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巷盡頭是玉華門，過了玉華門，便是上京最繁華的東市，廣陵河直插東市而過，河兩邊都是青樓楚館，上京四大秦樓也都坐落在河兩旁。

    今日廣陵河尤為熱鬧，整個(gè)河面上都是來往花此文由q裙：8一4巴一696傘發(fā)布?xì)g迎加入船，花船上有美人彈琴奏樂，靡靡之音漸起，河兩旁游人時(shí)不時(shí)的叫好。

    因?yàn)榻袢栈ǔ?，是選花朝仙子之日，這花朝仙子便是今后整個(gè)上京秦樓楚館的花魁之首，身價(jià)不可同日而語。

    “聞舟?。∧憧汕f別和你師娘說我們來這兒了，不然回去有你好果子吃？”南華叮囑道。

    這糟老頭子往嘴里扔著花生，瞧著那畫舫里的姑娘，不時(shí)還要點(diǎn)評一句。

    這個(gè)姑娘腰太粗，那個(gè)姑娘眼睛太小，或是嘴巴太大。

    點(diǎn)評過后，還要得意地說一句，“比起我家乖女差遠(yuǎn)了?！?/br>
    喻聞舟原先還有些不自在，他在漠北待太久了，習(xí)慣了那邊的大漠黃沙，荒蕪寂寥。

    如此繁華的景象，他已經(jīng)許多年未曾經(jīng)歷，于是便有種恍惚不真實(shí)感。

    可聽了他師父后一翻話后，他不由皺了下眉，“師父，還是莫要拿師妹與風(fēng)月女子做比較的好?！?/br>
    “對對對，是不能比?！?/br>
    “師父，還是回去吧！不然師娘該等急了?！彼麆竦馈?/br>
    “回什么回，不回。你要是想回，就自己回去，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到時(shí)候見不見得到你師妹還兩說。”

    他抿了下唇，只好老頭擋著人流。

    玉京樓的雅間，視野極好。

    雅間內(nèi)男子原本神情肅穆，周身都帶著鐵血肅殺之氣，聽那琴聲后，眉頭先舒展后又皺緊。

    “林叔，似卿姑娘這琴技如何？想來也是不比南笙差的吧！”坐他旁邊的一年輕公子目露沉醉。

    “差遠(yuǎn)了?！绷指暧行┮馀d闌珊。

    他只是不喜玉京樓這般造勢，哪來的那么多像她之人，在像她那也不是她。

    不是那個(gè)即便身處邊疆也不能折損她分毫的南笙。

    往事歷歷，若是他當(dāng)初能更堅(jiān)持些，大膽些，是不是會(huì)有不同的結(jié)局。

    只是人生沒有如果，二十歲的林戈顧慮太多，四十歲的林戈孑然一身，卻是早已失去了站在她身邊的機(jī)會(huì)。

    “那倒是可惜我生得晚，沒有見過南笙的風(fēng)采。”他輕嘖了一聲。

    “沒有見過她是你的幸事。”若是求不得，年少時(shí)還是莫要遇見太過驚艷的人為好，因?yàn)榈惨娺^，這世間女子便都入不了眼了，也是一件殘忍。

    林戈有些索然，原本是要走的，忽得花船上飛出一女子，落于高臺(tái)之上。

    因那高臺(tái)是特殊材質(zhì)所打造，聲音傳得極遠(yuǎn)，離得近的亦或是內(nèi)力深厚的能聽到那著深色華袍女子的聲音，女子帶著面紗，看不見是何等相貌。

    “我多年未曾入世，倒是不知道這世間多了這么多像我之人，聽聞似卿姑娘音律過人，我恰好對音律也頗有研究。趁著機(jī)會(huì)，我也想同似卿姑娘比試一翻，看看我這些年生疏沒有？”

    琴聲戛然而止，似卿起身，微微欠身，面露疑惑，“夫人是？”

    “南笙！”她淡然道。

    她話音落，現(xiàn)場確是一片嘩然。

    “夫人就是二十年前第一美人南笙？”她詫異道。

    “老了老了，可再當(dāng)不了第一美人的頭銜，卻是不如你們年輕人的?！?/br>
    似卿微微一笑，做出請的姿勢，“夫人過謙了，久仰夫人大名我也想像夫人討教一二?！?/br>
    “既是比試，那便賭個(gè)彩頭如何？這玉笛乃是我當(dāng)年我隨身之物，如今跟著我倒是蒙塵了，若你能贏了我，這玉笛便贈(zèng)予你了?！?/br>
    似卿說：“我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不過夫人出了彩頭，我自是不能落后，我有一琉璃燈盞，乃是海外之物，也是偶爾所得，便當(dāng)作彩頭了，還請夫人莫要嫌棄?！?/br>
    這短短的功夫，人群已不知sao動(dòng)了多少，林戈更是死死攥住窗檐，他的目光死死鎖定住了看臺(tái)上的那抹身影，目光灼熱又情切。

    “師父，那是師妹？”喻聞舟同樣神情激動(dòng)，緊緊抓住了老頭的手？

    南華眼底卻流露出一絲疑惑，他家乖女腰可沒這么粗，難道一年不見，吃胖了不成。

    也不該??！畢竟他家乖女是那般自律到嚴(yán)苛的人。

    不確定，再看看。

    似卿讓開位置，請人入座，很快自那自稱南笙的婦人手中，琴聲傾瀉而出，此人琴技之高，與似卿幾乎不相上下。

    那少年不由點(diǎn)頭贊道，繼而話鋒又一轉(zhuǎn)，“林叔，這南笙琴技雖好，與似卿姑娘亦在伯仲之間，甚至還稍弱似卿一籌?！?/br>
    林戈卻皺著眉，手指緊緊攥在一處。

    一曲琴音落，那女子開口道，“許多年未彈了，技藝有些生疏?！?/br>
    “你很好，若是二十年前，我或許能勝過你，如今倒是不如了，在音律一道能勝過我的不多，似卿姑娘倒是這些年頭一個(gè)，這玉笛便贈(zèng)予你罷。”

    “夫人過謙了，您這琴技絲毫不弱我，聽了您的琴音后我感悟頗多，得遇知音，當(dāng)真人生一件幸事?！?/br>
    不知何時(shí)，風(fēng)起，吹走了那婦人的面紗吹落，一張臉露了出來。

    只是面紗下的臉叫人有些失望，倒也不是說丑，只是同第一美人的名頭差了許多。

    不過倒也正常，女子畢竟年過四十。

    如今臉上已見風(fēng)霜，但仍看得出年輕時(shí)必定是個(gè)美人兒。

    只是任你年輕時(shí)再風(fēng)華絕代，也抵不過時(shí)間的蹉跎。

    底下傳來一陣噓聲，那婦人臉色微變，匆匆告辭離開，旁人想要挽留，都來不及，當(dāng)真是走得極快，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

    喻聞舟要去追的，被南華拉住了，“干什么去？”

    他有些著急，“師父，你別攔著我，我去找?guī)熋??！?/br>
    迎頭便是暴擊，“師妹師妹，那是你師妹嗎？哪兒來的丑東西，敢敗壞我乖女的名聲？”

    南華哪還看不出來，這幫狗東西就是要踩他乖女上位，不知道從哪兒找來這么個(gè)丑東西，裝模作樣，演得還挺像。

    要不是身邊親近之人，還當(dāng)真要被騙過去了，畢竟南笙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二十年。二十年太過漫長，足已叫一個(gè)人完全變副模樣。

    喻聞舟愣了一下，“那不是師妹？”

    “連你師妹都認(rèn)不出來，你這師兄怎么當(dāng)?shù)?，還好當(dāng)初沒把乖女嫁給你?！?/br>
    喻聞舟聞言，心里十分不好受，他動(dòng)了動(dòng)唇，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南華氣沖沖地?cái)]袖子，準(zhǔn)備上去把臺(tái)子給砸了。

    不過被人從身后揪住了耳朵，他氣得轉(zhuǎn)頭，看見了一張并不兇悍，但在他眼里比母老虎還可怕的臉。

    “夫人，你怎么也來了？”他腆著臉訕笑。

    “怎么，你能來，我不能來?！眿D人似笑非笑，下手卻更狠了，直揪的大聲呼痛。

    “夫人，手下留情啊夫人?！彼械?。

    婦人卻是啐了他一口，“老不休，一把年紀(jì)了還學(xué)人嫖，你自己浪就算了，還把徒弟一起帶過來，難怪教的幾個(gè)徒弟沒一個(gè)靠得住的?！?/br>
    他直呼冤枉，“我是給咱們乖女出頭來的，咱們乖女都被欺負(fù)到頭上來了，我能忍?！?/br>
    “然后一把老骨頭上去被人拆了?！彼湫σ宦?，扯著他往回走，“這事你別管，看你乖女自己想怎么處理，你別在這里添亂?！?/br>
    喻聞舟老實(shí)跟在身后，一聲不吭，他也怕師娘??！

    院子里，師徒二人在罰站。

    喻聞舟輕聲問道：“師父，師妹他還好嗎？”

    “好好好，就知道你師妹是吧！”他輕哼了一聲。

    喻聞舟苦笑一聲，目光穿透黑夜，聲音蒼涼，“師父，是我錯(cuò)了。”

    南華看了他一眼，終是輕嘆一聲，都是孽緣啊。

    “你師妹她很好?！?/br>
    “她夫君對她可好？”

    他哼了一聲，又不能昧著良心說不好，畢竟是自家女婿，自己罵兩笙聲就算了，也不好在外頭說。

    “好得很?！彼麆e扭道。

    “他夫君我認(rèn)識(shí)嗎？”他又沉默下來。

    “就是你二師弟！”

    “楚衍？”他驟然回頭，手指下意識(shí)便捏在一起，眼底一片復(fù)雜之色。

    第25章

    林戈從外面回來找了玉京樓的秦mama, 他剛剛追去了，只是并沒有追到人。

    “我想見似卿姑娘一面?！彼_門見山道。

    “林將軍，不是我不讓你見, 而是按規(guī)矩，似卿姑娘準(zhǔn)備花朝宴勞累了許久, 按理是要叫她好好休息一翻的, 所以今晚是不見客的，若是林將軍想見她, 可以十五過來，無論是想暢聊還是聽曲都沒問題?！崩哮d開口道。

    “我說讓我見他一面?！彼湎履榿怼?/br>
    老鴇笑容不減, 仍舊軟刀子頂回去了。

    若是往常，她是不敢如此得罪林戈的?？山袢找娝魄涞娜硕嗳邕^江之鯽，且多是權(quán)貴, 她若是開了這口子, 便是將權(quán)貴大人們盡數(shù)得罪了, 而且她身后也并非沒人。

    能在這上京位列四大秦樓之一, 哪能沒點(diǎn)靠山呢！

    林戈知道自己心急了，他神情稍稍緩和, “似卿姑娘贏得那件彩頭, 你問她能不能賣給我?！?/br>
    “那您稍等，我現(xiàn)在就去問一問?！?/br>
    轉(zhuǎn)身后, 老鴇那副諂媚的表情一收, 去了似卿房里, 似卿正在洗漱打扮, 她調(diào)笑道：“女兒??！你今日可是出了好大的風(fēng)頭, mama都羨慕你呢！若是年輕時(shí)，有誰為我這般打算, 何至于還在這煙花之地做個(gè)老鴇，今后你前程似錦，可莫要忘了mama?！?/br>
    似卿看向她，“你這般利用她，不怕她找過來嗎？”

    “不是我利用她，利用她的人是你才對。她若是真的敢找過來，何至于二十年杳無音訊。說不得是人老珠黃，自己都不敢出來見人，也或許是死了。做都做了，哪還有瞻前顧后的道理，你說是與不是。”

    “mama說得不錯(cuò)。”她沒有反駁。

    “這便對了。”

    她滿意地扭著身子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