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茉辯解道：“老師，您誤會了……”

    “你還敢頂嘴？”李淑芬簡直要氣炸，上次考試，就因為這兩個學(xué)生，她的教學(xué)成績變成了幾個重點班里的倒數(shù)第一名，丟人又丟獎金，她已經(jīng)不爽很久了。

    合著這倆八成還是商量好的，一個不及格，一個故意交白卷。

    “你們兩個，直接來辦公室，這節(jié)課我也不上了，就這樣也沒有什么上的必要。”

    她的聲音更加尖利，環(huán)顧了一下教室：“其他人你們都記住，今天你們上不了課，都是因為他們兩個，有什么不滿你們都去找他們兩個！”

    尹飛小聲地罵了一句：“神經(jīng)病吧?！?/br>
    遲茉被化學(xué)老師的話氣得有些胸口發(fā)悶，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周琛。

    這人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讓人越看越氣。

    她！也！太！倒！霉！了！吧！

    “砰——”化學(xué)老師手里拿著那封情書，摔門離開。

    班里同學(xué)竊竊私語起來。

    周琛站起身，看著還坐在椅子上的遲茉，說：“走吧?！?/br>
    那模樣，淡定地像是要去辦公室喝茶。

    遲茉有些遷怒地瞪了他一眼，跟著起身走出教室。

    離開前，陸小昀囑咐：“茉兒，化學(xué)老師什么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更年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別跟她對著干，挨完訓(xùn)千萬別吱聲。”

    這個道理遲茉還是知道的。

    若她連這點兒脾氣都控制不住，在那天化學(xué)老師說“你們女的本來就不適合學(xué)理科”時，就回懟了。

    可遲茉萬萬沒想到，化學(xué)老師遠(yuǎn)比她想象的，還要過分。

    -

    正是上午，原本明媚的天，突然變得暗沉，陰云蔽日，北風(fēng)呼嘯而起，教學(xué)樓窗外的大柳樹被吹得沙啦啦作響。

    辦公室里沒有開燈，光線暗淡，襯得化學(xué)老師那張溝壑橫生的臉，更加灰敗。

    其他老師紛紛好奇地抬頭打量，眼神中帶著一點兒八卦的意味。

    大多數(shù)老師對遲茉和周琛兩個人都有印象，畢竟在一眾穿校服的學(xué)生中，這倆人的容貌太過醒目。

    “遲茉，你化學(xué)考了多少分？”李淑芬冷笑了一聲，“你不會不知道除了他，你是咱們班唯一一個化學(xué)沒有及格的吧，就這破成績，你還上課寫情書、傳情書？這么不矜持你還是女生嗎？”

    遲茉深吸了一口冷氣，極力忍耐著說：“老師，我剛剛在您講題的時候低頭撿東西，是我的錯，我向您道歉。可是，我沒有傳情書，更沒有寫情書?！?/br>
    “你都被我看到了，你還在這兒扯什么扯？這是啥，我手里的這是啥？你以為我眼瞎！”化學(xué)老師簡直覺得好笑，事到如今，這人還不承認(rèn)，她的怒氣更加上涌。

    遲茉看向周琛，想讓他說句話。

    這人只是皺著眉，似乎沒有說話的欲望，更不想為她辯解一句。

    遲茉心尖澀澀的，委屈一點點涌起。

    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沒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猩?，回過頭來，再也不看周琛一眼。

    隔壁班班主任笑著說：“老李，你也別這么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要是就寫了情書，也沒多大的事兒，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及時制止，你也算是功勞一樁了?！?/br>
    化學(xué)老師冷笑著：“我是他們班主任嗎？我管那么多。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成天想著談戀愛，考幾分呀？”

    遲茉一顆心都是冷的，語氣也不好起來：“我都說了我沒有寫情書了，這封信也不是我寫的，這根本不是我的字，老、師?！?/br>
    少女的眼圈紅紅的，最后的“老師”兩個字，被她咬得極重，像是下一秒嗎，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化學(xué)老師聽到她這個語氣，嫌惡地皺皺眉：“這署名就是cm，你當(dāng)我眼瞎，cm不是你是——”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被一個冷冷的又充滿不屑的聲音給打斷：

    “您有完沒完了，有意思嗎？您這樣不可笑嗎？”

    遲茉錯愕地轉(zhuǎn)過頭，是周琛。

    “這信不是她寫的，她就是低頭撿了個東西，您不相信也沒辦法，我知道，您就是不愿相信，您看我倆不順眼就直說，別搞這一套，行嗎？”

    少年眉目不耐地緊蹙在一起，眼神清清淡淡，卻全是嘲諷。

    “你、你……”化學(xué)老師氣炸了。

    她教學(xué)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這樣跟她說話的。

    “我什么我，您說您今天有意思嗎？專程來欺負(fù)一個小姑娘？”

    全辦公室的老師都被周琛的氣勢給驚住了，一時不敢出聲。

    有一扇窗戶沒有關(guān)，北風(fēng)呼呼吹著，“哐”一聲，窗戶撞到墻上，發(fā)出巨大而尖銳的聲響。

    一個年輕的老師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去關(guān)窗戶。

    ……

    -

    老強聞訊趕來。

    辦公室里亂糟糟的，化學(xué)老師又哭又嚷，連說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過分的學(xué)生，大喊委屈，要去找校長，看看他塞了什么不像樣的學(xué)生進(jìn)來。

    其他老師紛紛安慰著她，讓她注意身體。

    但許多人心里多少是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誰讓李淑芬向來最難纏、最不講道理，仗著家里有背景經(jīng)常給別的老師背后穿小鞋。

    遲茉和周琛暫時被老強趕出了辦公室，在走廊里罰站。

    這場風(fēng)波因為化學(xué)老師的河?xùn)|獅吼，鬧出的動靜不小。

    現(xiàn)在年級里紛紛傳起了n種版本，其中“新晉男神和舞蹈女神早戀被抓”這一版，最為火熱。

    上節(jié)課剛剛結(jié)束，正式課間。

    走廊里開始冒出一個個腦袋，好奇又裝作不經(jīng)意地打量著他們倆。

    遲茉閉目養(yǎng)神，等待判決。

    說實話，剛剛周琛的表現(xiàn)，還真有點兒驚到她。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人一口氣說這么多話。

    走廊里風(fēng)很冷，遲茉打了個冷戰(zhàn)，陸小昀、尹飛還有班里幾個同學(xué)都過來安慰她。

    遲茉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兒，“你們別過來吹冷風(fēng)了。”

    沒過多久，辦公室的門開了，老強招了招手，冷聲說：“你們倆過來?！?/br>
    化學(xué)老師已經(jīng)不哭了，靠在椅子上，但眉目仍然擰著，看到他倆進(jìn)來，一臉厭惡。

    老強清清嗓子：“今天這事兒，你倆看看，把你們李老師氣成什么樣子了，你倆先道個歉，然后把家長叫過來?！?/br>
    遲茉無所謂地扯起唇角說：“我爸媽不在北京?！?/br>
    周琛：“我沒有家長?！?/br>
    老強：“……”

    “真反天了是吧？沒關(guān)系，我一會兒直接給你們倆人家長打電話?！闭f完，老強又看了周琛一眼，“你還沒家長，你小叔叔每次為你忙上忙下的，你看不到？”

    遲茉皺皺眉。

    她不怕老師罵，不怕遲安知道這件事情后，露出洋洋得意又嘲諷的表情。

    她只怕——林文和遲封不相信她，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怕一顆心，再次陷入失望。

    不過好像，原本也不應(yīng)該心存僥幸。

    ……

    老強把他倆再次趕出了辦公室。

    遲茉看了一眼周琛，少年沒有回教室，徑直走向樓梯，下了樓。

    上課期間，走廊里空蕩蕩的。

    遲茉站在走廊中央，向一側(cè)望去，長長的像是看不到盡頭，被冬日的陰霾籠罩住。

    她悶聲嘆了口氣，胸腔被人堵住，呼吸不暢。

    遲茉也沒有回教室，她順著樓梯向上走，走上天臺，想在這個沒人的地方松口氣。

    -

    周嘉渡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階梯教室里上馬原課。

    他拿著手機從教室的最后一排走出去，電話那頭老強噼里啪啦的聲音傳來時，他按了按眉頭，百無聊賴地聽著。

    直到老強突然說起“他們化學(xué)老師說他在課上早戀”，周嘉渡才提起興趣。

    這小子，還早戀？開竅了？

    真不錯。

    “和誰呀？”他好奇地問。

    “遲茉，學(xué)舞蹈的一個小姑娘?！崩蠌娬f完，反應(yīng)過來，“不是，這是重點嗎？這是重點嗎？”

    周嘉渡整個人愣住，沒再繼續(xù)聽老強講，連教室里課桌上的東西都來不及拿，就直接跑去隔壁的學(xué)校。

    周嘉渡的腦海中一直回蕩著“周琛和遲茉談戀愛”這件事情，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但不太好受。

    天陰沉沉的，馬上要下雪了。

    他的腳步有些急，進(jìn)校門口的時候，一眼看到正要往出走的周琛。

    周嘉渡拽住他的衣領(lǐng)：“往哪兒跑？好好說說今天的事兒。”

    周琛看著他，簡單說了一下今天的事兒，然后冷笑了一聲：“你是不是也不相信？”

    周嘉渡無視他的表情，只是問：“那遲茉現(xiàn)在呢？”

    周琛眼眸里閃過一絲驚訝，然后說：“不知道，我直接走了，不過她看起來情緒不太好?！?/br>
    周嘉渡松開抓著周琛的手：“你先回家吧，剩下的我跟你們老師解決。”

    風(fēng)陰嗖嗖的，像是要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