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方琤不吱聲了。她把視線轉(zhuǎn)向另一邊, 壓下從嘴角邊泄露出來的笑意。

    車內(nèi)空調(diào)舒適, 但是異常安靜。她擅自打開了電臺，一個字正腔圓的女聲立刻從頻道里跳出來。

    “……下午五點十二分, 冬陽路路段發(fā)生一起機動車撞人事件，一路人受傷……”

    是一則新聞。

    她一個個頻道調(diào)撥過去，直到調(diào)到音樂頻道, 才停了下來。

    顧淵專心開著車，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流行歌曲聲從廣播里傳出，化解了車內(nèi)的尷尬。

    車子在路上緩慢前行，半個小時后，終于駛出了繁華的市中心，一直朝著老城區(qū)的方向開去。

    離市中心越遠，周邊的車輛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少，路況也變得暢通。

    很快，車子駛進一條小路。

    最后，在一處停車場內(nèi)停了下來。

    方琤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微微睜大眼睛。

    這個地方……

    她再也熟悉不過了。

    橋樂街。

    S市第一中學(xué)的附近。

    他們的母校。

    方琤已經(jīng)猜到，顧淵想要帶她去哪里了。

    ***

    在S市第一中學(xué)隔壁的小巷子里，藏著一間叫“外婆炸醬面”的小吃店。

    店面不大。

    只有六張桌子，桌子是長方形的，但最多只能擠下七、八個人。放學(xué)后，店里總是擠滿了一中的學(xué)生。

    這是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他們經(jīng)常一起偷偷摸摸來吃東西的地方。

    這里的炸醬面不僅美味，價格也非常道，才賣五塊錢一份。

    每天晚自習(xí)后，再來這里吃上一碗熱乎乎的炸醬面，身上的疲倦仿佛都消去了。

    學(xué)校附近的路段都不能停車，顧淵把車停在了隔壁商業(yè)街的停車場里。

    兩人踩著街燈的燈影，走進小巷。

    學(xué)校附近，小飯館、小吃店和飲料店都不少，每到放學(xué)時刻，都熱鬧非凡。但到了假期，這些店鋪便會關(guān)門一大片。

    現(xiàn)在還是暑假期間，周邊冷冷清清，偶爾有人踩著共享自行車路過。巷子里，只有零星的幾家店鋪仍亮著燈。

    包括“外婆炸醬面”這家小吃店。

    店外豎著一塊小黑板，上面寫著“招牌炸醬面，5元”的白色粉筆字。

    七年過去了，這里炸醬面的價格仍不見漲。

    方琤跟在顧淵身后走進店內(nèi)，老板娘立刻迎了上來。

    “歡迎光臨，要吃點什么？”

    歲月不饒人，炸醬面店的老板娘已經(jīng)年逾半百，眼角的魚尾紋變得更明顯，頭上的黑發(fā)混進了幾縷銀絲。

    她拿著菜單過來，在看到兩人的那瞬，微愣了下：“是你們啊。”她有點驚訝，“好久沒見你們來了?！?/br>
    方琤也很驚訝：“老板娘，您還記得我們?。俊?/br>
    老板娘笑道：“當(dāng)然記得，雖然每天來我這里的學(xué)生都很多，但我當(dāng)初最有印象的，就數(shù)你們這對小情侶了?！?/br>
    “我們當(dāng)初……有這么明顯嗎？”方琤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他們來這里吃東西的時候，為了在外人面前掩蓋他們在談戀愛的事實，經(jīng)常拿著試卷和習(xí)題冊過來，假裝互相督促學(xué)習(xí)。

    現(xiàn)在看來，是白費功夫了？

    老板娘笑了笑：“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們的感情還是這么好?！?/br>
    方琤和顧淵不約而同地怔住，對視了幾秒，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老板娘用抹布擦了擦桌子，遞上菜單，問：“還是照舊嗎？”

    方琤微微一笑：“對，兩碗炸醬面，加煎蛋?！彼乱庾R看向顧淵，見他不反對，又繼續(xù)說，“然后來一份蒸玉米餃、一份魚丸和一份墨魚餅，還有兩杯奶茶，再炒一個青菜。”

    “好，稍等啊?！崩习迥锝o他們端上兩杯白開水，又笑瞇瞇地進了廚房。

    方琤收回視線，用手撐著下巴，轉(zhuǎn)動眸子，看向顧淵，狡黠地笑：“顧隊長，為什么今天突然想到帶我來這里？”

    顧淵喝了口水，目光瞥向她，聲音略顯冷淡：“今天，好像是你請我吃飯?！?/br>
    方琤彎了彎唇，換了個說法：“那好吧，你為什么突然想到來這里吃？”

    顧淵眼睛抬也沒抬一下：“替你省錢?！?/br>
    “干嘛突然這么為我著想，還要替我省錢??？”方琤揶揄地問。

    “不是還要賺錢養(yǎng)小魚嗎？”顧淵輕描淡寫地說，“我怕你錢花光了，把家里的小魚給餓死了。”

    方琤被他反將一軍，差點被嗆住，“這……”她咳了兩聲，緩過氣來，“我也不至于窮到，連請你吃飯的錢都沒有?！?/br>
    顧淵抬眸看她，似笑非笑：“是嗎？”

    方琤認真地點頭：“對啊，何況你不覺得用這一頓還你的人情，還虧了嗎？”

    顧淵盯著她看了半晌，才勉為其難地接話：“好吧，那既然你覺得虧了，那這一頓就先算還一半人情好了，還有一頓，你下次再請回來?！?/br>
    方琤錯愕，不由得抗議：“喂！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無恥？”

    “跟你學(xué)的?！彼碇睔鈮眩旖撬坪鯉еσ?，但不明顯。

    她疑心他是知道了什么，但從他臉上看來，又看不出端倪，只能作罷。

    方琤無端想起，她第一次在這間炸醬面店里遇見顧淵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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