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施渺...同學(xué),你平時喜歡做什么?” 提問的是一個五官秀氣的男生,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笑起來陽光瀟灑。他摸著短刺的頭發(fā),問得很是坦然。 “唷——” “你人怪好的嘞?!?/br> “林嶼,就不顧咱許哥的死活對吧哈哈哈哈?!?/br> 調(diào)侃聲源源不斷。 男生叫林嶼,他便是問許柯第一次夢/遺在什么時候的人。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許柯白眼一翻,懶得揭穿他。 他偏頭跟周以詞吐槽,“這小子,絕對喜歡施渺,嘴可毒了他,手下留情顯然是不安好心。” 周以詞沒有搭話,一言不發(fā),手指緩緩摩挲著玻璃杯,一副百無聊賴的姿態(tài),眉梢卻隱隱染上一些不耐煩。 許柯驀地噤了聲,心想估計是他太吵了。 而施渺此刻也頓了頓,無奈回道:“看書,寫作業(yè)。”其次大概是陪姥姥看每晚八點檔的狗血愛情電視劇。 語畢,空氣安靜了一秒,緊接著掀起一片笑聲。 約莫是不曾見有人這么熱愛學(xué)習(xí),一群人不理解的同時又覺得太搞笑了。 “那同學(xué),你怎么沒考第一名啊。” “......” 氣氛驟然開始發(fā)生變化,開口的人似乎意識到他說錯了什么,立馬訕笑著找補(bǔ)道:“我、我不是——” “那你怎么還沒學(xué)會說話?” 一道冷冷的聲音打斷了他,話語間藏著暗諷的意味。 “啊?” 男生反應(yīng)慢了半拍,一時弄不清狀況,周以詞的下一句便緊隨而至:“難道之前一直啞巴了?!?/br> 語氣中的鄙夷讓人無處遁形。 施渺一愣,沒想到他會幫自己說話,她抬眼看了看周以詞,良久,才垂下眼睫。 兩段話聯(lián)系在一起,男生算是懂周以詞的意思了。 敢情在變著法兒罵他。 他一霎哽住,臉脹得血紅,張張嘴,又說不出什么,只好硬生生咽下這口悶氣。畢竟是許柯組的局,忍著當(dāng)給他一個面子。 周以詞身上那股我行我素的勁兒,許柯深有體會,細(xì)細(xì)琢磨,確實齊峰話問得忒不對味兒,情商全被狗吃了吧。 他站起身,笑嘻嘻地打圓場:“齊峰,你喝了多少啊,瞅你腦袋都不靈光了?!?/br> “走走走,咱們歇歇,唱會兒歌?!?/br> 這時,周以詞放在桌上的手機(jī)‘嗡’的震動了一下。 他掃了眼,接通電話。 掛斷后,許柯湊過來,“阿詞,你要唱歌么?” “不了,我有點事,先走了?!?/br> 許柯自然不強(qiáng)留,點點頭,說:“行,路上小心?!?/br> “嗯。” 周以詞握著手機(jī),大步朝門口邁去,忽地瞟見一抹白色,腳尖一轉(zhuǎn),換了個方向。 施渺正四處尋找她的發(fā)夾,剛剛摸頭發(fā)才發(fā)現(xiàn)它不在了。雖是個便宜的小物件,可她挺喜歡的。 “施渺?!?/br>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回過頭。 “你在找這個?”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手心躺著一枚小小的星星發(fā)夾。 施渺心中一喜,唇角下意識上揚(yáng),藏不住的高興,“謝謝?!?/br> “不用?!?/br> 周以詞目光移到女生臉上,她梨渦很淺,笑起來莫名令人感覺舒服,像一株盛開的白色洋桔梗,清透干凈。 人走后,施渺將發(fā)夾揣進(jìn)小包包里,害怕它再掉了。 沈纖纖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旁,望著男生離開的背影,陡然出聲:“渺渺,你和周以詞關(guān)系熟嗎?” 施渺偏臉去看她,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問。 “他對你蠻不一樣的?!鄙蚶w纖收回視線,殷紅的唇彎著,眸光靈動,拋出一個讓她防不勝防的問題:“你喜歡他么?” 施渺心跳猛地一滯,強(qiáng)壓著慌亂,抿了抿唇,說:“我——” “噗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啦!喜歡一個人是非常耗精力的事,而你一看就是滿腦子都裝著學(xué)習(xí)的乖乖女?!?/br> “......” 施渺笑了笑,沒說話。 當(dāng)晚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 她小心翼翼推開門,卻見屋內(nèi)燈火通明。 張青蓮坐在客廳唯一的單人沙發(fā)上,臉色不太好,聽到聲響立即起身,“渺渺,你先回自己房間去?!?/br> 施渺疑惑,走了幾步,越過她的肩看清了一個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男人年紀(jì)估摸著四五十歲,眼尾皺紋明顯,記憶中儒雅周正的相貌如今增了兩分俗氣和精明,漸漸與施渺腦海深處的父親重合。 施嶺華上前,笑得溫和,試圖跟好久未見的女兒打個招呼。 “渺——” “嘭!” 門猝然被用力反鎖,動靜震得整間屋子都顫了一下。 那天接近凌晨,大門開了又關(guān),施渺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把扯了耳塞,聽著窗外呼呼作響的風(fēng),直至后半夜才慢慢入睡。 - 九月中旬。 剛下過雨的天空宛如被洗凈了一般,澄澈清爽,陽光鋪滿大地,處處洋溢著鮮活的生命力。 梧江中學(xué)綠化極好,花草數(shù)不勝數(shù),因此不少同學(xué)會悄悄去偷摘,導(dǎo)致教室里一股花香味。 施渺對花粉有點過敏,猛一吸入,不由打了個噴嚏,于是默默拿出口罩戴上。 今日學(xué)校的廣播發(fā)生了問題,大課間不用到運(yùn)動場做早cao。 施渺習(xí)慣寫摘抄,剛一動筆,便聽后門有人高聲叫她。 “施渺,施渺在嗎?!” “有個女生找你!” 施渺眺目望去,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女生笑盈盈地靠著門邊。她邁腳的同時在腦袋搜刮關(guān)于女生的記憶,但以失敗告終。 她站到女生對面,還未開口,一封粉藍(lán)色的信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女生的聲音帶著青春期的懵懂和羞澀,“學(xué)姐,你能幫我把它交給周以詞嗎?” “哦,對了。這是我爸爸特意從澳門捎回來的香水,送學(xué)姐了?!彼硪恢皇痔嶂鴤€精美的小袋子。 施渺沒接,看了一眼女生,她胸前別了一枚紅白校徽,上邊寫著: 高一二十二班,殷曉。 此刻女生的眼睛閃著亮光,表情略帶緊張,緊緊盯著施渺,“學(xué)姐,拜托了。” 她繼續(xù)補(bǔ)充道:“你和學(xué)長是同桌,關(guān)系肯定比別人好點,你就遞到他手里就行了,不管他看不看,好么?!?/br> 施渺內(nèi)心無奈嘆了口氣,沒正面答應(yīng),也沒直接拒絕,收了那封信便進(jìn)教室了。 自從開學(xué)分班后她跟周以詞成為同桌,來找她的人逐漸增多,無非是讓她幫忙遞情書禮物,或是打聽一些消息。 有種平靜生活被打亂節(jié)奏的感覺,使她莫名地心生煩躁。 距離上課僅剩半分鐘,周以詞才踏著鈴聲跨入教室,身旁跟著嘰嘰喳喳講話的許柯。 兩人身上都出了汗,熱得不行。一到座位,許柯便將窗戶推開,隨便卷了本書扇扇風(fēng),“真他媽累,下次不約李既冬打球了,本來快贏了結(jié)果說走就走!” 施渺微低著頭,鼻間縈繞了一股淡淡的冷冽清香。余光中,周以詞靠著椅背,線條凌厲的手臂抬起,喉結(jié)上下滾動,一口氣灌了大半瓶水。 跟許柯的滿頭大汗不同,他校服依舊干干爽爽,脖子處的紐扣被他解了兩顆,露出冷白漂亮的鎖骨,一根黑色細(xì)繩自后頸埋入衣領(lǐng)之下。 他的嗓音懶洋洋的,尾音極輕,提醒許柯:“老李看你呢。” 許柯乍地回頭,正好與李鐘德森然的目光撞上,頓時趕緊坐下來,悄悄往后面比了個大拇指。 九班分走的人屈指可數(shù),留在原班大約有三分之二。 沈纖纖如她所說,去了文科班,教室在另一棟教學(xué)樓。許柯和葉凌坐在施渺的前排,他們仿佛觸碰了懟人機(jī)制,這倆一天不吵渾身難受。 這節(jié)課評講昨天的家庭作業(yè),李鐘德提前打了預(yù)防針,要抽幾個人上臺寫答題步驟。 施渺翻了翻一旁的書本,沒看見,于是伸手進(jìn)書包找,忽地,她指腹挨到尖刺的一角,觸感像紙。 是剛剛那個女生拜托她幫忙轉(zhuǎn)交的情書。 施渺心一橫,把它拿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擱到周以詞桌上,但沒控制好力道,薄薄的信封如羽毛一樣掠過他的手,轉(zhuǎn)了幾圈墜落在地。 怎么瞧都像故意甩下去的。 她沒作出反應(yīng),老李洪亮的聲音已然穿透耳膜,“施渺,你就寫第三題吧?!?/br> 施渺錯愕不及,動作間添了幾分慌亂。 “給。” 倏地,身側(cè)響起道低低的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