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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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了一次心頭血之后,就長出了魚鱗和魚尾,變得越來越像傳說中的鮫人。 隨后,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像魚富貴一樣可以在水中呼吸了,在漆黑的夜晚依然視野清晰,甚至魚尾在船艙里行動也比兩條腿更加自如。 同時,他也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隨著產(chǎn)出血珍珠在逐漸衰退。 如果按照常規(guī)的升級路線,恐怕等他到一號船的時候,已經(jīng)沒什么自保的能力了。 任不悔決定速戰(zhàn)速決,不能坐以待斃。 三號船里那些打手看似都是高大的成年人,實際上沒什么像樣的體術招式,而且之前最厲害的那幾個都跟小青一起去了二號船。 任不悔行動還算自由,就算是變成了小孩的體型,有了現(xiàn)在鮫人的能力,帶著武器在夜晚去取他們的性命也算不上多么難的事情,何況還有魚富貴幫忙。 于是,他血洗了三號船,同時特意留了兩個活口,蹭他們逃命的船一起去二號船。 小船從船尾漂浮出去的時候,任不悔一甩尾巴沖進水中,扒在了船身上。小船似乎乘上了水中的暗流,前進得非常快。 任不悔看著幽藍水中掠過身邊的水草,心里卻在回想他昨晚與一個老人的對話。 他當時聽到老人正在跟一個中年女人說話:“多想想怎么哭,不要用血。眼淚和心頭血產(chǎn)生的珍珠價值都是相同的,不要為了他們的命令傷害自己?!?/br> 眼淚和心頭血產(chǎn)生的珍珠價值都是相同的? 當時任不悔立刻就想起他之前遇到的那個叫小青的孩子。 為什么那個孩子的眼淚變不出珍珠,心頭血卻能變成直接讓他被送去二號船的珍珠? 任不悔去問了那個老人。 “無論是眼淚還是鮮血,產(chǎn)生的價值都只與其中的痛苦有關。所以,不可能……” 老人忽然一怔,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久遠的記憶。 “我曾經(jīng)聽說過一個人……當那個人對超出極限的痛苦感到麻木,變得行尸走rou的時候,就哭不出來了。哪怕勉強擠出眼淚,生成的珍珠也沒有任何價值?!?/br> “但人的心永遠也無法麻木,依然能感受到痛苦。所以那時候取的心頭血,能產(chǎn)出最名貴的珍珠……” 任不悔感到不對:“可是,如果他哭得一點也不勉強,而且看起來并不麻木。他看起來一切正常,甚至還……” 他猛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咬緊牙關,“還能嬉皮笑臉,對別人的痛苦視而不見,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呢?” 老人溝壑縱橫的滄桑面頰皺了起來,她思考片刻,嘆了口氣:“孩子,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如果你實在要我說,我只能根據(jù)我所見識過的,說說我的猜想。” 任不悔下意識攥緊了拳頭,連呼吸都放輕了:“您說?!?/br> 老人慢慢道:“我見過很多很多的珠奴。如果說珍珠是痛苦的結(jié)晶,那么眼淚可以是假的,可以通過短暫的刺激偽造,只有血永遠是真的。”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心頭血能變成那么珍貴的珍珠,那么沒有任何別的解釋,只能說明他的心極度痛苦?!?/br> 任不悔呼吸急促起來,胸膛起伏不定。 如果一個人的眼淚一文不值,心血卻價值連城,那…… 老人抬起頭,看著任不悔難以置信的復雜神色,“孩子,你知道有一個詞,叫自欺欺人吧?!?/br> “謊言說一千遍就成了真話,可是能欺騙別人,卻騙不過自己?!?/br> “但是,如果有人明明很痛苦,卻不僅能騙過別人,甚至連自己都能騙過去,騙得自己都相信自己并不痛苦……那他或許能做到像你說的那樣?!?/br> 老人渾濁蒼老的眼睛里盛滿了哀傷,“可他能騙過自己的腦子,卻永遠無法騙過自己的心……” “我無法想象,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苦?!?/br> *** 祭船里。 舟向月在郁歸塵門口拿出匕首,還未動手,突然被白瀾一把攥住了手臂。 他一抬頭,發(fā)現(xiàn)鮫人少年一臉掩飾不住的緊張,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 舟向月微微一挑眉:“怎么,這么緊張他?” 白瀾臉上現(xiàn)出一分慌亂,“他……給過我酒喝?!?/br> 舟向月勾起唇角,伸手摸了摸白瀾的頭:“放心,我不會害他的?!?/br> 白瀾欲言又止。 ……可是我明明在他的夢里,看見你殺了他。 一次又一次。 但白瀾已經(jīng)無計可施了。 他無法影響他的夢魘,只能看著他的氣息一點點被痛苦地吞噬,生命力越來越微弱。 如果有一個人能救他……那只能是面前這個人。 白瀾訕訕地收回了手,看著舟向月用匕首在自己心口輕輕一挑,刀尖上便沾了一滴圓潤的血珠。 這滴心頭血沒有變成珍珠,舟向月穩(wěn)穩(wěn)地拿著那把匕首,走進了酷熱的房間。 他赤腳落在地面上的一刻,白瀾好像聽到了輕微的“滋”的一聲,就像是細嫩的皮rou接觸了灼熱的鐵板。 他聽著都覺得很痛,但走進房間的人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一樣,一步步走向那個灼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的孩子,最后將刀尖移向了他的額頭。 白瀾不禁提起了心。 下一刻,刀刃翻轉(zhuǎn)。 那滴血落在孩子緊蹙的眉心,倏忽消失不見。 …… “耳朵耳朵?你還好嗎?你醒醒……” 郁歸塵被帶著哭腔的熟悉的聲音叫醒,眼睛被刺眼的光線晃得幾乎睜不開眼。 他勉強睜開眼,看到四面八方堆積如山的珍珠映射出炫目的燦爛白光。 ……這里是……魘境里的祭船…… 暈過去之前的回憶像潮水一樣緩慢地涌回腦海。 他中了血咒失去五感,無法反抗地被帶到了祭船,然后在那個銀白的鮫人面前經(jīng)受了幾天的折磨。 之后,他在疊加的血咒作用下產(chǎn)生了幻覺,好像做了很多個噩夢……好在終于被喚醒了,那些噩夢中的記憶也在醒來的瞬間淡去,仿佛墨融入水中了無痕跡。 此刻,一張熟悉的年輕臉龐湊在他面前,眼中蒙著層淚水。 他的眉心印著一簇血紅的纖細花紋,是一朵花的模樣。 這一簇血紅仿佛火焰一樣灼痛了郁歸塵的眼睛,他閉了閉眼,忽然覺得這個花紋有些眼熟。 心底某處隱隱地疼了一下,他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那是一件絕不該忘的事,和命一樣重要的事…… ……忘記了什么呢? “耳朵?耳朵你別閉眼啊……” 舟向月的聲音帶了哭腔,他撲在郁歸塵身上,有溫熱的液體滴在他臉上。 他哭了…… 郁歸塵渾身都在痛,一切疼痛卻在一瞬間盡數(shù)隱為背景,唯有被那滴淚砸中的皮膚仿佛被灼傷般鮮明。 眩暈的視野中,他看見舟向月眼角不斷有眼淚涌出,沿著蒼白臉頰滑落,一滴滴仿佛砸在他的心上。 “……你別哭,”他下意識開口,嗓音低啞干澀,“不痛?!?/br> 郁歸塵想伸手擦掉他的眼淚,一抬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 同一時間,視野中那些燦爛的珍珠光芒突然暗淡下去,變成刺眼的血紅。 滿地的珍珠不是白的,是血紅的,像是一地鮮血,又像是燃燒的火海…… “咦?你居然還認得我啊?!?/br> 極輕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舟向月溫聲細語道。 他溫柔地低頭看著他,緩緩露出一個惆悵的微笑,好像很是遺憾,“那就沒辦法了……” 郁歸塵感到冰涼尖銳的東西抵在了他的心口,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經(jīng)對自己做過的那樣…… 不,不對…… 心臟在刀刃下跳動得愈發(fā)急促,當年,你捅的不是這里…… 可是眼前的舟向月神情就像當年一樣冷漠,他手中用力,冰涼刀刃割開皮膚,穩(wěn)穩(wěn)地刺入血rou深處。 灼熱劇痛自心口撕裂開來,仿佛剜入心臟的不是一把冰冷的刀,而是一團帶有利刃的火。 劇痛的火焰一直向深處延伸,沿著四肢百骸蔓延,痛得他渾身顫抖卻無法反抗,如同被穿透了四肢架在火上烤。 火海一寸寸吞噬了他的軀體,將他焚為灰燼…… 郁歸塵猛然從床上坐起,呼吸急促,身上全是冷汗。 一陣冷風傳來,額上一片涼意。 ……他居然睡著了,還做了個噩夢。 他夢到了什么? ……想不起來了。大概又是那個糾纏他多年的夢魘。 郁歸塵看著空空蕩蕩的臥室,感覺自己忘記了什么。 他按住心口,感覺很久很久以前的傷口隱隱作痛,心頭好像被剜走了一塊,空洞地漏著風。 郁歸塵皺緊眉頭,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忘記了什么,只是回憶起了睡前發(fā)生的事。 ……舟傾死了。 就在他面前,死在他的懷抱里,被萬箭穿心。 一股窒息感從心口泛起,他隱約覺得,舟傾死的那一刻,他洞悉了某個秘密…… 可他現(xiàn)在卻想不起來那個秘密到底是什么。 他只記得自己仿佛行尸走rou一樣回到這里,卻發(fā)現(xiàn)當年那個人留下的劍消失了。 九百年來始終懸掛在他的床頭陪伴著他的劍,不翼而飛。 許多人無法理解他的做法,唯有他知道,那個人死后,這把劍是他唯一能感受到一點點他殘留氣息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