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頁
霖嵐辦事確實讓人省心,他假借著挑選繡娘的名義,和那位老人聊了沒多久,便帶著他們?nèi)チ硪贿?,找尋別的繡娘,“這位客人,你說的那種雙面繡,我們這邊會的繡娘也不多,我都帶你們見過,你們看著挑選吧?!?/br> 雙面繡極難,需要很長的功夫去鉆研學習。而落入奴隸場之人,大多都是勞苦之命,根本沒有學習的機會。 所以會雙面繡的,都是來之前就已經(jīng)會了,而像江月宗那樣的繡品大戶,雙面繡定然是必會的技巧。 青訣隨之過去,她往帳子里看了一眼,繡娘們衣不遮體。纖細的脖子上帶著沉重的鐵環(huán),鐵環(huán)的另一頭鎖在自己的桌前。 她們就像被圈養(yǎng)在馬廄里的獸類,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一見她衣著得體,像是個貴人,便爬著想要摸她的衣服。 管事的踹了她們一腳,蹲著擁擠在地上,等待被挑選。那些人沒把她們當人,或許就連她們自己也不把自己當人了。 青訣皺眉,真的感覺到不適。 “你選好告訴我?!彼龔膸ぶ型顺?。 人站在外面,仍舊在想剛才的場景。 母上是對的,奴隸制本來就是泯滅人性的東西,它就不該存在。 霖嵐側頭看了青訣一眼,收回視線繼續(xù)交談,他從翹首以盼的人群中,選中兩個稍小的,詢問管事:“她們可還溫順?我們宗主不喜歡性子倔的。” 管事的告誡他:“剛進來的繡娘,性格多少都有些倔??腿瞬环撂暨x些年齡大點的。” 這話正和霖嵐之意,他隨手指了指角落里年齡最大的繡娘,“那就再加一個她吧,讓她幫著調(diào)/教一下新人?!?/br> 青訣看著霖嵐帶出來三人,問他:“多少錢?!?/br> 霖嵐給她比了個數(shù),兩百靈石。 還真是人命比草賤。 一路回到車上霖嵐都似有似無地幫她擋住,可盡管如此,青訣仍舊覺得不太舒服。 馬車緩緩啟動,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霖嵐看她神色不好,寬慰她:“宗主不必為此感到憂心,人各有命,奴隸生來低賤也是常事?!?/br> “可他們當中,有些人并非生來就如此?!鼻嘣E蹙著眉頭,忽然問他:“如果當年,我母上沒有將你們帶回,而是盡數(shù)賣入奴隸場,你會如何?” 霖嵐垂眸,輕聲道:“我會和在青雀宗一樣,只要有能往上爬的機會,就會不斷地往上爬,不管用什么樣地機會?!?/br> 她倒是忘了,像霖嵐這樣聰明的人,在哪都能活得如常。 她看向窗外,不再言語。 馬車繼續(xù)往前,氣氛卻變得更奇怪了。 霖嵐見她不再看著自己,苦澀笑道:“青訣,你一直活在陽光底下,不懂我們這種人的生活。對我們來說,活著是一種折磨,要么死,要么就往上爬。” 青訣頓住,向著他解釋:“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是對的?!?/br> 在沒有見識過奴隸場的殘酷之前,青訣對霖嵐確實有些誤解。她確實有些看不起他的手段,覺得不夠光明磊落,可是但凡見過今日的場景,都會對他們這類人責怪不起來。 霖嵐垂下眼眸,有些感觸。 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的話從青訣口中說出來,讓他眼眶都濕潤了。 回到青雀宗,裝著奴隸的籠子被人抬下來。里面的三個奴隸,兩個年齡小的惶恐不安,年齡最大的那個安安靜靜呆在角落里。 青訣命人將她們洗干凈,帶到殿上來。 年輕的姑娘洗干凈,眼里還有閃爍的微光,年齡大的那位卻像一潭死水。 護衛(wèi)取下她們各自的鐵環(huán),年輕的奴隸還能發(fā)出聲音,跪在地上不停地叩謝她。 青訣只簡單詢問幾句,便命人將她們帶下去,各自安排任務。 至于年齡最大的那位,早就不能說話了。鐵環(huán)已經(jīng)生長進她的rou里,勉強拔出也已經(jīng)損壞了她的嗓子,只能發(fā)出“咿咿呀呀”的聲音,能感覺到是在對她表達感謝。 青訣坐在主位上,沒有說話。 和她交涉的是霖嵐。 他命人將紙筆放到她面前,鋪展開。 問她:“會不會寫字?” 老婦趕緊搖頭,示意她不會寫。 霖嵐說:“江月宗乃書香門第,自己宗門便設立了私塾,所有宗人都會送進去識幾個字。況且你身為繡娘,繡品上的字想要出眾,怎么可能不識字……” 老夫一聽到“江月宗”著三個字,害怕地發(fā)抖。她“啊啊”叫著,似乎想逃避些什么。 見她神色失態(tài),不復以往。 霖嵐將瀾月的畫像,在她面前打開,“你可認得此人?” 老婦本來有些失常,可是一看到畫像就泣不成聲,跪在地上“啊啊”地哭了起來,不停地朝著畫像磕頭認錯。 “畫像上的人是江月宗二公子,傅微瀾。當年江月宗覆滅,他被貶為奴隸,只能靠美色侍人。后來被青雀宗前宗主用一只手鐲買下帶回,從此改名為瀾月,這些你知道嗎?” 老婦用力點頭,老淚縱橫。 她知道啊,那是神仙一樣的二公子,被踩在地上碾碎成泥,她怎么會不知道啊…… “我們并無惡意,只是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懲治惡人,你能告訴我們嗎?” 老婦提筆,顫抖著落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