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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美人殺我千百次在線閱讀 - 第81頁

第81頁

    可是再也沒有人會一把拍落他偷吃的手,笑嗔他“這都是用來賺錢的,鮑少爺還不快松手?”

    眼見他樓塌了曾經(jīng)盤算過的未來都消失在云卷云舒的天際。

    是不是該有白頭鵯展開雪白的羽翼振翅飛過?

    那優(yōu)伶在戲臺上捏了個蘭花指換了唱腔。

    舊日他信心滿滿會傳遍天下的輝煌戲樓早已經(jīng)易主,唯有這戲聲永不會消散,喝彩聲也總會因為戲臺上的那一柄桃花扇而鼓起。

    是誰還在唱啊。

    “俺曾見金陵王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br>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br>
    “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

    “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戲聲漸漸消弭在耳,碧浪卷過沙土,打濕在之前釉梅每次必經(jīng)的橋岸邊。

    然而阿笙不曾看錯。

    在這一路上,鮑上達(dá)一滴眼淚都不曾掉下。

    于是過了幾天,當(dāng)阿笙邀請許志博來醉玉樓品茗時,對方毫無疑慮地答應(yīng)了。

    “鮑少爺,當(dāng)真是無巧不成書,您也來這醉玉樓品茗嗎?”

    許志博不曾想,自己居然還能得到私底下見到鮑二少爺?shù)臋C緣。因著鮑家是涿郡有名的簪纓世胄?;究梢哉f,除去崔家,便是這鮑家最有名望了。

    就連許志博也只有在年少時隨從父親去觀賞廟會時,得以跪參這世家大族。

    時值隆冬,縱然許志博穿著苧麻所制的短褐,都能感到地面的冰寒透著膝蓋骨綿延不絕地傳遞過來,而鮑家人著華麗厚重的狐裘,手里抱著溫?zé)岬呐癄t,下巴都是驕矜地抬起。

    世族的傲慢貴氣從他們直立的腿上護(hù)膝散發(fā)出來,許志博身體叩得更低,卻悲哀地想,這大概就是世家和商戶的距離吧。

    他們永不屈膝,便是對著高高在上的皇帝怕是都能秉持著自己的傲骨。

    而他許志博卻因為托生商戶,永遠(yuǎn)低人一等。

    不待許志博再露出個溫和的笑,想一些什么話能和這鮑家二少爺扯上些聯(lián)系,就看到那茂林修竹的鮑二少爺撩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直接在自己的面前跪了下來。

    那石青色為底紋著鶴鵲的華袍,是商人只能用眼神欽羨的衣料,生而昭示著主人地位的尊貴。

    然而現(xiàn)下,那袍子卻染了泥土,許志博的長輩都只得局促稱一聲“二少爺”的人,現(xiàn)在跪拜在他的腳下。

    不論許志博自己是心中如何震蕩,鮑上達(dá)卻眼神清亮,似乎完全不覺恥辱:“許公子,我有事相求?!?/br>
    鮑上達(dá)消瘦了不少,可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如曠野外生的一截崢嶸的竹。

    “能否求您借我黃金百兩,去雇傭些死士。”

    “鮑二雖不才,但倘若將來能做鮑家家主,必不忘許公子此恩?!?/br>
    “無論事成或敗,我都絕無二話?!?/br>
    言罷,鮑上達(dá)將雙手并攏合于額前,鄭重行過一個大禮。

    “許公子之恩,我鮑二畢生難忘。”

    許志博心神恍惚到連叫他起來都忘記,喃喃道:“你這是為了誰啊?”

    男兒膝下有黃金,除卻天地君親師,誰都不跪。

    可是這位世家的公子哥,怎么能這樣輕易地舍下這些,向他這般卑賤的商戶跪叩呢?

    鮑上達(dá)聲音清晰而亮:“您是認(rèn)識釉梅的吧?”

    “我曾聽釉梅說,你們有過一面之緣?!?/br>
    一聽到這女郎的名字,許志博的眼圈便紅了,然而鮑上達(dá)眼瞼卻是干燥的,甚至還能露出來一個朗朗笑意,似乎完全不覺得悲傷。

    他仰視著似乎要哽咽的許志博,清楚道:“鮑二雖無能,可也總想替她做些什么,總不至于讓她如此不清不明地走了。”

    “是我強人所難,但還是懇請許公子成全?!?/br>
    許志博俯視著這伏在他腿邊的少爺。

    這曾經(jīng)是他夢寐以求的場景,可以將這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世家貴族踩在自己的腳底下。

    然而不該是這樣的。

    許志博迷茫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臉,幾乎要哽咽出聲:不該是這樣的。

    明明這人是跪著的,可他卻覺得這個瘦弱的郎君比誰都驕傲而高不可攀。

    反而是被仰望的自己,莫名地低到了草芥塵埃里。

    可如果這不是他所盼求的一切,又該是怎么樣的呢?

    許志博這些年以來耿耿于懷的信念,就在從前內(nèi)心鄙夷會講出“何不食rou糜”之言的少爺這一跪下,徹底崩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可以殺老范了。

    要不我提前發(fā)出來,有美人想提前看嗎?

    公子璜正在準(zhǔn)備提馬趕來的路上。

    俺曾見金陵王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fēng)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臺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離亭宴帶歇指煞》

    第42章 然他是小人

    積堆三尺的燥土在這牛皮帳前面止步, 好像也因畏懼著這帳中人的冰霜寒氣而瑟縮不前。

    “蠢貨?!比资种改笾鴤€書函, 指骨清晰分明, 讓人不禁猜想,有著這樣優(yōu)雅姿態(tài)的人大約從不會口出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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