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文清和方為都已經(jīng)入睡。

    只給留了走廊一盞小燈，免得摔跤。

    她輕手輕腳換了衣服、洗漱。

    再回到自己房間，闔上門，躺到床上。

    生日禮物放在墻角。

    但注意力早已不在此處。

    忙了一天，方循音沒有絲毫睡意，眼睛瞪大老大，愣愣望向天花板。

    陳伽漠回來了？

    確實，都已經(jīng)本科畢業(yè)，他家人在江城，總得回來。

    但他沒有留在清華繼續(xù)深造嗎？

    她咬住下唇。

    眉頭不自覺蹙起。

    有些事，不是刻意不去想、就能當(dāng)做不存在。甚至，只要翻閱起記憶，宛如發(fā)生在昨天一樣、歷歷在目。

    比如說那個夏日。

    比如說那天深夜，她清醒過后，去陳伽漠家小區(qū)門口，看到在紙盒里喵喵叫的卡戎。

    他竟然真的把卡戎丟了出來。

    還隨手丟在這種地方。

    絕情得令人絕望。

    樁樁件件，數(shù)也數(shù)不盡。

    方循音一骨碌坐起身，拉開抽屜，將那張照片翻出來。

    照片里，她還是18歲年華。

    滿臉膽怯，姿勢別扭地擰著脖子、用力望向另一處。

    另一頭，少年模樣如金似玉，仿佛天生一張主角臉。然而，卻并沒有同她對上視線。

    無論何時何地。

    只有她一直在仰望他。

    倏忽間，方循音靈感迸發(fā)，立刻打開電腦。

    創(chuàng)建一個新文檔。

    她開始飛快打字。

    【初戀是一場永不落幕的仰望。從喜歡上一個人的那一刻，好像就已經(jīng)將自己置于最低的位置。

    無論他是不是也喜歡自己，幾乎沒有什么分別。

    如果他愿意回頭，那就是初戀。

    如果他一直不回頭，大抵，就是苦不堪言的暗戀?！?/br>
    很不幸，方循音是后者。

    -

    九月。

    小區(qū)樓下，金桂飄香。

    方循音正式入職那家雜志社上班。

    在這個實體雜志和書籍集體沒落的時代，這家雜志社旗下還有三本現(xiàn)行月刊雜志，每月穩(wěn)定出刊。自然，完全可以稱得上十分成功。

    但老板很有危機意識，早就跟上了大潮流，開始運營網(wǎng)絡(luò)雜志、以及各種自媒體平臺。為了能拓展業(yè)務(wù)，又開設(shè)新部門，做社科方向刊目。

    方循音就是進入了這個社科部門。

    社科雜志具體方向是天文學(xué)和中國航空。

    旨在做成一款科普類雜志，面向青少年銷售。

    她在看到招聘平臺介紹時，心臟重重一跳，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給公司hr發(fā)送簡歷。

    沒什么理由。

    就是想做。

    總算，讓她面試成功、順利入職。

    辦公室地點在世紀(jì)大道附近，距離她家四五站地鐵，十分方便。

    一切都是剛剛好。

    ……

    入職第一天。

    主編給她們幾個新編輯安排任務(wù)。

    “大家盡快去找一些能寫社科稿子的寫手，主要是寫簡單科普、或者相關(guān)的小故事，都可以。雜志社這里也會有，但是方向不同，主要做采訪類的篇目，每期都會有采訪，偶爾需要編輯帶著出外勤，你們準(zhǔn)備好。還有，必要的時候，編輯也要會寫一些，這個入職的時候就講過吧？總之做好心理準(zhǔn)備，新雜志初期，整個部門都會很忙的。第一期雜志十月就上，具體分工我已經(jīng)發(fā)到各位郵箱了，記得查收?！?/br>
    “好了，不廢話了，工作群里面互相自我介紹一下，就開始工作吧?！?/br>
    “……”

    方循音打開工作郵箱。

    從頭到尾、仔細(xì)通讀一遍。

    一時之間，頗有些哭笑不得。

    沒想到，運氣這么不好，第一期就輪到她帶人去采編。

    她本來就不善跟人打交道。

    但工作……也沒辦法。

    到底不再是原來那個小女孩，方循音深吸了一口氣，當(dāng)即沉下心來。

    她點開附件。

    開始閱讀受訪者資料。

    第一期采訪者名叫kuiper cliff。

    資料上寫，他今年剛剛畢業(yè)于加州理工學(xué)院天體物理專業(yè)、回到國內(nèi)。

    在大二那年，和caltech天文觀測團隊一同發(fā)現(xiàn)了一顆新小行星，并為它命名。

    雜志社想要采訪他、關(guān)于發(fā)現(xiàn)小行星的過程。

    除此之外，資料里沒有照片，也沒有具體中文名字。

    方循音抿著唇，將幾行字反復(fù)看了好幾遍。

    最終，視線落到這人名字上。

    kuiper cliff……

    她打開翻譯軟件，將這兩個單詞貼進去。

    半秒鐘后，僅僅是眨眼間。

    頁面驀地跳出一行中文解釋。

    猝不及防。

    ——【柯伊伯?dāng)嘌隆俊?/br>
    第48章 明明寒冬已經(jīng)很遠(yuǎn)（3）……

    「寒燈紙上, 梨花雨涼，我等風(fēng)雪又一年?！埂鲎跃W(wǎng)絡(luò)

    -

    難道，柯伊伯是天文愛好者們的共同口味嗎？還是什么共有審美取向？

    方循音一只手控著鼠標(biāo)。

    另一只手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

    她整個人都有些愣神。

    不過, 說到底，只是單純看到熟悉字眼、觸“景”生情罷了。就算是憶往昔，也總不能第一天工作就在上班時間發(fā)呆。

    她很快將這件事置之腦后。

    ……

    次日。

    正值江城九月，夏日尚未終結(jié)。

    陽光明媚。

    為表重視, 方循音早早起床, 仔細(xì)打好防曬, 又簡單化了妝。而后, 先到雜志社, 再帶著社內(nèi)記者一同出外勤。

    記者筆名開開，很早起、就開始給雜志社供稿。

    后來又入職社里、從兼職轉(zhuǎn)成全職。

    開開戴一副黑色厚眼鏡, 人生得偏瘦弱, 頭發(fā)梳成馬尾, 氣質(zhì)十分干練。整體打扮十分眼熟，和方循音曾經(jīng)有那么一點點神似。

    兩人年紀(jì)也相差不大, 互相打過招呼后、又簡單聊幾句，自然緩解了初見尷尬情緒。

    “方方編，你說這些問題, 是不是有點太不專業(yè)了啊？我們領(lǐng)導(dǎo)跟我說，雖然是科普類雜志，但也不能把采訪寫得太死板。時間太著急，我擬的這些提問, 都沒來得及過領(lǐng)導(dǎo)審核?！?/br>
    方循音接過開開筆記本，簡單掃過。

    擬定問題不少，除卻關(guān)于天文物理專業(yè)相關(guān), 還有關(guān)系那顆小行星發(fā)現(xiàn)的經(jīng)歷、一些背景故事提問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