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最終結(jié)果好像不太對勁，但是代碼沒報錯。我在查哪出了問題。”

    大概是因為一直以來時歡都是一副溫柔好說話的樣子，她手下的學(xué)生就和她相處得很放松。女學(xué)生撒嬌式地癟了癟嘴：“幾千行，我都看一個上午了?！?/br>
    時歡笑著拍了拍她的椅背：“我?guī)湍憧纯?，你休息一下，去幫我把那批本科生的期末考試成績登網(wǎng)上去。”

    女學(xué)生如逢大赦，頓掃面上的頹廢之色，從椅子上彈起來：“謝謝時老師?！?/br>
    時歡在她的電腦前坐下，開始一行一行地檢查代碼。

    “是bisect模塊函數(shù)這里有問題，”她扯過桌上一張白紙開始寫，“這個函數(shù)不會事先檢查列表有沒有經(jīng)過排序，但是你不排序也不會報錯，所以這里要事先排序?！?/br>
    女生恍然大悟：“我其實知道bisect這個特點，時老師。但是寫的代碼太多，一時粗心了。唉，它怎么就不報錯呢？”

    時歡抬眼看著她笑了笑：“沒關(guān)系，經(jīng)驗豐富的程序員也會犯低級錯誤。而且你才開始，以后更認真一些，每寫完一段多檢查幾遍就好啦?！?/br>
    “還有這里，雖然不是錯，但是最好用append。i計算代價比較高，代碼再多一點運算起來就慢了，colles.deque也很好用，你可以學(xué)一學(xué)?！?/br>
    “好的好的，時老師幫我一起寫下來！我回去頭懸梁錐刺股?！?/br>
    時歡彎起眼睛笑：“我在寫呢。我看你后面清洗和規(guī)整數(shù)據(jù)寫得挺好的，但是你NumPy用得不太熟，是不是？上次給我看的代碼就差不多是這些，這么多天過去好像也沒多多少。”

    女學(xué)生心虛地眨了眨眼睛。

    “別擔(dān)心，不是要罵你。馬上就過年了，你先好好放假休息吧，高階數(shù)組這里我來寫，寫完你好好看一下?！?/br>
    她的話音才落，辦公室就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br>
    時歡低頭把錯誤的代碼行序號和原因一一寫完也沒聽到有什么下文，于是疑惑地抬起頭看，發(fā)現(xiàn)身形頎長的青年站在桌前，手里提著外賣盒，正安靜地看著她，唇邊含著淡淡的笑意。

    而原本坐在她辦公桌后的女學(xué)生已經(jīng)輕手輕腳地摸了過來，把書包收拾好抱在懷里。

    “時老師，成績我都登完了?！彼χ沉艘谎壑芑X，上前把自己的電腦抱走，“既然您忙，我就不打擾啦?！?/br>
    時歡把紙條也遞給她，笑瞇瞇地叮囑：“辛苦了，放假好好休息。”

    辦公室的門被學(xué)生輕輕帶上，時歡把目光移回周籜身上：“你怎么來啦？”

    他把餐盒放到她的辦公桌上：“給你發(fā)了消息，你沒有回復(fù)。食堂已經(jīng)沒有什么飯菜了，所以帶了外賣來找你一起吃午飯?！?/br>
    周籜訂的是學(xué)校附近一家小碗菜餐館的外賣，每個人幾樣小份的菜，可以單獨吃。這樣一來兩個人點五六個不同菜色一起吃也不會浪費。

    時歡其實挺喜歡吃冰和辣，但在家里會照顧著他的胃不吃這些。不過周籜點外賣時會記得給她單獨點水煮rou片或者麻婆豆腐一類的菜色，解解她的纏。

    他坐在她對面，拆外帶盒子和一次性餐具的動作都異常優(yōu)雅從容。

    周籜遞來一雙刮好木刺的筷子：“我訂明天的票回天城？”

    時歡把桌上的電腦和試卷粗暴地推到一旁摞好，給外賣騰出地方，點頭應(yīng)道：“好啊?！?/br>
    他頓了頓，問道：“要和叔叔阿姨說我們準備結(jié)婚的事么？”

    -

    歲暮天寒。地處北方，即便是海濱城市也是嚴寒侵肌一派蕭索。城市里道路兩旁都是灰敗的枯枝和殘存的積雪，天城似乎永不停歇的風(fēng)將光禿禿的枝丫壓得更低，看上去像是耄耋嶙峋的老人，幾乎要攔腰折斷。

    時歡和周籜從火車站直接打車到桃源里。出租車上的暖風(fēng)讓她靠著周籜昏昏欲睡，然而一下了車就被打回原形，抱著手臂一邊跺腳一邊打哆嗦。

    周籜站在雪地里，替她把原本掛在脖子上當(dāng)作裝飾的圍巾仔細圍好，然后牽起她的手揣進了自己的羽絨服口袋。

    時歡mama一開門就抱住了直往自己懷里攥的奶白色小球，一面還要招呼緊跟其后的周籜。

    “終于回家啦。你們兩個都多少年沒在家里過年了。”

    她有些感慨，話的末尾有些不易察覺的哽咽，然后用笑意堆疊掩藏紅了的眼睛：“你們倆回來之前我和爸爸每天都去超市囤年貨，買的都是你們倆愛吃的。你們過年放假這些天就待在家里，哪都不用去?！?/br>
    時歡家里的暖氣熏得周籜面色有些紅潤，一雙眼睛也變得瀲滟濕潤，站在門口有些拘謹?shù)氐乐x。

    時歡察覺到好久不來他好像又恢復(fù)成客氣生疏的樣子，于是一把扯過他來，干脆而直白道：“mama，這次我們倆睡一間臥室就行。”

    畢竟是從小看到大的長輩，時歡這么直接地說這種事，周籜一下子就有些慌亂了起來，像是心虛，也像是害羞，下意識地想要推拒，但是也不好在時歡mama面前拒絕時歡，自己本來就什么都做過了，未免太虛偽。

    于是他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沉默著站在原地，只不過握著她的手緊張地下意識地用了力。

    “知道，”時歡mama毫不意外地笑了，“我也沒給你們收拾兩間。喏，你臥室老早就收拾好了。今天去洗個澡就早點休息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