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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娛第一花瓶 第105節(jié)

    一貫強大的心臟因為這句話而毫無預兆地痛縮。

    “是他自己的努力,”商陸衷心地說,“我對他的幫助微乎其微。”

    “年輕人不用這么謙虛,”余長樂旋開保溫杯,金屬摩擦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這么細微的躁動也穿刺了商陸的鼓膜,讓他只有憑意志力才能維持運轉(zhuǎn)的大腦略過一陣嗡聲,“張狂點,恃才傲物嘛,你有這個資本?!?/br>
    商陸漫不經(jīng)心地勾起了唇:“兩位老師休息好了的話,我們就開始下一輪?!?/br>
    日落了。

    天黑了。

    星星也升起了。

    只是這里是東方的拉斯維加斯,是地球上有名的不夜城,所有的娛樂場、酒店的燈火都徹夜不眠,掩蓋了晴朗夜空下微弱的星光。

    沒有人會在這里抬起頭找星星的,形形色色的,都在名利的漩渦里浮沉。

    最終確認的女演員有三名,將由余長樂去溝通試鏡檔期。

    粉絲果然如聶錦華推測的那樣,在臨近深夜時散去,這時候劇組已經(jīng)在宴會廳待了超過十小時,最終在保安的維護下返回下榻酒店。

    那里也有聰明的人蹲守,以為能找到柯嶼或他的助理、導演的蹤跡。凼仔島幾大娛樂城的通道錯綜復雜,連廊、地下通道和地面通道繽繁交錯,出入口多達數(shù)十個,小道消息說小島在某某口出沒,人一窩蜂摸去,幾趟下來才算分流成功。

    與線下的忙亂擁堵相比,網(wǎng)上熱鬧反倒退了,大約是沒有任何一名當事人出來回應,柯嶼、劇組、投資商都消聲徹底,沒了新的爆點,吃瓜群眾喧鬧了一天的心沉寂下去,只有部分人還在孜孜不倦地要求導演換主演。

    第二天營銷號就出料了:

    「柯嶼不換,蘇慧珍退出,據(jù)說是找了程橙救場?!?/br>
    大規(guī)模脫粉的事情沒發(fā)生在柯嶼身上,倒發(fā)生在了商陸身上。

    「你到底是被下了蠱還是昏了頭?值得嗎?」

    不乏苦口婆心的:

    「別告訴我你真的跟柯嶼是真愛,快醒醒吧,栗山被他蠱了五年好歹都是配角還能止損,你第一部片,第一個主角,真的要這樣自暴自棄?」

    「柯嶼背后什么資本在綁架你?別拿自己的天賦去給花瓶糟蹋?!?/br>
    商陸無動于衷。

    劇組工作不能停,停一天都是硬生生的砸錢,這個道理誰都懂。三天,三天不管事態(tài)如何,必須復工。這是聶錦華的心理底線。

    然而商陸找到他,明確說了停了半個月,半個月后能否復工,屆時視情況而定。

    “你開什么玩笑?!”制片人的身份終于讓聶錦華坐不住。

    “三月影視追加投資六千萬,錢應該已經(jīng)到賬了?!?/br>
    他回到云歸是孤身一人 ,行李一放就把自己關(guān)進了工作室。巨大的高清拼接屏一幀一幀流動著鏡頭,是未經(jīng)剪輯的原片,連ng的廢片也在內(nèi)。

    明叔一天三次雷打不動送餐送咖啡進去,又在十五分鐘后去收拾清理。

    這哪是伺候少爺,分明是管著牢犯。

    商陸自始至終不說話,逐幀逐秒地過著片子,打剪輯點、做標簽,在平板上同步記錄表演觀察和分析。

    明叔看過他拉片,他拉片效率極高,如同別人看書時的一目十行,而他過目不忘,提煉捕捉能力又極強,往往一針見血。

    他是沒見過商陸這樣子拉片。

    細致得如同是在做剪輯和后期。

    “小島呢?”明叔有一天問。

    “在調(diào)整狀態(tài)?!?/br>
    “也在寧市?怎么不請他來家里坐坐?”明叔試探地問。

    商陸摘下眼鏡:“不請了。這一步我要他自己走。”

    第106章

    劇組突如其來的連續(xù)半個月的休息打亂了許多人的節(jié)奏,從澳門回海市的那天,葉瑾給了柯嶼一張去往格魯吉亞的機票,連同當時上交的護照也一起還給了他。

    “散散心?!?/br>
    說是親自到關(guān)口接的人。在洶涌的出關(guān)人潮中,她望柯嶼的身后張望。

    “他不在?!?/br>
    葉瑾了然地笑了笑,“一時間難以接受也是正常。本來可以安排去更好的地方,不過事出倉促,剛好看你有十年美簽,可以直接入境。”

    格魯吉亞。

    不熟悉的地名。

    “費心了。”

    “小國家,游客也不多,很適合你散散心,把果兒一起帶上吧,我看這姑娘把你照顧得挺好的,費用公司報銷?!?/br>
    “不用了?!?/br>
    柯嶼不打算去散心,他沒有這么脆弱——或者說如果他是如此脆弱的話,在過去三十年的人生中,他早就被吞得渣都不剩了。

    葉瑾為他打開副駕駛的門:“坐前面吧,我們聊聊天,行嗎?”

    柯嶼略笑了笑:“你是老板,我敢坐后面嗎?”

    車門伴隨著葉瑾的一聲笑關(guān)上,她繞過車身坐進駕駛座,“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也沒顧得上關(guān)注你的精神建設(shè),現(xiàn)在看你狀態(tài)好像不錯?!?/br>
    他們都刻意讓柯嶼不接觸外界輿論,將他的自尊小心翼翼地保護了起來。葉瑾很喜歡他這份成熟松弛的姿態(tài),這是柯嶼氣質(zhì)里最打動她的地方。就“脆弱感”而言,他和鐘屏都有,但鐘屏是很緊繃的,如同一尊立在高柜邊沿搖搖欲墜的瓷器,充滿著隨時要被打碎的緊張和陰鷙,柯嶼剛好相反。

    “你跟商陸交往也是這樣?”

    老板關(guān)心員工情感多半是要支教,柯嶼保守地說:“差不多。”

    “跟商二少談戀愛感覺如何?”

    “很好?!?/br>
    葉瑾失笑:“不需要閑聊就睡會兒,我是怕你這幾天憋壞了?!?/br>
    柯嶼惜字如金:“還可以?!?/br>
    “怎么不問我現(xiàn)在什么情況?”

    “能有什么情況?!笨聨Z降下一線車窗,“有煙嗎?”

    葉瑾示意他打開中控置物箱:“薄荷煙?!?/br>
    柯嶼低頭點燃,果然一股薄荷味,還挺沖。女士煙煙管細,他夾著很慵懶,葉瑾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柯嶼淡淡提醒:“看路?!?/br>
    葉瑾笑著搖搖頭:“行,好,給我個機會向您匯報工作,可以嗎?”

    “在聽?!?/br>
    “你也知道,像這樣的事件,我們的公關(guān)手段其實很少,無非是降熱度和引導輿論,目前的負面主要是你浪費資源德不配位,業(yè)內(nèi)雖然力挺你,不過就快演變成’我哥哥發(fā)燒一百度還堅持拍戲你們還要他怎么樣’了,我們也不敢再發(fā)酵下去,跟幾位老師都打了招呼,讓他們不要再公開談?wù)撨@個,采訪時也盡量避開?!?/br>
    柯嶼勾了勾唇。

    這個道理他從一開始就明白,沒有成果時,一切有關(guān)努力的宣傳都會演變成賣慘。對于一個廢物來說,賣慘毫無意義,只能感動粉絲。

    “十二月的女刊封面把你換下來了,物料和商務(wù)官宣都延后,這個階段少曝光多琢磨,不要再出什么熱議話題。”

    “知道了?!?/br>
    葉瑾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尋常。

    是,柯嶼的淡然從容是不假,但今天的他,敷衍而心不在焉,仿佛只是人出了澳門,而把魂落在了身后。

    “回寧市后找商陸么?”她不動聲色地試探。

    柯嶼沉默了一會兒,疲憊地把煙蒂捻滅,“不知道?!?/br>
    ·

    三天的與世隔絕他不是在睡覺就是看電影,回了寧市也是一樣。手機回到手上了,他又是一個合格的社交動物了,但也提不起興致去翻看網(wǎng)上的輿論。

    點進微博時,鬼使神差——或者說是早有預謀地點進了商陸的賬號。

    他發(fā)得很少,像個無情的轉(zhuǎn)發(fā)機器,滿屏劃下都是柯嶼的什么寫真、路透、雜志封面、電影截圖,任誰來看,都會覺得這是柯嶼鐵粉的追星小號。

    柯嶼對著屏幕笑起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讓五只貓都用溜圓兒的眼睛迷惑看他。

    在往后晴空的一片澄明中,他恍惚略過的一個念頭。

    不知道商陸現(xiàn)在在做什么。

    密碼他記得的,ylzd001。他切換后臺,輸入了「陸」的賬號密碼。上一條還是兩人在開機儀式上的合照,距今已有四個月,柯嶼的指尖游移,壓著砰砰的心跳打下一行字。

    「很想你?!?/br>
    商陸很少打開微博,柯嶼做了偷摸的壞事,心里卻安定極了。

    第五天時,他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回了島上。島上氣候宜人,這個時候正是最舒服的時候。奶奶被阿華姐照料得很好,只是記憶力還是那樣。柯嶼開車載她去山坡上散步,巨大的風車恒定地劃開風,發(fā)出呼呼的破風聲。到了懸崖上的咖啡廳,小白問:“老板,商導沒一起來嗎?”

    柯嶼怔一會兒才料想小白是從網(wǎng)上知道了商陸的身份。

    “老板,我悄悄磕cp呢,你知道我花了畢生的修養(yǎng)才忍住爆料?!?/br>
    “爆什么料?”

    “爆你帶他來喝過咖啡的料?!?/br>
    說到這里的時候,小白看到她老板劃亮了手機,但屏幕干干凈凈的,并沒有新消息??聨Z目光刻意停留會兒,仿佛自己只是為了看下時間。

    “作為正主,你能給我發(fā)個糖嗎?”小白眨眼。

    柯嶼想了想,用一種平靜如常的語氣說:“我特別喜歡他——這樣算嗎?!?/br>
    小白激動到難以自持:“算!四舍五入我今天過年了!”

    在島上的日子更淡出個鳥,每天不是散步看風車就是陪養(yǎng)老院的老頭老太們打牌。沒帶現(xiàn)金,輸一屁股債還得到處找atm機取錢,牌技這么差商陸知道恐怕要取笑死他。

    不過他應該也不會知道。

    從閘機口取出一厚沓粉色鈔票時,柯嶼沒來由地有點委屈,便一個人面對著atm機出了會兒神。島上沒幾臺機器,后面有人排隊,狐疑地觀察他,取了錢,半天又不走,還帶著口罩——110就差撥出去了。

    夜來海邊風大,吹得窗戶都嗡嗡作響??聨Z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輾轉(zhuǎn),眼睛睜著又閉上,閉上又睜開,濃郁的暗影里,商陸的影像遲遲成不了形。

    從背包里翻出藥時,水也倒好了,吞下去就能見到他。不是網(wǎng)上照片那些,是鮮活的、與他擁吻時閉眼、帶著飛行員墨鏡cao縱直升機、拿著對講機與劇組交代布景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