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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市區(qū)走去,因路途遙遠,他的雙腳漸漸沉重,看到路邊的人力車時,他忍不住想要招呼一聲,但是話音出口,又想起口袋里寥寥無幾的的錢財。 幾毛錢,怕是還不夠車資的。 陳余致咬了咬牙,頂著寒風艱難跋涉,途中他難免回想起一年前在城里風光的少爺生活,仿佛一場幻夢。 誰能想到,鐘家這樣多的產(chǎn)業(yè),一夕之間就敗了呢? 他心中怨念深深,隨著鐘家的落敗,自己那些努力和野望,盡皆付之東流。甚至如果不是他夠機警,早就被下了大獄。 但哪怕他逃出,也是在外東躲西藏了整整一年。要不是如今資敵案被上頭打通關系,警廳解除了通緝,他還要如喪家之犬一樣,連關嶺都不敢回。 想到這,他的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恨意。 都怪鐘青青這個女人! 陳余致早就忘記自己當初那一點心動,只恨鐘青青的帶累。 要不是她,他不會被牽扯到鐘家那一灘渾水里,他應該還在城里安穩(wěn)上著大學,等著林姝戈為他打點好一切 從前他覺得這樣的日子配不上自己,但經(jīng)過一年的逃亡生涯,他才發(fā)現(xiàn)之前的生活有多輕松愜意 陳余致一邊想著,一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他也不知道走了幾個小時,終于看到城里熟悉的景物,這才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 “仙山居”包間里,茶香四溢,林姝戈與統(tǒng)管書局的官員客氣的打了個招呼,便交由胡毅主編與其交際。 她起身到大堂中,點了些便于攜帶的小食,準備帶回書局請同事品嘗。 那“仙山居”的老板也在,口中叫著林先生,十分熱情。 等知道她欲要小食,更是要免費相送。 “您千萬別客氣,我祖上其實出自金陵菜那一支,逃難來關嶺后漸漸不受本家重視,只在關嶺內(nèi)還稱得上蘇菜正統(tǒng)。自從您寫蘇菜點過我們“仙山居”,本家那邊才派人來看,承認我們沒丟了祖宗手藝?!?/br> “我父親高興得不得了,說是死了也有臉面見我祖父” “仙山居”老板說到動情處,眼眶微紅。 當初他看好的是四海這個大書局的名頭,對林姝戈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先生心中不是沒有質(zhì)疑。只是生意做久了多些圓滑,沒表現(xiàn)出來而已。 誰想到這位林先生才華過人,竟一舉帶火了文章,連帶著“仙山居”也紅火了許多。 他當時就覺得林姝戈是貴人,只是苦于之后一直沒機會再見。 這天難得林姝戈約了人在“仙山居”談事,他才在大堂里多轉(zhuǎn)悠了幾回,就是想道個謝。 “您不必客氣,“仙山居”本就名氣斐然,如今生意興隆,也是樓里廚技過硬的緣故。” 林姝戈笑著,沒有攬功,更沒有收下他給的潤筆費的紅封。 最后實在推據(jù)不了,才收下樓里送的小食,又道了一次謝。 等回到包間,胡毅主編和那統(tǒng)管書局的官員也已談得差不多。 自年前林姝戈和雷老聯(lián)名的譯本登上核心刊物時,統(tǒng)管書局就有人注意到了這個后起之秀,后面聽四海書局的人說,她如今跟隨雷老學習,是雷老的學生后,就有人與她約稿了。 雷老在行業(yè)內(nèi)是如雷貫耳的,只是這幾年身體不好,深居簡出,作品銳減。 不是沒有人打過他學生的主意,可惜的是他眼光高,一直沒聽說有看好的后輩,更沒有悉心指點,收入門戶的弟子。 現(xiàn)在他終于收徒,怎么不叫人期待? 而這位林翻譯交上的稿件也確實讓人眼前一亮,水平不是頂尖也有一流,加上她還年輕,潛力無窮,就更難得。 統(tǒng)管書局之前與她約了一本約五十萬字的學術著作,她效率極高,于半月前已經(jīng)完成全書翻譯,注解也十分詳細。 統(tǒng)管書局底下都是權(quán)威刊物,審查嚴格,這本書篇幅又不少,所以用了整整半個月才通過定級。 按照州際刊物、國家刊物、核心刊物三大標準,這本書被定了國家刊物,倒不是水平不夠,而是林姝戈資歷不足,不像上次與雷老聯(lián)名。 但饒是如此,稿酬加上雜七雜八的補貼,也有七萬元左右。 胡主編與統(tǒng)管書局的人,正是在商量簽訂協(xié)議,移交翻譯作品的版權(quán)的細節(jié)。 等磋商結(jié)束,林姝戈忙提出做東,胡主編與那官員看著她收入大筆稿酬,倒也不客氣,三人就在“仙山居”用餐,完了各自告別。 ——————————— 陳余致借著大堂柱子,掩蓋了身形,他盯著離去之人的背影,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小陳,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陳余致回過神來,忙去一旁擦拭起桌子來。 “仙山居”老板暗自皺了皺眉。 這個陳余致,是數(shù)日前來“仙山居”應聘的。當時他看這人外形不錯,又聽說是讀過大學會說洋文的,還奇怪他怎么會來酒樓應聘。 等多交流幾句,才知道原來他中途休學,算不上大學生。 但有文化,會洋文,哪怕不是大學生也能找到許多體面活計,何必來酒樓里打雜呢? “仙山居”老板閱歷豐富,發(fā)覺他說話時有躲閃,不是很敢與自己目光相接,便起了疑心。 這人莫不是個逃犯之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