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普通朋友，她有男朋友。”周正糾正，起身告辭，“師母我后面還有事，先走了?！?/br>
    他從老師家出來，再回學(xué)校，路過奶茶店，店里燈亮著，林霜還在。

    他也給她帶了一小盒家里做的桂花月餅。

    周正推門進去，林霜正困得流眼淚。

    “周老師?！?/br>
    周正揚了揚手中的紙盒：“帶了幾個家里的月餅，給你們嘗嘗，可能樣子不太好看，不要介意?！?/br>
    “是么？”林霜接過東西，看了眼，很小一個圓餅，挺樸實的模樣。

    “什么口味的？”

    “蜜漬桂花味的，是我們那邊的土產(chǎn)，外面不太常見?！?/br>
    “桂花味的？”她嘀咕，“好吃嗎？”

    “還可以?！?/br>
    林霜順手掰了塊，塞進嘴里，味道遠超出想象：“很不錯啊?！?/br>
    “嗯？”她眼眸發(fā)亮，挑眉，“這個粉糯糯的口感是什么東西？”

    “是和桂花一起蜜漬的藕片。”周正手握在后背，看她表情雀躍，也覺得很高興，“吃多了可能會點膩，配點茶飲應(yīng)該不錯?！?/br>
    “等等，我去看看。”她進了吧臺，倒出綠茶桶的一點底湯，轉(zhuǎn)頭對他笑，“還剩一點茶渣，周老師要不要來一杯？”

    “也.....好?！?/br>
    林霜在吧臺上擺了兩個試喝的小紙杯，把月餅從盒里擺出來，一人分一塊。

    不知道為什么，兩人站著吃東西，卻都沒有開口說話。

    周正起身告辭，林霜送他出門，抓著煙盒，打算抽根煙解困。

    周正目光滑過，林霜指了指對面燈光通明的學(xué)校：“沒人，學(xué)生都還沒下晚自習(xí)呢。”

    他并不想當(dāng)教導(dǎo)主任，聽見她這么說，無奈笑笑，卻也頓住腳步，停下看她抽煙。

    “你......什么時候開始學(xué)會抽煙的？”

    林霜叼著煙，低頭點火，語氣不以為然：“大學(xué)的時候吧，學(xué)校認識的一個學(xué)姐，給了我一根?！?/br>
    “好抽嗎？”

    “女士煙，挺甜的，口感大于煙感?！?/br>
    林霜煙癮不大，正常時候兩三天一包，有時候忙起來，一包煙也能抽上一個禮拜。

    她抬頭，看見淡淡煙霧中他那若有所思的神情，以為他要苦口婆心勸她，先開口：“不勞周老師勸我，我知道吸煙有害健康?！?/br>
    周正搖搖頭，淡聲道：“我沒勸你，有些東西明明知道有害，卻還是會選擇，因為它帶來的快樂遠勝于危害?！?/br>
    林霜含笑，從煙盒里遞出一根給他：“那周老師要不要來一根？”

    他接了，指尖捏著那根西瓜味的細煙，笑了笑，那笑容也有幾分清冽和苦澀。

    第14章 聯(lián)誼晚會

    奶茶店人手足夠，林霜給娜娜和kevin排了輪班，空出了個午休時段，自己也不用寸步不離守在店里，有空和苗彩約著出去逛逛。

    苗彩最近忙著準備婚禮，從喜糖到酒席到禮堂布置，細細碎碎不勝其煩，苗彩拉著林霜陪她試完婚紗試跟妝，原本林霜是伴娘，苗彩又臨時改了主意，換了自己的一個表妹當(dāng)伴娘。

    “對不起了霜霜，之前說好請你當(dāng)伴娘的?！?/br>
    林霜試過那身香檳色的伴娘服，出來的那一刻，在場的目光全匯集在林霜身上，美貌的殺傷性太大，苗彩最重要的日子，實在不想讓身邊的伴娘奪了風(fēng)采。

    “沒什么。”林霜覺得無所謂。

    “那可說好了，到時候我把捧花扔給你?！泵绮蕮ё∷澳銕信笥褋?，我給你安排兩個位子?！?/br>
    “不用了?！?/br>
    苗彩的婚禮在春節(jié)，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

    “你這兵哥哥挺不錯的，我看能成。”苗彩敲定，“就這么說定了，就兩個位子，你帶男朋友來。”

    苗彩的事情辦完，林霜回奶茶店，學(xué)校外正好遇見張凡，他帶學(xué)生戶外集訓(xùn)，過來買幾杯奶茶回校。

    拜英語組女老師所賜，張凡在奶茶店的積分卡已經(jīng)攢到金卡級別，遠超于其他消費人群，林霜還特別給他開了個永久八折權(quán)限。

    “又給謝老師帶奶茶？”

    “給她們辦公室同事帶?！?/br>
    張凡一直鍥而不舍給謝曉夢送奶茶，也算不上是追求，勉強算是在謝曉夢門前留影合照，刷個存在感。

    謝曉夢不難相處，但格外難追，和張凡一直保持著友達以上狀態(tài)。

    “沒試過請她吃飯？送她禮物？每天早中晚三回噓寒問暖？”

    “沒用，她不接受。”

    張凡難得露出一點失意：“學(xué)校里有句話，女老師的擇偶下限是男老師，男老師的擇偶天花板是女老師，我一個窮體育老師，她看不上我也是正常?！?/br>
    女老師職業(yè)和收入都不錯，擇偶選擇可以往上擴展，看不上同行的男老師，但男老師由于收入和職業(yè)限制，擇偶選擇往往是朝下的。

    林霜聽完張凡一番解釋，同情點頭：“那張老師你這天花板......的確有點難度?！?/br>
    “唉，撮合我倆的工會主任都換好幾屆了，我這還原地踏步呢?！睆埛灿糇洹?/br>
    “你們教師工會還管老師婚姻問題？”

    “怎么不管，單身是工作不穩(wěn)定的原因之一，教師工會主任最喜歡當(dāng)紅娘了?！?/br>
    張凡倚著吧臺嘆氣：“今年教育工會還安排了聯(lián)誼，就在下周，搞了個什么晚會，跳交際舞，校領(lǐng)導(dǎo)還拉了個微信群，叮囑青年老師積極參加節(jié)日。”

    林霜沒忍住，“噗嗤”一聲，咯咯笑起來，看來不止她姑姑，各行各業(yè)都流行相親這一套，連學(xué)校都逃脫不了。

    “那你豈不是要參加?！绷炙Φ溃皩α?，還有周老師?！?/br>
    她笑得實在耀眼，張凡也愿意多聊幾句：“謝老師要是去，我就跟著一起。周正他不去，他和他前女友就是學(xué)校工會聯(lián)誼在一起的啊，談了半年，后來分手，周正再也不參加這種活動?！?/br>
    “是么？”林霜有了八卦的興致，“周老師被甩，心里難過吧。”

    張凡啼笑皆非：“是周正提的分手，他前女友我們都認識，還是謝曉夢的朋友，育才小學(xué)的蘭老師，長得挺溫婉的?！?/br>
    林霜挑眉：“你是說，他把自己的天花板捅破了？”

    “對，為了這個事，謝曉夢至今還和周正不對付?！睆埛矒蠐舷掳停拔覀兌枷氩煌?，蘭老師鋼琴八級，能歌善舞，溫柔又體貼，周正居然甩了她。”

    “原因呢？”林霜驚詫。

    “誰知道呢?！睆埛舱ＵＱ郏皠e看周正一本正經(jīng)，他其實還蠻悶sao的，他喜歡腿長的、長相艷麗的女生，蘭老師那種小鳥依人型他不感冒?！?/br>
    這倒不是假話，張凡和周正一間屋子住過兩年，有時候同事們聚在一起聊聊女明星美女什么的，周正的偏好就是那一款，長腿、身材好，背影婀娜、笑容嫵媚。

    林霜笑著搖搖頭：“我以為周老師是注重內(nèi)涵型。”

    可以理解，男人十之八九都是膚淺好色，連她自己也看重皮相，可如果把周正和膚淺好色等同起來，林霜心里有微妙的不適感。

    八卦時間一過，張凡揮揮手，拎著奶茶出門。

    他走出店門，突然想起剛才的話，回頭看了一眼——巧了，老板娘不就是周正喜歡的類型么？

    再琢磨起來，周正最近好像有那么點不一樣........

    午飯時間將至，林霜手機響起，是“注重內(nèi)涵”的周老師發(fā)來消息。

    【中午吃食堂嗎？】

    聊天界面往上，兩人寥寥幾句重復(fù)對話，像只有干飯交情的同事。

    【中午吃食堂嗎？】

    【好?！?/br>
    【中午食堂？】

    【這周都不用，謝謝?！?/br>
    林霜今天和新男友沒約會，想了想，回他。

    【可以，謝謝?！?/br>
    過了一會，那邊回復(fù)。

    【我上午滿課，晚一點送過來?！?/br>
    中午奶茶店進進出出人多，灰藍色的保溫飯盒不知何時擱在吧臺一側(cè)，還是店里空蕩，娜娜收拾桌面才發(fā)現(xiàn)：“老板娘，你的午飯到啦?！?/br>
    飯盒壁沿還微微發(fā)燙，林霜看一眼菜色，翠綠紅黃，顏色搭配還頗有食欲。

    周正送飯盒的次數(shù)其實不多，至今一只手數(shù)得過來，不過林霜也嘗出來了，這位食堂掌勺師傅水準起伏，味道一直不穩(wěn)定。

    *************

    教育工會辦的聯(lián)誼晚會安排在周五晚上，林霜聽見幾個年輕女老師坐在奶茶店里聊天，商量著化妝穿搭，提前去買身合適的衣服鞋子。

    謝曉夢不肯去，但張凡被校領(lǐng)導(dǎo)強制出席，他是學(xué)校的文體干事，性格又熱鬧，正是要去暖場子的人，林霜問他：“那周老師呢？學(xué)?？戏胚^他？他可是青年教師代表?！?/br>
    “他主動頂替別的老師上晚自習(xí)，留校奉獻了?！睆埛搽y得換下運動裝，梳了油頭，穿了件白襯衫，跟林霜嘀咕，“要說耍花招，還是周正最狡猾，又賺了人情，又順了心愿。”

    這天天氣不好，下午淅淅瀝瀝下起了一場秋雨，天不知不覺涼了，晚上林霜有約會——郭遠帶著一幫兄弟來她的奶茶店捧場，十幾個青年陸續(xù)了她的奶茶店，半是武裝部的軍人，半是政府人員，個個都存在感十足。

    林霜被此起彼伏的“嫂子”喊得笑容洋溢，宛如自己是個胸佩紅花、光芒閃耀的偉大軍嫂，郭遠摟著她一個個和人寒暄，像極了在婚禮酒席上會見賓客。

    男人都不愛喝甜的，林霜翻出茶包，煮了兩桶茶，又去隔壁小超市買了幾大包酒鬼花生米，權(quán)當(dāng)是茶話會，她當(dāng)茶水員，倚在吧臺旁含笑聽男人們侃大山。

    屋里做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氣勢看著相當(dāng)攝人，男人的話題從軍事武裝談到全球政治動蕩，伊拉克戰(zhàn)爭和阿富汗的國際形勢，再到市委班子變動和統(tǒng)計局今年新報表的數(shù)據(jù)，越聊興致越佳，有顧客上門買奶茶，在門口頓了頓，還沒踏進來，瞄見店內(nèi)景象，轉(zhuǎn)身落荒而逃。

    林霜的茶煮了幾回，在第一個人點起煙時，她的嘴角抽了抽，臉色不易察覺難看起來。

    她也抽煙，但不表示她不介意別人在室內(nèi)抽煙。

    門外細雨綿綿，水霧撲在玻璃窗上，慢慢凝聚成一條條蜿蜒水線，折射著路燈的光亮，街景扭曲又模糊，她扭頭默默出神。

    店門猛然“吱呀”一聲，有冷風(fēng)撲進來，有人大力推門，直直占據(jù)在門口，眉皺著，沉沉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全店人的視線都投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