哪里了呢?！?/br>
    陶運昌摸到臺燈，把旋鈕轉(zhuǎn)開。他的輪廓不再昏黑，暖光下變得的平靜又柔和。

    陶運昌看向謝立道，“想到在克里教堂見到陳阿姨，和六歲時的差別不大?！彼q豫了一下，又說，“但是你變得很多?！?/br>
    聽聞自己，謝立雀躍坐上陶運昌的床角，問他，“哪里變了??？”

    陶運昌厭棄地拖出謝立壓住的被子，擺手示意請他坐回凳子。謝立沒動，眼神期盼。

    陶運昌冷聲道，“現(xiàn)在總說謊?！彼驯蛔诱w挪的離謝立遠一些又說，“第一次見你時，至少算真誠?！?/br>
    謝立聞言有些失落。他見陶運昌如此嫌棄自己坐過的地方，只得退回凳子，懨懨道，“你想有忘記的能力，是不是想忘記我這種人？”

    謝立回想起今天白天做人，晚上做鬼的生活，自暴自棄道，“就比較虛偽的這種。”

    陶運昌難得見謝立懺悔，勾勾嘴角又放下，只是說，“可能算是吧?！?/br>
    他見謝立聞言飛揚的眉角都塌下，暗暗補救道，“有時候也是因為想忘掉痛苦。”

    謝立呆在凳子上不吭聲，似乎受了很大打擊。陶運昌并未打算安慰。

    沉默在開著暖氣的室內(nèi)蔓延著，陶運昌的頭腦卻慢慢松弛下來，竟然看著謝立，有了朦朧的睡意。但他并未直接躺下，畢竟太無禮。

    謝立窩在一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陶運昌想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指指謝立拿掉擴耳器的大耳洞問，“為什么一定要帶這個，不戴不可以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