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親，不是人魚嗎？”虞曉問。“她擁有和我一樣的發(fā)色，和蔚藍(lán)的眼睛?！?/br>
    “我的基因被改造過，只是編進(jìn)了一段人魚的dna。并不是被人魚孕育出的后代。”

    他終于直視虞曉，目光閃爍。被天性影響，他對虞曉具有天然的親切感。因此第一次見面時，他就無法像其他實(shí)驗(yàn)體那樣，毫不猶豫地動手傷害虞曉。

    “你認(rèn)得研究所里的那只人魚？”他近距離地打量虞曉紅色的短發(fā)，“你們的確很像。”

    “她是我的母親?！庇輹哉f。

    4567張口卻又語塞，低下頭沒說什么。虞曉卻看出他反應(yīng)中透露的端倪，“你知道很多她的事？”

    “我沒……”

    “告訴我?！?/br>
    天色微沉。下午的廢棄停車場里只余他們兩個，因而顯得格外寂靜。

    虞曉皺眉看著眼前的羸弱少年，語氣少有的嚴(yán)厲，“她死于一年前。告訴我，她遭遇了什么?！?/br>
    他的身體輪廓泛出淡紅色的光芒，海洋之王的威壓對4567起效。

    即便從小生活在研究所的觀察間里，并不懂得海洋里的階級社會，4567依舊感受到天然的壓迫感。

    他的基因被編寫成愛好和平的生物，感受到威脅時才會嘗試發(fā)動異能。但他的攝魂術(shù)幾乎完全依賴于精神攻擊，精神體強(qiáng)度跟虞曉無法較量，就連體能也一眼看得出是打不過的，反抗和逃跑成功的概率都接近于零。

    “我沒有……和你的母親生活在同一個區(qū)域里，只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她一次，所以也沒有知道很多?！?/br>
    “那就說你知道的?！庇輹脏嵵氐?，“全部?！?/br>
    “可是我不能背叛研究所。我不能離開研究所，那里還有我的朋友。”4567搖了搖頭，小聲說，“抱歉，我不能告訴你關(guān)于她的事。”

    “那就把你，和你的朋友，都接出來?！庇輹岳硭?dāng)然地說，“一起離開那里，就好了?！?/br>
    “……”

    還可以這樣？4567從未想過，“一起……離開？為什么？”

    跟頭腦簡單到幾乎一片空白的孩子對話，居然是這么費(fèi)勁的事。虞曉心累地嘆了口氣，“那里不是好地方，你應(yīng)該知道吧?！?/br>
    4567還在震驚中。

    他當(dāng)然知道。研究所里的生活是單調(diào)的，不自由的，研究所之外有真正廣闊的世界。

    所有生物都具有向往自由的天性。他也被這刻在基因里的誘惑吸引，才會努力跟其他實(shí)驗(yàn)體競爭，得到來出任務(wù)的機(jī)會。

    但是研究所里的研究員們，都對實(shí)驗(yàn)體像對待孩子一樣細(xì)心溫和，如同很久之前的動物園里的飼養(yǎng)員精心照顧小熊貓。

    他在研究所里也生活得很安逸，最大的叛逆就是趁著來外面做任務(wù)，在這段無人管束的時間里悄悄開車去冷飲店外，用攝魂術(shù)隨機(jī)附身一名幸運(yùn)路人去吃冰激凌。

    研究員不止一次地告訴過他們，外面的世界很危險。大家都深信不疑。

    他想象不到脫離研究所要如何生活。

    【研究所是邪惡的地方，我一定會摧毀那里。告訴我真相，我以海洋的名義起誓，會庇護(hù)你和你的朋友們離開研究所?！?/br>
    【否則，我也會向你降下懲罰。】

    大地隱隱傳來嗡鳴，天空變成沉悶的深紫色。遠(yuǎn)處海水暴漲，是海嘯登陸的前兆。

    虞曉心情十分惡劣，在艱難的對話中耐性即將告罄，碧綠的眼睛亮起寶石般的熒光，望向他時卻積郁著無奈與悲哀。

    “你也是海洋的孩子，我不想傷害你?！?/br>
    天氣劇烈變化，是不尋常的預(yù)示。章元鎮(zhèn)在閣樓上等不住了，急急忙忙地跑下來，卻在靠近時啪嘰撞在無形的精神體屏障上，一臉困惑地打手勢。

    4567內(nèi)心掙扎許久。研究所沒有教過他該如何撒謊，他只能在說與不說之間選擇。

    他自小生活在與世隔絕的研究所里，心思單純。再加上的確知道一些本不該知道的真相，他對虞曉還懷著一種愧疚的心理。

    “那我只告訴你。不要告訴別人?！彼桓抑币曈輹缘碾p眼，囁嚅著說，“那只人魚，她是……被安樂死的。她離開時并不痛苦。”

    【研究員們想要讓人魚誕育后代，但是因?yàn)樯掣綦x，還有對配偶的挑剔，她臨終之前都沒有成功誕下過孩子，唯一的一次懷孕也很短暫。】

    【她曾經(jīng)選中過配偶，那是一只窮奇。很多年前我發(fā)現(xiàn)過一本研究員手寫的日記，上面就記錄著人魚和窮奇的孩子無法成活?！?/br>
    【不到一個月，妊娠就終止了?！?/br>
    作者有話說：

    來嘮！

    第77章

    妊娠終止。

    虞曉愣了一下, 想到自己看過的周繁日記，那或許是周繁為了把周夜聲帶走而采用的掩人耳目的說法。

    安樂死？即便是沒有痛苦的死亡，也無法更改研究所殺害她的事實(shí)。

    虞曉看著4567, 面色凜若冰霜，“為什么要?dú)⑺俊?/br>
    “因?yàn)椤孟袷且驗(yàn)? 她身體虛弱，重度抑郁?！?567更加心虛了, 目光躲閃著說，“研究員說想讓她平靜地離開?！?/br>
    人類明明可以把她放回海里，是怕遭到其他人魚的報復(fù)才沒有那么做。竟然還把滅口的行徑無恥地美化成安樂死——虞曉深呼吸，遏制心底暴虐的沖動, “說下去。研究所囚/禁她的目的是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