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總歸是要小心避開的。 綠羅當然明白,鄭重點頭:“小姐,我都知道?!?/br> 院內(nèi)的梧桐出落的高大,為盛夏蓋下了一片遮陽陰影,綠葉隨風婆娑,樹的影子也晃動起來。 晃動間,一日就快要過去。 轉(zhuǎn)眼間又到徬晚,月光落在梧桐樹上,給樹鍍上一層薄紗。 陳在溪用完粥便回屋躺下,她一貫嗜睡,自來國公府后,睡覺又成了她打發(fā)時間的消遣。 她睡得安分,小臉雖蒼白,但呼吸平穩(wěn),綠羅看過后便小心地回到院子,蹲在角落繼續(xù)煎藥。 火星子撲騰,綠羅看著火,等藥好了便盛出來,抬著碗去叫陳在溪。 她已經(jīng)睡了一個下午,正直盛夏,屋內(nèi)很悶,那些個小廝看人下菜,不給打點便不送冰,只能熱著。 陳子溪悶在被子里,臉頰邊幾根發(fā)絲已被汗浸濕,綠羅將這些發(fā)絲一一挽起,才抬手推她:“小姐,起來喝藥了在睡?!?/br> 陳在溪睜開眼,覺得綠羅這藥送得真是剛剛好。許是屋子里太悶,醒來后只覺喘不過氣,頭也昏沉沉,是該喝藥了。 綠羅:“藥已經(jīng)晾涼,快喝吧小姐?!?/br> 喝藥是為了身體好,陳在溪討厭這個味道,但這是別無辦法的事情,她只能抬手接過。 一張臉才剛聞到藥味便皺起來,表情也立刻變得嫌棄,陳在溪深吸一口氣,默默抓著碗埋頭悶。 喝完也不說話,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綠羅看她這副焉焉的樣子,拿出事先備好的云片糕來哄著。 那皺起一張小臉的人忽而笑了,笑顏如花。 每當這個時候,綠羅總會不自然勾起嘴角。 小姐這個樣子,到讓她有了幾分以前的感覺。 喝過藥,綠羅抬手,將榻上地團扇拾起,一邊輕晃,一邊開口:“小姐,方才那李生來找了我一趟?!?/br> 李生是國公府家仆的親戚,領了個看門的差事在做。綠羅偶爾會打點錢讓他帶東西,接觸以后,發(fā)現(xiàn)他還挺靠譜,一來二去的,也就混熟。 陳在溪還記得這李生,看門的小廝能經(jīng)常溜出去,在那個怪夢出現(xiàn)以后,她曾讓綠羅拿著銀子去找小廝打聽。 “李生不是說找不到時間出門?” “他可是收了我的銀子,找不到也得去找,”綠羅后知后覺的心疼起銀子來,道:“午時趁著一家子都在用飯,李生說他出門去打酒,順口就問了問,沒成想這張生還挺出門,一問便都問了出來?!?/br> 綠羅一邊扇風,眉頭擰起,表情嫌棄。 話說到這,陳在溪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見綠羅難言的樣子,她抬手,將團扇接過:“來,我自己扇,綠羅不急,慢慢說?!?/br> 綠羅只是嘆氣,李生帶過來的這幾句話,算是盆冷水,將她心里那為數(shù)不多的希望都熄滅掉。 “小姐……” 陳在溪將手搭在綠羅手上,不輕不重地捏捏,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目光。 “小姐,不要傷心?!本G羅呼出口氣,才道:“原那門親事根本不像老夫人和李嬤嬤說得那般好,那張家早就落魄了?!?/br> “張老爺膝下只有一個兒子,就是那張公子,平日里張家都是依著他一人來,這樣放縱下,是把張公子養(yǎng)得愈發(fā)紈绔……這幾年又迷上博戲,祖上為數(shù)不多的家產(chǎn)都變賣,李生說他在上京還挺有名,因為他總找人借錢?!?/br> “就這些嗎?”陳在溪還算冷靜,總覺得綠羅還沒說完。 “這些都很好打聽,”綠羅頓了下才說:“最重要的是,李生說張公子在外有三房外室?!?/br> 還未娶妻就在外有三房外室,綠羅簡直不敢想。她家小姐嫁過去以后哪里是解脫,分明是又到一個牢籠。 話說完,綠羅忐忑地看著自家小姐,卻見陳在溪神色未變,并無沮喪之意。 陳在溪并無失望,相反,她還覺得解脫。 直到今天,她終于知道定親那晚,老夫人為何那樣看她。 因為覺得她很可笑。 對于婚姻,陳在溪不求對方家世顯赫,不求富貴,只希望未婚夫脾性好些,好相處就行。 在李嬤嬤介紹這位張家公子時,她也曾短暫地期待過一瞬。 現(xiàn)在想來,多么可笑。 老夫人討厭她,又怎會替她找個好夫婿呢? 第6章 月亮高懸于空,周身散發(fā)出的光芒溫和柔亮。 這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夜晚,那躺在床上安穩(wěn)入眠的女人卻蹙起眉頭來。 白嫩小臉上原本放松的神情也逐漸崩潰,變得恐慌,逐漸又轉(zhuǎn)換成無力。 直到那緊閉的雙眼忽而微顫,連帶著纖長的羽睫也不安生地抖動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猛得睜開雙眼。 心口間的疼痛席卷而來,陳在溪已經(jīng)不想去琢磨夢里的事情,手捂著心口翻了個身,緩慢地將自己蜷縮起來。 這是一個極缺乏安全感的姿勢。 反復做相同的夢,不論是誰都該害怕吧? 更別說那心口的疼,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等待疼痛散去的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緩了小半個時辰,陳在溪才覺得自己終于能喘氣了。 她勉強撐著床起身,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快濕透了,熱汗裹著身體,這感覺實在難受。 女人走下床,將合上的門拉開,夜風帶著淡淡涼意,吹拂過臉龐時,她才覺得自己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