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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東都?xì)q時記在線閱讀 - 第29頁

第29頁

    她趁著兩個婢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寒毛直立的當(dāng)兒下到水邊,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念經(jīng),眼睛卻不住地四處打量,見水中一塊半露的石頭似乎比別的都要平滑些。

    她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果然似是有人刻意打磨過,前些日子有仆人在此落水想必也是因此緣故。

    若是涂上油,再用什么法子把人引到這里,十有八九是會鞋底一滑落入水中的,不過為了什么呢?這里水淺,離宅院又近,弄出點(diǎn)動靜來立即就會有人趕來,鐘薈默默思忖,園子那么大,若是她要戕害人性命,絕不會選這么一處地方。

    倒是寒冬臘月的,多半能叫人病一場,曾氏又為什么偏要她在那時候得病呢?為了阻止她進(jìn)宮赴宴么?姜明月又不是沒進(jìn)過宮赴過宴,那回的宮宴上有什么特別的人么?

    可惜鐘薈那時候已經(jīng)病得奄奄一息,遑論進(jìn)宮赴宴,家里人怕她傷懷,絕口不提當(dāng)日種種人和事。

    鐘薈思量了一會兒,這回也不算白來,至少自己應(yīng)無性命之憂,余下的只有再做計較了。

    ***

    又過了三五日,府上依舊波瀾不興。奴仆阿瓜身上拐棍抽出的痕跡腫了消,消了腫,姜景仁依舊不見蹤影,老太太氣得不行,每日多進(jìn)了兩碗干飯。

    鐘薈既已“痊愈”,便不能再缺課了。姜曇生著實耀武揚(yáng)威了一番,若有尾巴約莫能翹到天上去。

    只是他的嫡妹再也沒有如當(dāng)日那樣與他針鋒相對,無論他如何挑釁都微笑以對,久而久之他也覺著沒趣,不來理她,只管自己呷呷茶,嗅嗅香,搖搖絹扇子,摸摸香腕子,好不愜意。

    姜悔卻是缺了好幾日的課,他這回病得頗重,當(dāng)日若不是大夫及時趕到,即使有幸保住一條小命,多半也要燒成個傻子——這是妙手回春的老大夫的講法。

    乳母譚氏絕不敢茍同:“什么江湖郎中赤腳大夫,混吃騙喝的,開的方子又費(fèi)錢且無用,還不是靠了我白天黑夜地照看你?”

    二娘子院子里的大婢子蒲桃后來又帶了藥材、吃食來探望了一回,此后一個細(xì)眉細(xì)眼的圓臉胖女孩又來了兩回,乳母譚氏的腰桿子便挺了起來,從懷里摸出根銀水很足的簪子給三郎的乳母鄭氏瞧。

    鄭氏面上奉承:“阿姊算是苦盡甘來熬出頭啦,發(fā)達(dá)了可要帶攜帶攜老meimei我啊?!?/br>
    私下里道:“呸,還真當(dāng)撿了高枝當(dāng)鳳凰了,念經(jīng)念給泥佛土佛,二娘子自身尚且顧不得呢?!?/br>
    譚氏得了體面,像一潭死水突然叫人晃了晃,侍奉起姜悔來勁頭也足了。

    姜悔大晚上的不睡覺,靠坐在床上,就著一點(diǎn)如豆的燭光讀書,時不時握著拳放到嘴前咳嗽一陣,咳完繼續(xù)沒事人似地奮筆疾書。

    不過兩日,這少年郎已經(jīng)瘦脫了形,一雙眼珠子摳了進(jìn)去,譚嬤嬤鐵樹開花般地心疼了一陣,破天荒地軟了聲氣勸到:“小郎君早些歇息吧,這書橫豎不長腳,明日再看也是一樣的?!?/br>
    姜悔當(dāng)然知道乳母為何突然對自己假以顏色,起初也是意難平,很快肚子里的圣賢書便齊齊發(fā)作,把那些不君子的想頭都壓了下去。

    他便寬容大度地在心中的帳簿上將譚嬤嬤的債勾銷了幾筆,心平氣和地道:“這書還須盡快還與二meimei,嬤嬤先去歇著吧,叫阿寶掌燈就行了,我有數(shù)的。”

    譚氏又嘮叨了幾句,轉(zhuǎn)身去院子里支了個小爐子,給他煮紅糖雞子羹,那是他年幼時最愛吃的,想到此節(jié)譚氏突然鼻頭一酸,掀起衣擺掖了掖眼角,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誰解釋:“這破爐子,熏得我眼睛疼?!?/br>
    ***

    鐘薈這日下學(xué)歸來,守門的婢子告訴她:“娘子,二郎君來了有一刻鐘了,在院子里等您吶?!?/br>
    “季嬤嬤呢?怎么也不招呼阿兄去廳事坐會兒?”鐘薈一邊說一邊往院子里走去,便看到一身半舊軟緞衣裳的姜悔正站在樹下饒有興味地看阿花頭頸一伸一縮地啄谷子吃,胳膊下挾著個木盒,正是當(dāng)日裝書的那個。

    鐘薈施了一禮道:“阿兄清減了不少,病可差了?”

    “多虧二meimei為愚兄延醫(yī)診治,”姜悔深深地作了個揖,志志誠誠地道,“大恩不言謝,二meimei若有用得著愚兄的地方,必當(dāng)赴湯蹈火?!?/br>
    “阿兄言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辩娝C連連道,只把這當(dāng)了尋??吞祝⑽戳系竭@千金一諾在多年后竟有兌現(xiàn)的一日。

    第19章 打臉

    鐘薈客客氣氣地將姜悔請到書房,叫蒲桃端了清茶和果子設(shè)席款待,抱歉道:“奴婢無狀,叫阿兄干等了這許久。阿兄大病初愈,不好食油膩葷腥,下回一定要嘗嘗我這里的酪漿?!?/br>
    “也是別處吃不到的么?”姜悔整個人放松下來,竟也能打趣她一二了。

    “那是自然。”鐘薈皺了皺鼻子笑道,又指著他擱在案上的木盒:“這兩卷書阿兄已經(jīng)讀完了么?”

    姜悔羞澀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案上捧起匣子,雙手奉上,仿佛讀書快也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愚兄已將二meimei圈畫之處略作疏注,才疏學(xué)陋,語多不經(jīng),二meimei還請海涵?!?/br>
    鐘薈翻開一看,書葉中夾著幾張暗黃的麻紙,紙和墨都很粗陋,一筆簪花小楷卻是俊秀飄逸神形兼?zhèn)?,雖然欠缺些筋骨,想是病中乏力的緣故。鐘家人愛書成癡她,不由深恨不能與前世的祖父一起觀覽品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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