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他想了想,從藥箱里抽出一張紙,上面寫著個秀氣的字: 周。 陳妤果借著車?yán)镂⑷醯臒艋\光亮才瞧見他紙上寫了什么,“你姓周?” 周魚魚點(diǎn)頭又搖頭,原身姓周,他沒有姓,他代號是a,魚魚是他有自己的意識后,給自己取的名字。 周魚魚是快穿任務(wù)者,他的任務(wù)是“醫(yī)”,游走于各個需要神醫(yī)但又沒有神醫(yī)的世界,去救那些對世界氣運(yùn)有影響的人。 他們?nèi)蝿?wù)者里最高等級的是s,向來執(zhí)行的是最高難度“權(quán)”的任務(wù)。 或是炮灰,或是反派,或是善人,身份不固定,但目的相同,就是幫這個世界的“根”茁壯成長,讓她從小苗苗長成大樹,最后能支撐起這個世界的氣運(yùn),庇佑這一方百姓。 不然“根”死了,萬物沒了氣運(yùn)庇佑,會慢慢喪失生機(jī)。 到時候人性嗜殺貪婪的本性會被無限放大,戰(zhàn)火不斷萬物凋零,最終走向滅亡。 當(dāng)“根”消失的時候,這個世界也會被異勢力入侵,成為它們堆放垃圾的垃圾場。 一個小世界的消失不重要,可如果很多小世界都消失了,那世間就會少了生氣,他們的體系也會收到影響。 主神沒了生命力會死機(jī),他們這些任務(wù)者也會變成一串?dāng)?shù)據(jù),從而被歷史抹去。 周魚魚看陳妤果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異世界過來的,原身或是死亡了因為機(jī)緣巧合被吸入此地,亦或是跟他同僚“系統(tǒng)”簽訂了協(xié)議,過來輔佐供養(yǎng)本土的“根”,直到完成任務(wù)才能回去。 不管是哪一種,都算他同事。 “我姓陳,叫陳妤果,外頭駕車的人是我姐陳妤松,”陳妤果收起紙,跟周魚魚說,“你是不是來投奔親戚的啊?!?/br> 陳妤果略顯心虛,“那啥,言大人她吧,半年前變了個性子,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也不一定能不能認(rèn)出來你?!?/br> 陳妤果堅決不承認(rèn)這是自己炸了言府糞坑的問題。 她看周魚魚,見他年紀(jì)小,便說,“到時候梅府你要是住不下去,可以來陳府找我們?!?/br> 她—— 給他安排個活兒,至少能活下去 陳妤果想,把他賣進(jìn)宮里給大夏打工,總比被人賣進(jìn)青樓里好吧! 她覺得自己可真是個好人啊。 至于收留他,……開玩笑,她每個月幾文錢的月錢,連仙女棒都搞不起,哪里養(yǎng)得起他。 周魚魚哪里知道陳妤果想把自己賣進(jìn)宮里當(dāng)小太監(jiān),還一臉開心地看著陳妤果,連連點(diǎn)頭。 跟住在梅府比起來,他更想看彩色的仙女棒! 陳妤果也很開心,看著周魚魚,心想這要是送進(jìn)宮里,自己多少能落點(diǎn)銀子吧,到時候她跟這小金魚五五分,簡直兩全其美啊。 馬車停在梅府門口,陳妤松下去敲門。 梅府里,言五已經(jīng)回來了。 她一身風(fēng)霜,站在床邊,人都老了十歲不止,“我去城南找了,沒找到?!?/br> 幾年前,有個娃娃臉的小少年提著藥箱,過來遞給她一張紙,上面寫著: ‘我欠言佩一個人情,將來若是她有性命之憂,往城南方向?qū)の?。?/br> 落款:周。 那時候言五只當(dāng)是個玩笑,誰家的小公子沒看好,過來神神叨叨逗她玩。 但笑過還是把紙收了起來,隨手夾在一本書里。 后來,周小神醫(yī)的名聲越來越響,言五開始想起那張紙,便把它從書里拿出來好好保管,以防萬一。 半年前,大人被磚頭砸了腦袋的時候,言五心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正想著去尋周小神醫(yī)呢,大人她就醒了。 言五還當(dāng)大人她是福大命大,這才靠自身挺過了一劫,誰承想真正的劫難竟是半年后的今日。 言五白天沿著城南的方向一路走,找了一天,始終沒見到周小神醫(yī)。 有人說,要是從清晨開始找,到黃昏還是沒能遇見周小神醫(yī),就說明沒有這個緣分。 此人可遇不可求,能碰見他救命,屬于命里有這個造化,但不能強(qiáng)求。 言五不明白,這信明明是周小神醫(yī)給的,可為何就找不到他。 到黃昏時,言五急著趕回府里,當(dāng)時心里想著萬一小神醫(yī)已經(jīng)在救大人了呢。 可如今已經(jīng)戌時,離黃昏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時辰,府中上下沒人見過一位姓周的少年。 言五怔怔地從懷里掏出一張黃舊的紙,緩慢展開的時候,手指都在抖,“許是,沒有緣分了。” 她臉色很是平靜,可能滿心的希望在一步步趕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消耗殆盡,走到床邊看見床上的言佩時,言五已經(jīng)做好陪她而去的打算,所以無悲無喜,一臉平靜。 她把紙雙手交給梅盛,認(rèn)真地說,“大人跟公子一直有名無實,如今大人這個模樣,也不好再拖累公子了。” 言五本來是想撮合兩人的,可現(xiàn)在這樣,她怎么能連累梅公子呢。 言五的意思是,梅盛可以提和離,她代替言佩同意。 她手里還存了點(diǎn)銀錢,至少能給她和言佩買個好一點(diǎn)的棺材跟墓地,走的體體面面。 梅盛皺眉,沒接言五遞過來的紙,而是看向床上的人,以及枕邊的那個手爐,垂在身側(cè)的指尖攥起,輕聲緩慢道:“我梅盛,素來只有喪妻,沒有和離?!?/br> 言佩就是躺在床上需要用人參吊命呆一輩子,他都認(rèn)了。 言五緩慢抬手,朝梅盛行了個大禮。 大人也算為國而死,皇上想來會追封她,到時候靠著這死后殊榮,也能庇護(hù)梅盛到老,算是償還了他這份恩情。 屋里一時無言,氣氛略顯壓抑悲傷。 就在這時,梅一從外頭跑過來,說,“少爺,陳家嫡小姐陳妤松陳妤果來了,兩人還帶了個少年,說是言府門口撿到的,可能是咱家大人的親戚?!?/br> 言五本來低著頭慢慢折紙,聽到這話猛地抬起臉,眼里映著一點(diǎn)燭光,格外的亮。 她啞聲問,“少年,多大年紀(jì)?” 梅一想了想,“十五歲左右,娃娃臉,葡萄一樣黑圓的眼睛,提著個小箱子?!?/br> 梅一心里犯嘀咕,該不會是大人的私生子吧,應(yīng)該不會吧。 言五抬腳就往外走,腳步有些踉蹌,但背影透著股向生的希望。 是他,算算年紀(jì),一定是他。他十歲時就是張娃娃臉,現(xiàn)在肯定也是張娃娃臉。 梅盛扭頭看向床的方向,薄唇抿緊,呼吸都無意識輕了很多。 一定要是周小神醫(yī),一定。 言五幾乎是一路小跑迎到院子里,陳妤松走在前頭,陳妤果并肩跟小少年走在一起,言五只一眼就認(rèn)出對方,“小神醫(yī)?!?/br> 她拱手迎上前,長作一揖,哽咽出聲,因為絕處逢生太過驚喜,以至于話都有些說不利索,“求、求小神醫(yī)救救我家大人。” 周魚魚伸手輕輕拍拍言五的肩膀,示意她前面帶路。 總算找到人了,言佩兒運(yùn)氣好,還能活。 “周小神醫(yī)?”陳妤松抽了口涼氣,桃花眼都睜圓了,伸手直拍陳妤果手臂,“果子果子,咱倆撿到寶貝了,那可是周小神醫(yī),周小神醫(yī)啊?!?/br> 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神醫(yī),就這么被她倆在言府門口撿到了,果然善良是有回報的。 陳妤果茫然,“???那小金魚這么厲害嗎?” 這么厲害的人要是賣進(jìn)宮里,那豈不是可以問大夏多要點(diǎn)錢? 許是聽到兩姐妹的聲音,周魚魚回頭看了兩人一眼,得意般地抬起下巴: 哼~ 陳妤果她才是小傻子,他這么厲害,她都不知道。 周魚魚來到床前,就能看到言佩兒面上無常,躺在那里像是熟睡一般,但其實生氣已經(jīng)很少了。 他打開自己的藥箱,里面是各種銀針。 銀針平平無奇,能救活人的是他自己。 陳妤松跟陳妤果好奇,畢竟來都來了,也不在乎這么會兒功夫,便都湊到屋里,跟言五梅盛一起看周魚魚救人。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三針下去,言佩兒開始皺眉,屋里響起了抽氣驚喜聲,但誰都沒敢說話,全聚精會神地看著。 五針下去,言佩兒開始哼哼。 言五無意識往前走兩步。 最后兩針扎完,周魚魚收針的那一瞬間,言佩兒的靈魂瞬間歸位,身體跟著拔針的動作,一個猛子從床上坐起來。 陳妤果看得目瞪口呆,直呼,“臥槽臥槽臥槽!” 別的形容詞她實在想不起來了,一時間唯有這個兩個字能表明她震驚的心情。 這簡直是醫(yī)學(xué)奇跡啊,植物人都能救活! 那她太姥姥……哦,她太姥姥都是堆白骨了,怕是不太行。 陳妤松也傻眼了,神醫(yī)不愧是神醫(yī),不怪外頭傳的那么邪乎,原來真的能“起死回生”啊。 起死回生的言佩兒疼到淚花都飆出來,感覺那針像是釘在她靈魂上,疼到忍受不了,之前還覺得有些不契合的身體,這次是徹底契合了。 回不去了,言佩兒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完成任務(wù)前都回不去了。 她一想到還得上朝打工,瞬間悲從中來,嗚嗚著哭,“我都看見我八百米的大床了,還有我那兩百米的鏡子嚶嚶嚶?!?/br> 言五眼淚也掉下來,扯著袖筒擦臉,是大人,是她那個嬌氣的大人。 梅盛眼里帶出笑意,側(cè)頭跟眼眶紅紅的梅一說,“給她打一面大的鏡子。” 兩百米怕是有些難度,但二十米還是可以的。 她要,他便給她做。 “大人,”言五伸手捧著言佩兒的腦袋來來回回看,“真醒了,是真醒了?!?/br> 言佩兒抱著她哭,“言五,我本來都快回家了嗚嗚嗚。” “現(xiàn)在就回家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家了。大人別怕啊,咱們已經(jīng)到家了?!毖晕逡皇帜ㄖ樕喜敛煌甑臏I,一手輕輕拍言佩兒的后背。 不管是什么性子,始終是她家大人,只要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梅盛低著頭,手從眼尾撫了一下,始終克制地沒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