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渺隨即朝右方走，拐了幾個彎，藥店的牌匾映入眼簾。她買齊紙條上所需的藥，而后，提著袋子出門。

    她回到原地，卻沒看見周以詞。

    施渺不免皺眉，又給他打電話，通了，但沒人接。

    她往前面走了幾條街，忽地，她瞄見墻角熟悉的購物袋，里面的東西灑了一地。

    第53章

    這里稍微有些偏僻, 人少且巷子多，水泥地面上遍布著垃圾和煙頭，散發(fā)出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施渺愣了幾秒，跑過去, 把掉落的東西一一裝進購物袋, 隨之撿起來。

    驟然, 她聽見了幾道不甚明顯的悶哼聲，伴隨著一兩句粗礦的臟話。

    不好的預感襲上心澗, 她來這兒的第一天，便聽小元說, 鎮(zhèn)上不良青年很多, 沒工作, 整天盯著別人的錢包，打架搶劫啥都干, 進局子的次數(shù)如同回家一樣, 但不到幾天就被放了。

    施渺腳步加快，剛轉(zhuǎn)了個彎，正準備拿手機，就看見前方有一堆糾纏在一起的人，周以詞的臉很好辨認。

    一束亮眼的白光反射進了眼里，她心一緊，吼了聲警察來了。

    “撤！”

    “趕緊的！”

    “他媽的把錢拿走??！”

    ...

    一群人從另一邊的巷口撤離，不一會兒, 全跑光了。

    施渺這才發(fā)覺不遠處還有個女生, 黑長發(fā), 穿了件白色毛衣，頭發(fā)亂糟糟的, 稍顯狼狽，一旁的包包浸在水坑中，她抱著膝，蹲在墻底悄聲哭泣。

    而周以詞靠在墻面，脫力般地緩緩滑下。

    施渺瞬地邁開腳，沖至他面前。目光觸及他額頭的血跡，她的聲音都開始顫抖，“周以詞？”

    男人微仰的臉蒼白，緊閉的唇毫無血色。她視線偏移，瞥見他胸口插了把刀，剎那間，渾身像澆下了一盆冷水，連帶著心臟仿佛滯停了似的，嗓子澀得幾乎發(fā)不了聲。

    女生哭哭啼啼的低音仍在繼續(xù)，破開了此刻凝固的寂靜。

    施渺煞白了臉，手伸了一半，忽地懸空停住，腦袋飛快閃過什么。她急忙掏出手機，指尖抖得不穩(wěn)，“你等等...我、我喊救護車...”

    聽到她的聲音，周以詞閉著的眼皮細微地動了動。

    倏忽，施渺的手機被人抽走，下一秒，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頸，將她往前壓。

    咚咚咚的心跳聲傳來，施渺足足反應(yīng)了十秒，她嗓音帶了點顫，“周以詞，你醒了？”

    她吸了口氣，掙脫開他的手，試圖冷靜，“你受傷了，把手機給我，我打電話...”

    “你哭了？”

    周以詞的聲音極沉，一雙烏黑的眸直直盯著她，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

    施渺聞言下意識搖頭否認，“沒有?！?/br>
    可通紅的眼眶出賣了她，淚痕也未干，眼尾泛著濕潤的霧氣。

    “我沒事?！?/br>
    “真的么，但你的傷...”

    周以詞正欲解釋，卻在對上她擔憂的眸子時，頓了片刻。

    他眸光微閃，繼而皺眉，輕聲哼了下。

    施渺見狀，急道：“你怎么了？”

    “...疼?！?/br>
    周以詞捂著胸口，語氣驟然變得虛弱，“我感覺我快死了?！?/br>
    “你說什么呢！”

    施渺剛?cè)套〉臏I又將涌出，她去搶他抓著的手機。

    “我其實有個問題...”

    周以詞慢吞吞地啟唇，“一直想問你?！?/br>
    她搶不動，急了，“打完電話，隨你問，行么？！”

    “不行?！?/br>
    他咳嗽了聲，看樣子狀況十分糟糕。

    施渺沒辦法，妥協(xié)：“你要問什么？”

    “上次你說喜歡我，是真的嗎？”

    沒想到他問的是這個，她看著他，靜默了一秒，隨即點頭，“嗯。”

    “是真的?！?/br>
    周以詞唇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下，他瞬地抿直，繼續(xù)說：“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

    周以詞喘著氣，額間冒著細密的汗，指縫的血像把利刃刺入了她眼底。

    淚水滑入唇縫，施渺嘗到了咸澀的味道，她來不及想太多，抽泣著嗯了聲，很小聲，但傳至周以詞耳中卻分外清晰。

    “可以把手機——”

    話未說完，施渺便被他按進懷里，唇瓣猛地磕到凸起的鎖骨上。

    力道稍大，她根本無法動彈。漸漸地，她發(fā)覺他的心跳似乎有點快。

    “施渺，你想好了么？”

    周以詞聲音略啞，一字一句咬的很重，“不能反悔的。”

    施渺心里亂亂的，“現(xiàn)在——”

    “晚了。”

    他靠近她的耳畔，用氣音說：“反悔無效?！?/br>
    “......”

    施渺沉默了會兒，突然察覺哪里不對勁，她抬頭，“你的傷！”

    “好像不疼了。”

    “？”

    話落，周以詞松開她，隨后手指握上刀柄，將它拔了出來。

    預想中的血并沒飆到施渺的臉上，因為根本沒有！

    巷子背光，加之周以詞穿了一身黑，她沒仔細注意。他胸口處的衣服只是破裂，沒沾染大面積的血，而他手上的血是別人的。

    “怎么回事？”

    “玉佩擋住了。”周以詞脖子上常年戴著條紅繩，關(guān)鍵時刻是它起了作用。

    施渺雖松了口氣，但反應(yīng)過來他欺騙自己，臉色不可能好，涼涼道：“你額頭上的傷不會也是假的吧?！?/br>
    “不是?！?/br>
    周以詞抿唇，“這是真的?！?/br>
    猝然，一滴水珠砸落，接著，天空飄起了絲絲細雨。

    施渺無意糾結(jié)，站起身，余光瞟見那白衣服女生，她竟還沒離開。

    “請問，你需要幫忙嗎？”

    女生慢慢仰頭，先看了眼施渺，然后望向她身后的男人，安靜地搖搖頭，接著，她撿了自己的包，邁至周以詞身前，溫吞地說了句：“謝謝你。”

    等人一走，施渺偏臉，看向他，“剛剛你救了她么？”

    周以詞故作漫不經(jīng)心，頷首，“嗯。”

    他沒補充的是，當時把女生錯看成了施渺，于是才有了如今的場面。

    兩人走出巷子，施渺走在偏前方。忽地，周以詞拉了下她。

    施渺轉(zhuǎn)身，“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聽了他的話，施渺怔愣須臾，腦袋彷如重新啟動的機器，異常遲緩。漸漸地，她回想起某段記憶，登時心跳慢了一拍，臉有些發(fā)熱。

    周以詞看著她的反應(yīng)，勾了勾唇角，伸出手，“可以牽手么？”

    “女朋友?！?/br>
    施渺抿抿唇，僵硬地把手覆上去。

    他的手心微涼，骨指分明，比她的手大了許多。

    周以詞張開手，手指貼著擠進她的指縫，緊緊扣住，十指交握。

    直至此刻，施渺都有種飄飄然的感覺，不太真實，想不通事情如何發(fā)展成了這樣。

    雨下大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了村里，再加上周以詞的額頭傷得不輕，因此施渺找了家旅館，打算暫住一晚。

    前臺坐了個中年女人，正在吃飯，見有客人，立即擦了擦嘴，“二位住幾間房啊？”

    施渺率先開口：“兩間。”

    “身份證帶了嗎？”

    “帶了。”

    施渺單手遞過身份證，側(cè)目，問周以詞：“你的呢？”

    “忘了。”

    中年女人一瞅，擺擺手，“沒事，小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