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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你嫂子困了

    裴肆眼神微凝:“各憑本事。用不著你管了。”

    很顯然,蕭宥臨赤裸的挑釁讓他有了危機感,裴肆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了一下,節(jié)奏不快,卻帶著審視的意味。

    這是羽翼未豐時的擔憂,不是八年十年后,他還真的沒到那個無所不能的地步。曉是姜余見多了蕭宥臨平時溫和的模樣,現(xiàn)在不免感受到了幾分她未曾見過的肅颯。

    演戲好累,姜余裹著毯子腹誹,又不敢叫裴肆瞧出來她的不耐煩。

    原本兩人之間的氛圍就算不上多和諧,加之此刻蕭宥臨突然的敵意,就變得有些劍拔弩張了。

    裴肆:“我自己公司的事,我自會處理。至于爺爺那邊,就不勞你費心了?!?/br>
    對于自知之明這方面,他當然是有的,可他們這些人,就是要有擔當風險的能力,沒什么好怕的,卻著實給人心底添堵。

    “巧了?!笔掑杜R溫和笑笑,從西裝內(nèi)袋里優(yōu)雅地抽出一個薄薄的U盤,輕輕放在裴肆的辦公桌上,“既然是一家人,不得幫襯一下?我這邊碰巧有完整的備份。上周三下午,技術(shù)部做系統(tǒng)備份時,我讓助理同步了一份關(guān)鍵資料到云端,以防萬一??磥?,這個‘萬一’還真出現(xiàn)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姜余,眼神溫和,笑意變淡,嫉妒到發(fā)狂。

    姜余沒動作,只是就著這些話若有所思。

    裴肆手里的項目,因為裴松問題不斷,公司當然有內(nèi)鬼,但誰都能來插一腳,不惜捅到她面前來了,那就意味著事情已經(jīng)不簡單了。

    他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握著姜余腕骨的手稍微用了些力。

    想到那兩份今早丟失的文件,此刻倒是成了他憤怒的導(dǎo)火索。

    蕭宥臨不僅拿出了備份,還點出了丟失文件的具體內(nèi)容,甚至提供了佐證人,這無異于當眾宣告他在這個環(huán)節(jié)的疏忽或者……被蒙蔽。

    這些錯誤實在有點太低級了,可偏就是這段時間繞的人分身乏術(shù)。

    “呵,那多謝了?!迸崴涟l(fā)出一聲短促的冷笑,眼底的寒意幾乎要凝結(jié)成冰。

    他平靜地拿起桌上的U盤,指尖用力到泛白,仿佛要將它捏碎。

    先前那份因姜余而產(chǎn)生的質(zhì)問,此刻找到了新的宣泄口,他的表弟步步緊逼,似乎并不樂意他如今的處境,想要在火上澆油一把。

    “蕭總真是……滴水不漏?!?/br>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每個字都淬著冰。

    “職責所在?!?/br>
    有些東西嘛,但凡蕭宥臨有野心,那就一定肥水不流外人田。

    蕭宥臨坦然接受這帶著刺的稱贊,姿態(tài)依舊從容,“表哥現(xiàn)在可以安心了?備份很完整,項目進度不會因此延誤。只是……”

    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變得銳利,“文件丟失的原因,恐怕還需要徹查。畢竟,涉及到如此核心的機密,任何環(huán)節(jié)的紕漏都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這公司的管理,看來也并非鐵板一塊?”

    這最后一句反問,輕飄飄的,卻像一記重錘,精準地砸在裴肆最在意的地方。

    四面八方,幾乎每個人現(xiàn)在都試圖去裴家踩上一腳,包括現(xiàn)在被摟在裴肆懷里的女人。

    蕭宥臨既然已經(jīng)想到了責任轉(zhuǎn)接,那他也完全可以向老爺子表示裴肆團隊內(nèi)部存在的漏洞,他是春筍高漲,老爺子親自看著長大的。

    談信任嗎?

    裴肆似乎還真是差點意思。

    鋼筆沿著桌子邊沿滾落,發(fā)出一聲悶響。

    裴肆下頜線繃緊,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他在乎這些干什么,馬上裴家不也就只剩下他了么?

    一個人的時候,從來都不用去爭搶什么,只用接受。

    他死死盯著蕭宥臨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心底的某個猜測愈發(fā)清晰,一字一頓,寒意森森:“蕭宥臨,你——”

    對方則只是微微挑眉,迎視著裴肆猜忌的目光,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弧度,越來越陰冷。

    男人爭論真麻煩,背景、金錢、權(quán)力都比了個遍,還沒說完,羅里吧嗦的,搞得她又犯困了。

    姜余忍不住,一個無聲的哈欠涌上來,生理性的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她下意識地在裴肆懷里動了動,想找個更舒服的位置。

    裴肆后續(xù)的話被強行卡在喉嚨里,似有風雨欲來,懷里的人又不安分的扭了扭身體,像投入死水的一塊石子,瞬間攪亂了些許他眼中翻涌的戾氣。

    他目光從蕭宥臨臉上移開,低頭看向懷里的姜余,手臂占有性地收緊,指尖甚至在她腰側(cè)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

    再抬眼看向蕭宥臨時,那眼神里淬著的冰,融化成一種近乎殘忍的玩味。

    裴肆話鋒一轉(zhuǎn),刻意放緩的語速。

    “沒事今天就先說到這里吧?!彼D了頓,目光鎖著蕭宥臨驟然凝滯的瞳孔,露出了一個還算輕松的微笑,“你、嫂、子、困、了?!?/br>
    ‘嫂子’兩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蕭宥臨看似無懈可擊的面具上。

    姜余的身體在聽到那兩個字時,瞬間僵直了。

    困倦瞬間消散了大半,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像是被無形的針扎到。

    去你媽的,這就上升到倫理啦?

    她還沒同意呢,裴肆他就那么快的認領(lǐng)身份了,這讓她在蕭宥臨的目光之下,有些坐立難安了。

    姜余下意識地想從裴肆懷中掙脫開一點距離,卻被那只鐵箍般的手臂更用力地禁錮住。

    她只能將臉更深地埋進裴肆的肩窩,仿佛想把自己藏起來,避開那道來自蕭宥臨方向的、如有實質(zhì)的炙熱視線。

    那視線,像帶著倒刺的鉤子,無聲地刮過她的脊背。

    辦公室里死寂一片,只余樓外穿來的城市喧囂,襯得室內(nèi)氣氛更加緊繃。

    蕭宥臨的目光死死釘在裴肆摟著姜余的那只手上,幾秒鐘的沉寂,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實話說來,蕭宥臨沒法子在此刻有什么過多的反常。

    他尊重姜余的選擇,就未曾直接跟裴肆撕破臉,只是不停的給他找不快。可他也是真的,嫉妒到發(fā)狂。

    他內(nèi)心煎熬斟酌,認命似的后退兩步,動作依舊帶著世家子弟特有的從容,只是那從容之下,是繃緊到極致的弦。

    “既然表哥體恤,那我就不打擾了。項目的事,后續(xù)我會按流程處理。至于查漏補缺……”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裴肆,最后若有似無地掠過姜余埋著的發(fā)頂,帶著一種沉默的審視,“你自便?!?/br>
    反正魚死網(wǎng)破,他也不會讓裴肆好過。

    蕭宥臨微微頷首,算是告別,轉(zhuǎn)身的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留戀。

    只是那挺直的背影,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他推開厚重的辦公室門,身影消失在門外,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門軸轉(zhuǎn)動發(fā)出輕微的嘆息,又被身后厚重的玻璃門板吞噬,合攏的輕響,如同一聲沉悶的休止符。

    蕭宥臨站在走廊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指尖殘留著剛才攥緊門把的僵硬觸感,微微發(fā)麻,里面那幅畫面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

    他沒有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冷靜。

    他總覺得不太對勁,可腦??瞻滓黄?,一時間被怔麻了。

    裴肆留有一個寬厚的身影,剛剛正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tài),將姜余整個兒圈在辦公桌與他身體構(gòu)成的狹小空間里。

    姜余的臉埋在他胸前,看不見表情,只有烏黑的發(fā)頂和微微顫抖的單薄肩膀,不知道是害怕的,還是被他嚇得。

    裴肆的手,那只骨節(jié)分明、簽署過無數(shù)重要文件的手,正極其輕柔地、一下下地拍撫著她的背。

    動作熟稔得刺眼。

    蕭宥臨甚至能清晰記起姜余發(fā)絲間那縷淡淡的香,此刻卻仿佛混入了消毒水的氣味,嗆得他喉頭發(fā)緊,該是他的,應(yīng)該是他的,這個動作他熟。

    心臟的位置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隨即是沉甸甸墜落的鈍痛,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蕭宥臨嘆氣,他感覺自己現(xiàn)在像個沒名沒份的小男人。

    姜余說過她有屬于她的事情要做,她說過…她承諾過…

    他會讓她主動來選擇他的。

    蕭宥臨幾乎是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再一步,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又或者,只是怕驚擾了自己搖搖欲墜的平靜。

    脊背僵硬地挺直,下頜線繃得死緊,將喉間那股翻涌的苦澀硬生生咽了回去。

    走廊盡頭的光線有些晃眼。

    他轉(zhuǎn)身,邁開長腿,皮鞋踩在地面上,每一步都沉重。

    ……

    看著門外促足片刻才離開的身影,裴肆感受著懷里人細微的顫抖,唇角的弧度加深,帶著一絲殘忍的快意。

    他低頭,溫熱的呼吸拂過姜余的耳廓,聲音低沉,只夠她一人聽見:“看,他多在意你啊,我的好‘表弟’。”

    那聲“表弟”,充滿了赤裸裸的諷刺。

    姜余面色一沉,狠狠的在裴肆胸口上錘了一下。

    “去你媽的工具人,你把我當什么了?”

    女人急得面色泛紅,凝起秀氣的眉,抬眼怒瞪他。

    裴肆被她這樣看得微愣,她就是喜歡蕭宥臨的,不過幾句,她就是在他的眼底惱羞成怒。

    “哦,是啊,我這樣是沒用,畢竟他都把你忘了。”

    譏諷赤裸的話語掛在唇邊,姜余真是要被他嘴欠的模樣氣瘋了,要不是她什么都知道,她真的想扇他。

    “放我下來你,這個瘋子?!?/br>
    姜余面紅耳赤,踢踢踏踏的開始抓撓裴肆的脖頸。

    沉音夕發(fā)瘋的時候就是如此,這個行為他有些招架不住,無奈耿著脖子,放開了姜余。

    “你還喜歡他?”

    裴肆幾步跟上姜余走向休息室的腳步,看她氣憤的打開門,將裹在身上的毯子,隨意搓成一顆球,扔在床鋪上。

    “說話,你是不是還喜歡他?”

    姜余白了他一眼,廢話,她一直喜歡吶。

    但她不可能直說。

    她是又心虛又惱怒的:“我喜歡你大爺?shù)?!你還好意思在這里問我,利用我多少次了,你當我傻子呢,你今天又想表達什么?”

    裴肆僵住,要繼而諷刺的話卡頓住,女人胸口劇烈起伏著,是把她氣的不輕。

    姜余說的都是實話,他利用過她,不止一次,或許她是一時氣話,但那些是真相,只有裴肆清楚。

    女人氣呼呼的,拉門就走了。

    剛剛休息室被撞開的還不穩(wěn)的開合吱呀,眼珠一轉(zhuǎn),裴肆看到了桌子上明晃晃攤開的幾張紙。

    他走進拿起,水漬干涸之后,在空調(diào)房里還有些冰涼的褶皺紙張,就是剛剛他缺的兩份要簽字的文件。

    吹風機還明晃晃的擺在旁邊,怪異的情緒又開始瘋狂占據(jù)裴肆的大腦。

    他噤聲深吸了一口氣,出門到辦公桌前拿起座機電話:“喂……調(diào)用今早上辦公室的監(jiān)控一份,中午吃飯之前給我發(f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