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王皇后開始抽搐起來，咸慶帝越想推開她，王皇后就越抓牢咸慶帝的肩膀，咸慶帝低頭，就見王皇后直翻白眼，嘴角也溢出白沫……

    咸慶帝“哇”的一聲吐了，人歪倒在地，手腳并用連推帶踹的，都沒能掙開王皇后。

    范釗漠然地看著，等王皇后徹底不動了，他才對好不容易爬到一旁的咸慶帝道：“皇上，王皇后在酒里下毒，意圖謀害臣與皇上，您親眼目睹，是不是？”

    咸慶帝戰(zhàn)戰(zhàn)兢兢喪魂落魄，范釗說什么他都點(diǎn)頭，唯恐范釗也強(qiáng)行灌他毒酒。

    范釗：“皇上，臣懷疑王皇后與國丈暗中勾結(jié)，還請皇上下旨封鎖城門圍抄王府，以免賊黨趁夜逃脫?！?/br>
    咸慶帝還是點(diǎn)頭。

    范釗這才看向那些御前侍衛(wèi)，高聲傳達(dá)咸慶帝的兩道旨意。

    眾御前侍衛(wèi)：“臣等領(lǐng)命！”

    無需咸慶帝再下圣旨，憑借范釗的腰牌便讓京城八座外城門戒嚴(yán)，沒有得到范釗的下一步命令之前，誰也不得擅自開啟。

    與此同時(shí)，幾路御前軍連夜奔赴王府以及王氏一干親友之家，包括王皇后居住的西宮，所有宮女太監(jiān)也都被抓了起來。

    文武百官聞訊，急匆匆往宮里趕，然而端門緊閉，只有二相、魯恭與五位尚書被請了進(jìn)去。

    見到躺在龍床上的咸慶帝，魏琦急道：“皇上怎么了？”

    范釗：“王皇后在酒里下毒，當(dāng)場伏誅，皇上悲憤交加難以承受，昏了過去。”

    御醫(yī)就在旁邊，證明皇上確實(shí)只是暫時(shí)昏迷。

    魏琦松了口氣。

    準(zhǔn)是驚嚇過度，年紀(jì)輕輕的昏就昏吧，跟上次一樣，養(yǎng)幾天也就沒事了。

    第251章

    咸慶帝是在范釗要扶他回乾元殿的時(shí)候暈過去的。

    眾大臣們在殿外等了兩三刻鐘, 咸慶帝就醒了，劉公公出來傳話，眾人忙進(jìn)去探望。

    咸慶帝看到范釗, 本就慘白的臉更添驚恐。

    魏琦及時(shí)問：“皇上, 范侯說王皇后意圖趁今晚宮宴毒害您與范侯, 可否屬實(shí)？”

    咸慶帝下意識地看向范釗, 對上范釗冷厲的目光, 咸慶帝顫抖著道：“是, 是, 她在酒里下了毒。”

    魏琦看向身邊幾位官員。

    宋瀾帶頭痛斥王家, 其他幾人也紛紛表態(tài), 諫請皇上重懲王家。

    范釗：“好了, 王氏一族已經(jīng)抓捕下獄，明日自有刑部審理徹查, 諸位且先回府吧，皇上也要休息了。”

    咸慶帝抓救命稻草似的叫住魏琦、魯恭：“朕受了驚嚇, 還請魏相、國公守在朕身邊?！?/br>
    二人當(dāng)然從命。

    咸慶帝恐懼又心虛地看向范釗。

    范釗見了, 道：“臣去巡宮了, 皇上好好休養(yǎng)。”

    他一走, 咸慶帝立即打發(fā)所有宮人, 再分別握住魏琦、魯恭的手哭訴道：“范釗殺了皇后，他馬上就要?dú)㈦蘖?，你們要替朕拿下他??！?/br>
    魏琦驚道：“皇上何出此言, 不是王皇后要謀害皇上嗎？”

    魯恭看看咸慶帝再看看魏琦，心中驚疑不定。

    咸慶帝現(xiàn)在就一個(gè)念頭, 殺了范釗，在范釗動手前殺了范釗！

    他語無倫次地將御花園的一切道了出來：“范釗根本不聽朕的號令, 父皇一走他便屢屢欺辱于朕！”

    “王皇后再怎么說都是朕的妻子，他竟然不顧朕的旨意當(dāng)著朕的面毒害皇后，連那些御前侍衛(wèi)也都聽他的，這等亂臣賊子，你們快助朕除了他！”

    魏琦：“皇上您別急，您剛剛親口指認(rèn)王皇后圖謀弒君，那么范釗殺害王皇后便是護(hù)駕有功，您怎么能因此殺害他？他畢竟是先帝生前最信任的功臣武將，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就要降罪，如何服眾？”

    咸慶帝目眥欲裂：“他的刀都要伸到朕的脖子前了，還要什么真憑實(shí)據(jù)！”

    魏琦扶住年輕帝王的肩膀，神色凝重：“敢問皇上，此事可有人證，還是您受驚過度的臆想？”

    咸慶帝怔住。

    魏琦將他按回到床上躺著，關(guān)切道：“皇上還是先好好休息吧，也許明早您就冷靜下來了。”

    咸慶帝是很害怕，可他沒有真的病糊涂，記起魏琦一直都在偏袒范釗，咸慶帝又坐了起來，改去質(zhì)問魯恭：“魯恭，你也是父皇最信任的臣子之一，朕問你，你可愿意繼續(xù)效忠朕？”

    魯恭跪在地上，毅然道：“臣誓死效忠皇上！”

    咸慶帝：“好，那我現(xiàn)在就給你下道旨意，即刻捉拿范釗，并調(diào)東營將士進(jìn)宮護(hù)駕！”

    魯恭仿佛被人架在了烈火之上，內(nèi)心煎熬：“皇上，范釗是忠臣啊，您……”

    咸慶帝：“朕要你去調(diào)兵，你到底去不去！”

    魯恭重重一嘆，拱手道：“臣……領(lǐng)命?！?/br>
    咸慶帝看著魯恭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整個(gè)人才脫力般倒在榻上，只是沒等他松口氣，就聽外面?zhèn)鱽矸夺摾淠穆曇簦骸皣ズ翁?？?/br>
    咸慶帝猛地又坐了起來，魏琦也偏頭看向身后。

    殿外，魯恭看著攔在面前的范釗，皺眉：“怎么，我要去哪還要跟范侯稟報(bào)嗎？”

    范釗：“王氏圖謀不軌，我奉命緝拿所有同黨，如今京城各處城門戒嚴(yán)，國公若只在城內(nèi)行走，大可自便，如果國公想要出城，那我便提醒國公一聲，免得國公白走一趟?！?/br>
    魯恭勃然變色：“范釗，我奉旨辦事，你也要攔不成？”

    范釗瞥眼內(nèi)殿，面無表情道：“皇上受jian臣荼毒太久，神志不清，他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國公也要陪皇上一起犯糊涂嗎？”

    魯恭：“……”

    范釗靠近一步，在魯恭耳邊道：“我對先帝的忠心日月可鑒，國公不必疑我，只是國公非要去調(diào)東營大軍的話，我范釗為了自己的清白，免不得要率御前軍與東營將士們魚死網(wǎng)破，到那時(shí)，城內(nèi)那些如王家一樣包藏禍心的舊臣世家們該高興了，南邊兩個(gè)皇帝也會拍手稱快，國公去問問皇上魏相，真要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事嗎？”

    魯恭：“你……”

    范釗轉(zhuǎn)身，手扶佩刀刀柄，眺望夜空道：“先帝臨終前命我替皇上守好京城，除非天下一統(tǒng)，我范釗絕不離開御前軍?！?/br>
    魯恭本就左右為難，被范釗這么一擋，他就是出得了宮出得了城，也絕無可能再帶著大軍進(jìn)來。

    大將軍又如何，國公爺又如何，沒有兵，憑他一人如何與范釗的兩萬御前軍斗？

    或許，魯恭可以利用自己在薊州軍的威望爭取部分御前軍的效力，可那樣就是真的與范釗撕破臉了，沒等他召集到足夠的人手，范釗便會先下手為強(qiáng)，屆時(shí)宮里要亂，京城要亂，天下也會大亂。

    咸慶帝可以剛愎自用，范釗可以玉石俱焚，他魯恭要顧全大局。

    最終，魯恭從后面狠狠戳了一下范釗的腦門：“先帝在天上看著，你最好說到做到，待天下一統(tǒng)，你便離皇上遠(yuǎn)遠(yuǎn)的！”

    范釗隨著他的力道微微晃了下，并沒有再說什么。

    魯恭折回內(nèi)殿，將范釗的意思轉(zhuǎn)達(dá)給咸慶帝、魏琦。

    咸慶帝重重地跌回床上。

    魏琦再次勸道：“皇上，只要您相信范釗，范釗對您絕無二心，您又何必非要置他于死地？”

    咸慶帝眼角滾下兩行淚：“是他要?dú)㈦?，是他要?dú)㈦?！?/br>
    父皇，您睜開眼睛看看吧，您一走，這些人就都不聽兒子的了??！

    .

    忙到下半夜，范釗才回了他臨時(shí)安置潘月柔與兩個(gè)兒子的值房。

    孩子們在里面睡了，潘月柔趴在桌子上，聽見腳步聲，潘月柔從淺睡中驚醒，然后就哭著撲到了范釗懷里。

    皇上竟然要?dú)⒎夺?，差一點(diǎn)范釗就喝毒酒死了，差一點(diǎn)她跟兒子也要死在今晚！

    “為什么啊，這是為什么?。俊迸嗽氯嵊趾笈掠治?，替一家人委屈。

    范釗低頭，埋在妻子的發(fā)髻中道：“沒事了，你放心，再也不會有下次?！?/br>
    皇上怨他，他理解，也能接受。

    皇上讓王軻進(jìn)御前軍分他的權(quán)，范釗也能理解，小孩子撒氣，怎么會講道理。

    可皇上恨得要伙同王家殺了他，甚至還要?dú)⑺钠拮优c兒子，范釗再也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

    他做什么了？

    他做什么了！

    先帝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gè)無情無義的敗家蠢貨！

    心中有火，范釗一把將潘月柔按在了桌案上。

    等潘月柔在清晨的光亮中醒來時(shí)，范釗已經(jīng)不見了，只派了一隊(duì)侍衛(wèi)來送他們娘仨出宮。

    .

    范釗在咸慶帝身邊安排了一個(gè)侍衛(wèi)，專門為咸慶帝驗(yàn)毒的，凡是咸慶帝要入口的東西，無論茶水湯藥飯菜，都要查。

    咸慶帝比上次病得更重，想睡睡不著，醒了就瘋言瘋語，見誰都怕都罵，為此，范釗讓御醫(yī)給他開了更大劑量的安神藥，等咸慶帝睡著了，大家就都清靜了。

    “皇上”催得急，刑部日以繼夜地審訊兩日，落實(shí)了王邦憲一黨的罪名。

    盡管王邦憲等人都稱他們是奉了咸慶帝的密旨要毒殺范釗以清君側(cè)，但這種說法全被當(dāng)成了狡辯，堂堂國丈敢利用夫人進(jìn)宮探望的機(jī)會夾帶毒藥給皇后，本就犯了律法，再加上咸慶帝親口所說的證詞，王家被判九族全誅。

    趁咸慶帝還算清醒的時(shí)候，二相擬好旨意請咸慶帝過目，再分別降了兩道旨意給潘勇、齊恒。

    潘勇人在漢州，朝廷讓他智取江州守將邱約，徹查漢、江州的王氏族人罪證并抄家。

    齊恒在合州，朝廷讓他在不影響戰(zhàn)局的情況下拿住王定憲，送往京城定罪，合州軍暫由謝堅(jiān)舉薦的淮南守將接管。

    九月初，隨著王氏九族全部斬首，京師終于開了兩道城門，無論官員還是商賈百姓進(jìn)出，審查甚嚴(yán)。

    這半個(gè)月，范釗一直住在宮里。

    咸慶帝的病越來越嚴(yán)重了，要么灌下安神湯長睡，要么就瘋鬧，不肯吃不肯喝，見人就咬。

    魏琦站在內(nèi)殿門口，看著五六個(gè)宮人將披頭散發(fā)的咸慶帝按回床上掐著下巴灌藥，無聲淌下兩行淚。

    他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他甚至做好了要對不起范釗的準(zhǔn)備，卻沒想到從中秋夜開始，連他也駕馭不了范釗這把刀了。

    離開乾元殿，魏琦去見范釗。

    范釗人在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