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夜聲頓了一下，“但我不清楚自己的生日具體在哪一天?！?/br>
    或許還有一兩個月，或許是一兩周，或許更快，就在今晚。他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等待實施更好的方案，每一秒鐘都不能浪費。

    如果窮奇的血脈中真的流淌著災(zāi)厄，那么同樣應(yīng)驗在他身上。他從出生起，就在讓身邊的人不斷遭遇危難。

    如果命運真的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他無法再挽回曾經(jīng)因他而死的人，那么起碼在他的生命結(jié)束之前——

    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虞曉再成為其中的一個。

    “我一定要找到他，把他帶回大海?！?/br>
    周夜聲說，“抱歉，就當(dāng)是我的遺愿?！?/br>
    暴雨如洪流般沖刷車窗，和車內(nèi)沉悶的寂靜對比鮮明。

    封春猛地把油門踩到了底，單手握著方向盤抹了把眼睛，“靠，你別說這么喪氣的話！”

    4567一個后仰，心驚膽戰(zhàn)地貼在座位上，“你握好方向盤……”

    殷幸緩慢地反應(yīng)過來，一臉空白的表情逐漸變得悲壯，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

    “他媽的，死就死！誰讓你是我老大。”

    **

    進出天池的道路已經(jīng)封鎖，他們從崎嶇的小路抄近道橫行。舊城區(qū)水位高漲，低矮的棚房已經(jīng)被沖塌了，救生艇在黑夜中艱難地穿行，有居民站在房頂上等待救援。

    城市與往常見慣的大不相同。在他們來的路上，已經(jīng)有兩個區(qū)相繼停電。黑暗像瘟疫一樣蔓延。

    黑暗原本是夜晚的常態(tài)，但在這樣暴雨交加的夜晚，在習(xí)慣了燈光的人們眼中顯得尤為可怕。市中心和高新區(qū)還有備用光源，往日燈火璀璨的高樓大廈也熄滅了大半。

    那之中聳立的夏氏集團大樓也不復(fù)往日輝煌，只剩下零星燈光。厚重的積雨云在市中心上空聚集，伴隨著閃電的光網(wǎng)逐漸形成可怖的烏黑漩渦。而漩渦的中心，下方正對著夏氏大樓的方位。

    “你確定虞曉就在那上面？”封春問?！霸趺粗赖模俊?/br>
    周夜聲回答不上來。他沒有任何精神體感知能力，但就是無比確信。只能歸結(jié)于直覺這種虛無飄渺的說法。

    焦灼的等待中，目的地越來越近。周夜聲一只手握住車門，在封春一個漂移把車尾甩向大樓時，果斷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殷幸深呼吸平復(fù)狂亂的心跳，在season準(zhǔn)確的報點中，抓準(zhǔn)時機下車，不出意外摔在地上連滾帶爬地起來，“老大等等我！”

    “速戰(zhàn)速決！我在下面接應(yīng)你們?！?/br>
    封春探出頭大聲喊，“在臺風(fēng)把我們連人帶車刮走之前回來！”

    副駕駛門在這時打開了。4567出人意料的也跳下車，頂著狂風(fēng)和大雨，銀白的長發(fā)被吹成掃帚形狀，卻亦步亦趨地跟上他們，“我跟你們?nèi)ィ　?/br>
    殷幸詫異地回頭，腳下打滑差點再摔一跤。4567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從沒聽老大說起過你。你跟虞曉很親嗎？”他不解地問。“上面很危險的，說不定會把命丟在這里?！?/br>
    4567難以言喻地搖了搖頭。

    他其實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跟上來。或許是窮奇的話，又或許是這只弱小人類的勇氣，讓他感到不明覺厲的震撼。

    “等救出人魚之后，”他問殷幸:“你可以抱我一下嗎？”

    “……”

    “我想要像人類那樣的擁抱?！彼f。

    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殷幸本以為他是異管院深藏不露的異能者，聽到這話才開始懷疑他的身份。

    但在這種情景下，有人愿意跟來幫周夜聲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為了老大，他咬牙點頭，以身相許，“好！”

    “……”season發(fā)出一陣雜亂的電流聲。

    樓下大廳里是緊急避難的人群，比起平時大集團井然有序的管理，更有利于他們趁亂混進去找魚。

    他們避開安保隊的巡視，低頭地穿過紛亂的人群。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4567雙眸亮起幽幽的暗光，攝魂術(shù)生效。水族箱里的觀賞魚忽然自發(fā)地游到一處，用身體組成一只巨大的箭頭，指向高層專用電梯。

    “謝謝?！敝芤孤暤吐曊f。

    他快步走入魚群指引的方向，逆行的動作引起了安保員的注意。4567不動聲色地放出精神體，魅惑的狐尾拂過他們的眼睛，普通人類難以抵抗精神控制，變成聽?wèi){cao控的傀儡。

    “人魚在哪里?！?567問。

    面面相覷。他們只是負責(zé)外部安保，對高層的動向并不知情，只是十分聽話地讓開了路。

    周夜聲走到電梯前。這部專用電梯甚至不顯示樓層，很可能只有一個目的地。當(dāng)他伸手去碰按鍵時，電梯門冷不防地自動打開了。

    虞樺英站在電梯里，寂寥的視線和他撞了個正著。

    周夜聲退了一步，握槍的手背到身后，“院長?！?/br>
    他們凝神相望，沒有說明什么，但對他的來意彼此都心知肚明。

    虞樺英說，“你執(zhí)意要去找他是嗎？”

    不等回答，他拿出大衣下的袖珍手/槍對準(zhǔn)了周夜聲。

    殷幸跟上來，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驚呼：“院長！”

    而周夜聲的反應(yīng)比他想象的更快，被槍指著的瞬間，以迅雷之勢抬高他的槍口，用左手奪了他的槍，卸下彈匣。

    虞樺英手中一空，便聽見子彈落地的撞擊聲。他看著眼前的養(yǎng)子，覺得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