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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傅修明和傅辰回到錦州的第二天,傅辰突然就病了,病情來勢洶洶,一覺醒來高燒燒到40c。傅修明馬上帶他去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是流感并發(fā)中耳炎。

    傅辰燒的糊里糊涂,渾身guntang,掛完水從醫(yī)院出來就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著,嘴里時不時嘀咕一句“耳朵疼”。

    傅修明心疼的看著,但毫無辦法,扶他起來喂了點熱水,輕聲說:“睡一覺就好了,爸爸在這兒?!备党健班拧绷艘宦曈置悦院恕?/br>
    傅辰的身體一向很好,除了小時候那兩次中耳炎掛過水之外,幾乎很少去醫(yī)院,偶爾傷風(fēng)感冒,吃一兩天藥,睡一覺也就好了,像這樣高燒到40c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傅修明想,如果不是自己突然離開,讓他每晚在寒風(fēng)里苦等,又怎么會病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聽著傅辰高燒中的囈語和沉重的呼吸聲,越想越自責(zé),幾乎一整晚都沒合眼。

    傅辰醒來的時候屋子里很黑,他剛剛被一個噩夢嚇醒,腦子亂七八糟,以為自己又在劇組發(fā)生了意外,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和傅修明回了錦州,不禁長長吐出一口氣。

    傅辰撐著眼醒了會兒神,發(fā)現(xiàn)遮光簾里透著亮光,知道是白天,翻身下床,想去拉窗簾,誰知道頭重腳輕,身體一歪撞在床頭柜上,又跌回床上。

    同一時間,房間門“嘩”一下打開,傅修明緊張的走進來:“怎么起來了?”

    傅辰笑了笑問:“幾點了?”

    “十二點?!备敌廾骼_一點窗簾:“你躺著,我拿粥給你喝?!?/br>
    陽光照進來,傅辰瞇起眼說:“我出來吃吧。”

    “躺著別動。”傅修明把他塞回被子里,給他披上睡衣,拿了個靠枕墊在他后背,轉(zhuǎn)身出去了,再進來時手里多出一張折迭小桌子。

    傅修明把小桌子架到床上,又進出兩趟,拿了粥和幾碟菜進來。

    傅辰一看這陣仗,笑著說:“不用這么夸張吧,我又不是走不動?!?/br>
    “進進出出待會兒又受涼,就在房間吃吧。”傅修明把筷子遞給他,又去床頭柜上拿耳溫槍,往他耳朵里“嘀”了一下:“37.5c,十一點的時候給你量過37.8c,燒差不多退了,待會兒吃了藥繼續(xù)睡覺?!?/br>
    “不睡了,我都睡多久了?!备党匠灾嗫棺h。

    “發(fā)燒就是要多睡覺?!备敌廾鹘o他夾了點兒小菜,哄道:“聽話?!?/br>
    傅辰心里“突”的一下,好像被什么柔軟的東西碰了碰,說不出的美妙,頓時感覺這場病生的非常值得。

    喝完粥,傅修明問他耳朵還痛不痛,傅辰哼哼唧唧說有點痛但不是很厲害。傅修明立刻緊張起來,口不擇言的表示要不要打電話給宋劭杰咨詢一下。

    傅辰的臉掛下來:“他是外科醫(yī)生,你問他干嘛?”

    傅修明還無知無覺,說:“他們學(xué)的是全科,肯定都懂。”

    傅辰一把搶過他手機:“已經(jīng)不疼了?!?/br>
    “真的不疼了?”傅修明狐疑的看他。

    “真的不疼了?!?/br>
    “剛剛還說疼啊?!?/br>
    “現(xiàn)在不疼了?!?/br>
    傅修明將信將疑,看他精神還不錯,打算再觀察觀察,拉好窗簾走出了房間。

    房門剛關(guān)上,只聽傅辰在里面喊:“不準(zhǔn)打給宋劭杰!”

    “知道了!”傅修明哭笑不得,隔著房門沖里面喊,心說生病了還有心情想這些有的沒的。

    傅辰到底年輕,兩天之后高燒就完全退了,除了還有點咳嗽之外,基本沒什么大問題。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說頭痛,明天說腿酸,后天又說沒力氣,反正每天都能找出點不舒服。

    傅修明天天忙進忙出的照顧,連買菜都是外賣送貨上門,除了丟垃圾幾乎不出家門。傅辰呢,病歪歪的粘著他,爸爸長爸爸短叫個不停。但奇怪的是,傅修明非但不覺得煩,心里居然有種無法言說的滿足。

    某天晚上,傅修明在幫傅辰吹頭發(fā),傅辰喝著他剛拿來的溫開水。傅修明的手指穿過烏黑濃密的短發(fā),濕漉漉的頭發(fā)很快干燥蓬松,幾根倔強的呆毛不管往左梳還是往右梳都不太服帖,被他饒有興致的擺弄了好半天。

    傅辰抬起頭問:“感冒快好了,明天能不能喝牛奶?”他的眉骨高,眼窩深,平時看起來眼神深邃,但現(xiàn)在盤腿坐在床上半仰起頭,眼睛亮亮頭發(fā)蓬蓬,實在是特別的可愛,特別的孩子氣。傅修明突然就明白過來,那種奇怪的感覺源自何處。

    原來是被需要的滿足感。

    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倉促的離開,這樣毫無理由的懷疑和逃避,其實他只是在害怕,害怕傅辰已經(jīng)不再需要他。

    傅修明溫柔的笑了笑,放下梳子輕聲道:“好,明天給你買牛奶?!?/br>
    “能吃冰淇淋嗎?”傅辰得寸進尺。

    傅修明斷然拒絕:“不行,大冬天吃什么冰淇淋?!?/br>
    傅辰一聽不讓吃,開始胡攪蠻纏,纏著纏著衣服纏沒了,滾到床上扭成一團。

    年輕人簡直有用不完的力氣。

    傅辰在家養(yǎng)病,養(yǎng)了一個月還沒康復(fù),嚇得蔡蔡以為她家小老板得了什么重癥頑疾,忙提著水果趕來探望。一看之下只覺得傅辰連老虎都打的死,一個白眼翻出了銀河系。

    蔡蔡看看在廚房忙碌的傅修明,哼了哼:“你這是欺負(fù)人!”

    傅辰剝著橙子,問:“我欺負(fù)誰了?”

    蔡蔡義憤填膺,指著廚房說:“你欺負(fù)傅老師!”

    傅辰分給她半個橙子,悠然道:“你不懂。”

    蔡蔡不屑的說:“什么我不懂,你就是趁病打劫,讓傅老師天天伺候你!”

    “你現(xiàn)在還不懂?!备党礁呱钅獪y:“等你談戀愛就懂了?!?/br>
    蔡蔡沒眼看的白了傅辰一眼,心說你倆老妻少夫的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才懶得懂。吃掉半個橙子,借口包包一個人在書吧忙不過來,腳底抹油,跑了。

    傅辰每天都有不同的“毛病”,到后來實在找不出“毛病”,居然說今天手上褪皮,手指好痛。

    傅修明捧著他手指,認(rèn)真的說:“嗯,是有點褪皮,可能太干了,我給你擦點護手霜。”

    那根“褪皮好痛”的手指當(dāng)天晚上就沾了一指潤滑劑鉆進他褲子,號稱適當(dāng)運動有利恢復(fù),精神抖擻的足足搞了一個多小時。

    “病號”一覺醒來馬上又不精神了,病病怏怏歪在床上說沒力氣。傅修明對此不能算是放任自流,簡直可以說甘之如飴,坐在床沿好心情的問:“今天吃糖醋魚好不好?”

    “嗯,好?!?/br>
    吃了魚的“病號”,一到晚上就“吃人”。

    兩個月后,傅辰的“病”總算“痊愈”了。不僅在劇組瘦下去的那幾斤rou養(yǎng)了回來,還胖了三斤。傅修明終于找回從前養(yǎng)孩子的成就感,心里不免生出幾分得意,這實在是很奇妙的感覺。

    傅辰曾經(jīng)心心念念,想一擲千金給傅修明買的那套江景大平層,最終還是沒有買。準(zhǔn)確來說,是他根本沒有提。

    這幾年來,傅辰的神經(jīng)一直緊繃著,希望快點長大,希望趕緊成熟,像個男人一樣為傅修明遮風(fēng)擋雨。但是在家“養(yǎng)病”這兩個月,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愛一個人的方式并不單單只是心甘情愿的付出,當(dāng)你坦然接受愛人的給予時,同樣也會感到幸福。

    愛,從來都是相互成全。

    六月,傅辰畢業(yè)了。

    那天他從學(xué)校回來,身后跟了好幾個人。傅修明還沒來得及打招呼,高潼已經(jīng)竄進來宣布大喜訊:“我和宋可要結(jié)婚啦!”

    傅修明笑著連說恭喜,高潼緊接著說:“傅老師,你和傅辰來做我伴郎。”

    “???”傅修明反應(yīng)不過來的看傅辰,嘴里喃喃:“這…不太合適吧?”

    高潼說:“這有什么不合適的,你倆一對,顧輝老王一對,正好四個伴郎?!?/br>
    被說成一對的顧輝和王灝峰正在點飲料,聞言一個激靈,顧輝臉紅的撓撓頭,老王呵呵傻笑。

    傅辰高潼宋可三人很無語子的看著王傻大個,感慨這家伙四年還沒搞定顧輝,不是沒有道理的。

    高潼黏黏糊糊摟著宋可:“寶貝兒,那兩套西裝怎么樣,我老丈人喜不喜歡?”

    宋可:“嗯嗯嗯,喜歡喜歡?!?/br>
    “咱媽昨天打我電話,說我買的那套護膚品抗皺巨好,我又買了兩套,下回帶去。”

    宋可:“好好好,帶去帶去。”

    高大少剛剛通過丈母娘和老丈人的考核,這兩天心情好到飛起。

    傅辰其實不太確定傅修明愿不愿意當(dāng)伴郎,繞進吧臺幫忙打冰淇淋液,狀似隨意的問:“要不要跟我一起當(dāng)伴郎?”他的表情十分微妙,是那種故作隨意的緊張。

    傅修明仰起頭,似乎在很認(rèn)真的考慮,片刻開口道:“當(dāng)伴郎的話,我們要不要準(zhǔn)備兩套衣服?”

    傅辰敏銳捕捉到“我們”兩個字,眼睛倏然一亮,他沒想到傅修明會這么毫不猶豫就答應(yīng)。

    “不用,高潼會準(zhǔn)備伴郎服。”傅辰眼角眉梢都是那種抑制不住的小激動。

    傅修明和傅辰不僅要當(dāng)伴郎,居然還要做婚禮的總監(jiān)理,理由是高潼要進組拍戲,宋可電視臺的工作脫不開身,只有他倆時間比較自由,更重要的是高潼和宋可高度認(rèn)可傅修明的品味和審美情趣。

    高潼進組前再三叮囑:“傅老師,傅辰干點跑腿就行,別讓他參與策劃,他連紫色和藍色都分不清。”

    傅辰抗議:“我又不是色盲。”

    高潼:“你不要侮辱色盲好嘛。”

    傅辰:“………”

    高盛集團公子爺?shù)幕槎Y,斥資之豪,規(guī)格之高,場面之大,堪稱窮奢極欲,雖然有頂級婚慶公司全全策劃籌辦,傅修明這個總監(jiān)理還是做的膽戰(zhàn)心驚,天天事無巨細(xì)小心安排,深怕有什么錯漏。

    婚禮前兩周,傅修明和宋可在婚禮場地討論花拱門的顏色,一致認(rèn)為粉紫色和禮堂整體基調(diào)更匹配。跑完腿的傅辰走過來,指著三束鮮花問:“這三個有什么區(qū)別?”

    “有區(qū)別啊。”傅修明從左往右一一指過去:“這是粉紫色,這個是紫羅蘭,這是藍紫色?!?/br>
    傅辰盯著看半天:“我覺得沒什么區(qū)別?!?/br>
    傅修明繼續(xù)解釋:“你看左邊這個帶粉色,中間的是純紫色,右邊帶藍色,看不出來?”

    “看的出來,但是…”傅辰又瞇起眼看了會兒,困惑道:“有差別嗎?”

    傅修明笑的不行,擺擺手:“行行行,你說沒差就沒差?!?/br>
    傅辰挨著他喃喃道:“本來就沒差別?!?/br>
    對于一個從小到大連內(nèi)褲都不需要自己買的男人來說,實在不能明白粉紫純紫藍紫之間有什么本質(zhì)差別。

    宋可悄悄退開,站到高潼旁邊,感慨道:“你看他倆多好,要是也能給自己籌劃一場婚禮,那就好了?!?/br>
    高潼難得安靜不說話,宋可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高潼眼里有種不同于平常的溫柔的傷感,不由問道:“怎么啦?”

    高潼又沉默了一會兒,道:“就當(dāng)我們的婚禮也是他們的吧?!?/br>
    宋可輕輕“啊”了一聲,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摟住高潼的胳膊靠在他肩上:“我現(xiàn)在總算知道,你為什么要讓他倆幫忙籌備婚禮了。”

    婚禮如期舉行,豪華閃耀的水晶燈下,浪漫夢幻的粉紫鮮花叢中,一對年輕新人正在宣讀新婚誓言。

    高潼激動的痛哭流涕,宋可一邊替顯眼包老公擦眼淚一邊小聲哄道:“乖啊,別哭啦。再哭妝花了就不帥啦!”

    “啊?妝花了?”高潼一秒止哭,偷摸的從西裝口袋里掏出面小鏡子照照:“還好還好,沒花沒花?!?/br>
    現(xiàn)場一陣爆笑。

    剛送完戒指的小花童高二小姐噔噔噔跑下臺,緊張的說:“爸爸爸爸,哥哥哭啦,你快上去抱抱他!”老高總眼角跳了跳:“哥哥大了,不用爸爸抱。”然后捂著眼睛說要去趟洗手間,假裝并不認(rèn)識臺上那個丟臉的玩意兒。

    高二小姐苦著臉:“哥哥好可憐哦,爸爸都不抱他?!?/br>
    傅辰和傅修明身穿黑色高定西裝,坐在伴郎席上靜靜的十指交扣,心中同時升起一絲溫馨又動人的感覺,仿佛這場由他們?nèi)虆⑴c策劃的婚禮就是他們自己的婚禮一樣。

    夜幕悄悄拉開,禮堂內(nèi)音符跳動,每一個悠揚起伏的節(jié)奏都在預(yù)示新婚的甜蜜。落地玻璃窗外燃起炫目的煙花,把群星閃耀的天幕照的亮如白晝。場內(nèi)推杯換盞,祝福歡笑,婚禮已漸漸進入高潮。

    千杯不醉的新郎官滿場花蝴蝶一樣亂飛,拽著人家小男孩爸媽就要給他家二小姐定娃娃親,搞的高二小姐一臉苦惱的問:“哥哥,我娶哪個比較好呢?”高少爺大手一揮:“都娶了!”高二小姐立馬拍著手表示那邊還有幾個也想娶回家。

    宋可聞言不禁嘴角一抽,感慨血脈的力量竟如此強大。

    王傻大個不勝酒力,喝了兩杯香檳,舌頭已經(jīng)大了,拉著顧輝絮絮叨叨的說:“我…我打算留在錦州工作,你…你高不高興?”

    “有什么好高興的…不會喝就別喝!”顧輝嘴上很嫌棄,嘀嘀咕咕的抱怨,行動卻非常誠實,一杯杯喂王灝峰喝茶。被酒壯了膽的慫人老王這會兒開始發(fā)酒瘋,又摟又抱又占人便宜,拉拉扯扯沒完沒了,轉(zhuǎn)眼兩個人就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傅辰站在花拱門旁摘下一朵粉紫色玫瑰,輕聲說:“粉紫色確實很好看?!?/br>
    傅修明凝視著玫瑰,似乎感覺那朵花也浸染了婚禮的祝福與感動,綻放得特別動人心弦。

    兩個人的視線從玫瑰花上移開,又停留在彼此臉上,同時揚起一抹溫柔幸福的笑容。

    傅辰和傅修明都明白,他們這輩子是不可能像高潼和宋可那樣接受來自家人的祝福,那就讓他們在這場溫馨浪漫的婚禮中體會一次這樣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