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三節(jié) 滄海月明珠有淚(十)
藍(lán)色的寶石向前無盡的延伸,似乎到了無窮之處,那些盛放的忘憂花,在明珠的閃爍的光芒之下,如同正迎風(fēng)搖曳,舉目望去,嘆息之壁上刻滿了高深的武功,有的能夠看懂,有的卻全然不知所云。 突聽異響,昕兒驚駭萬分的轉(zhuǎn)過身,卻是朱雀跌坐在地,他滿面的痛苦,抱著頭,雙目不停流血,昕兒伸手握著朱雀的手,只覺得一股大力涌來,幾乎脫手,朱雀如何這般大力?難道是……。 下意識的后退一步,手中握緊了碧璽,朱雀此時已經(jīng)站起身,他面無表情,眼角仍有血漬,嘴角突然上翹,似乎在笑,他的容貌本就俊美,加上那嫵媚的笑容,竟然令人覺得他如同一個絕世美女一般。 正覺得詭異,只覺得眼前紅光一閃,紅綾已飛至眼前,昕兒后退一步,紅綾飛速回到朱雀手中,他微微一笑,身子如同陀螺一般的旋轉(zhuǎn),一時間,漫天都是紅綾的影子,不及閃避,紅綾擦臉而過,只覺得臉頰疼痛難耐,伸手一撫,滿掌的血。 心下微一沉吟,碧璽綠光閃動,可是朱雀的紅綾揮舞得竟然沒有一絲破綻,一招一式,如同羚羊掛角般天衣無縫,這絕對不是朱雀,也不是火蛇,當(dāng)時火蛇被封在白虎體內(nèi)時,白虎的眼中有一股妖異之氣,而朱雀的一舉一動卻清雅得如同觀花的處子,他一定被光明宮的圣女cao縱了。 沉吟間,紅綾襲面而來,昕兒仰身避過,目光落到嘆息之壁上,卻見嘆息之壁上的字閃爍著淡淡的熒光,心中一動,手中的碧璽已按照壁上的劍招揮出,紅綾與碧璽數(shù)度相交,紅綾總是閃避,看樣子這劍招能夠克制朱雀此時揮舞紅綾的招式。 被壓制之后,朱雀的招式突變,虛招化實,漫天的紅綾盡數(shù)消失,襲面而來的,是充盈了真氣,如同木棒一般筆直的紅綾,閃避數(shù)招,已然看穿招式,待紅綾襲到前近,反手揮出碧璽劍尖還未碰到紅綾,紅綾便散落為帶。 不及昕兒劍招用老,紅綾已如水波一般襲卷而來,勁風(fēng)撲面,昕兒飛身后退,足踝仍被勁風(fēng)掃到,劇烈的疼痛令昕兒在空中一滯,小腿已被紅綾卷住,心中一驚,身體已被朱雀拉向前,此時已看清他嘴角的冷笑,令他的面容妖艷而詭異。 不知怎的,適才在嘆息之壁上看到的文字快速的流過心頭,下意識的揮動碧璽,碧璽發(fā)出的綠光凝成劍氣,箭一般的刺向朱雀,他手忙腳亂的避開,裹住小腿的紅綾已然解開,足落在地上,昕兒的心才緩緩落下,她緊盯著朱雀,卻覺得朱雀似乎并不想取自己的性命,而是逼迫自己學(xué)習(xí)嘆息之壁上的武功一般。 雖然明知cao縱朱雀的人沒有惡意,卻覺得那么的憤怒,朱雀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非工具,這樣的利用他,真真的令人不快。 一縷笛音不知從何而來,那是音婆吧!難道她感應(yīng)到了朱雀的危機,她已然要油盡燈枯,再這般的吹奏下去,每一縷真氣都帶著她的精血,很快她便會真氣枯竭而亡,舉目望去,朱雀滿面的疑惑之色,眼神卻異樣的痛苦,他似乎在掙扎著想要擺脫,可是cao縱他的人顯然無比的強大的,他怎樣也無法擺脫。 要如何才能助他?昕兒上前一步,朱雀后退一步,一支白色的竹笛掉落在地,滾到一旁,昕兒不及細(xì)看,已上前將竹笛拾起,只見朱雀痛苦的抱著頭,只不知那痛苦的來源是音婆的笛聲還是cao縱他的人。 將笛子胡亂放在唇邊,也不管音律,只是貫注了真氣,笛聲異樣的刺耳,如同得到回應(yīng)一般,音婆的笛聲立時停了,朱雀伏在地上,大口的喘息,昕兒橫笛在唇邊,引宮入商,一縷笛音如訴如泣,貫注了真氣,樂音如同能夠穿透云霄,朱雀漸漸平靜下來,躺在地上,如同在酣睡一般。 危險似乎暫時離去,昕兒不敢放開竹笛,抓在手中,環(huán)顧這間閨房,如尋常的閨房一般,這間房中珠簾委地,暗香繚繞在帷幕之間,偌大的銅鏡,擦得雪亮,仿佛主人剛剛映照過自己的倩影,而銅鏡邊緣鑲嵌著粉色的珍珠,顯得溫柔而華貴。 左側(cè)的琴幾上,擺放著一把古琴和琴譜,看琴旁的玉石香爐,仿佛香料燃燒的青煙即將裊裊升起一般,而琴幾之旁,又是一個擺放著棋盤的矮幾,棋盤上落了半幅的棋子,仿佛棋局進(jìn)行到一半。 這間房子令人覺得它的主人并未遠(yuǎn)離,仿佛每一個陳設(shè)、每一個裝飾都在默默的等待主人的再次光顧,詭異得令人恐懼,昕兒握緊竹笛,她轉(zhuǎn)身看著掛在墻上的畫軸,那畫中的女子穿著白衣,如霧如夢,手中的七瓣雪也盛放得妖異,她雖在笑,但神情中隱隱有一絲悲傷,她的身后,是數(shù)縷被春風(fēng)裁剪而成的柳條,想像中,應(yīng)該是柳絮如玉蝶般飛舞的時節(jié),畫軸的左側(cè)下方,有一句用朱筆提寫的詩句:滄海月明珠有淚。 滄海月明珠有淚!昕兒在心中默念,每默念一遍,都覺得這短短的七字中,蘊滿了難言的哀傷,退到琴幾旁,卻見琴譜翻到的那一頁,正是《傷別離》,那是一首古曲,是自己學(xué)會彈琴時,鳳mama所傳的第一首曲子,自己卻不會彈,只知道這琴曲的典故,傳說中漢朝將軍霍去病在最后一次出征時,他的愛侶在城墻之上以古琴奏出此曲為他送行,但霍去病崩逝之后,這古曲也隨他一同入葬,不知怎會在此處? 轉(zhuǎn)過身,也發(fā)現(xiàn)棋局微亂,似乎持白棋之人故意落錯了子,中待持黑棋之人手中的棋子落下。 這屋中的怪異之處,便是每一處都未完結(jié),昕兒將竹笛收到袖中,慢慢走到墻壁邊,只見畫旁有一支朱筆,醮飽了朱砂,昕兒提筆,在首句詩旁續(xù)寫一句——望帝春心托杜鵑。 續(xù)完詩,昕兒退到琴幾旁,整肅衣裙,撫了撫碎發(fā),細(xì)細(xì)辨認(rèn)琴譜,自第二節(jié)開始彈奏,在琴中,朱雀抬起首,雙眼朦朧的看著昕兒續(xù)的詩句,隨后他坐在地上,靜心傾聽琴曲,聽得全神貫注、聽得心無旁鶩。 琴聲裊裊,想必繞梁三日不絕,昕兒起身,走到矮幾旁,伸手拈起黑子,放在棋眼之中,剛收回手,便聽朱雀在身后道:“你如何勘破一切玄機?” “是因為圣女的多情,”昕兒轉(zhuǎn)過身,對朱雀微微一笑,“圣女雖然解開了心結(jié),但對塵世仍有不舍,你將我和朱雀引到此處,就是為了看我們是否能夠戰(zhàn)勝自己的心魔,我隱約記得在長廊之時,自己曾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我救了自己極厭惡的一個人……。” “不僅僅是極厭惡吧!”朱雀坐在銅鏡,拈起玉梳,細(xì)細(xì)整理自己的頭發(fā),他的一舉一動,如同女子一般嬌媚,“你在最后的時刻,放棄了自己生的希望,成全了他人,我第一次相信,這世上有人會這般的笨?!?/br> 笨嗎?聽他的語氣中,卻有一絲敬佩,昕兒淡然一笑,“我想,我們是通過了第一關(guān),第二關(guān)便在這房間之中,你想看我能不能參透玄機,獲知事實?!?/br> “事實是什么呢?”朱雀放下玉梳,頭也不回,“你想告訴我什么?” “一切都是假的,”昕兒的語氣有一絲悲哀,“你與玄火教教主的愛情,六十年前那場大戰(zhàn)的起因,都是光明宮想要覆沒玄火教的借口,可是你沒有想到自己真的愛上了玄火教教主,你被囚禁在冰海之底,夜夜看著巨蚌在月光下張開蚌殼,露出光華璀璨的珠子,每一粒珠子,便是你流下的傷心眼淚, 而玄火教的教主,他的確愛著你吧!否則,戰(zhàn)后他逃出玄火教時,息衍不會大動干戈,以舉教之力,滅了他逃到的那個國家,那是因為無論玄火教或是光明宮,都不能將此秘事透露出去,但誰都沒有想過,他也許將對你的思念,化為了孤峰頂端的紅蓮,日日夜夜在風(fēng)中招搖。 那首曲子,是你為他彈奏的吧!在國滅之時,在他真正的離開你之后,你一遍又一遍的彈著這曲傷別離,想像著你的情郎隨著招展的旌旗出征去了遠(yuǎn)方,而那局棋,是你們分別之前,未完成的,你既然這般愛他,為什么又要……?!?/br> “愛?”朱雀輕聲笑道:“愛嗎?你覺得那是愛嗎?望帝春心托杜鵑!望帝春心托杜鵑!我明明知道的,我明明知道他想與我在一塊兒,可是為了光明宮,為了光明宮能夠一統(tǒng)南荒,為了光明宮能夠成為南荒唯一的強者,我不得不那么做,可是我的心,你知道嗎?我的心痛得就像被撕裂了,被火炙燒一般。 是報應(yīng)吧!我和他的孩子,才出生便夭折了,我悲痛之下化為了怨獸,日日夜夜的飄蕩到碧海之中,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孤峰頂端的紅蓮,那赤紅的顏色,是他流淚的心……。”(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