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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片房子還剩下一些收尾工程，小路上全是散亂的瓦礫磚塊。夏堯穿著高跟鞋，不協(xié)調(diào)地高一腳低一腳在前面帶路，天又剛下過雨，路面滑溜溜的像灑了油的砧板，而她就是正在砧板上瞎蹦跶的一條魚，滑膩得他捉都捉不住。

    錯層的客廳，裝修工人正忙著吊頂。她帶他挨個房間轉(zhuǎn)悠，一本正經(jīng)地介紹占地面積和裝修材料，最后去陽臺上又跟導(dǎo)游似的講解樓下的風(fēng)景。夏堯彈了彈半弧形白欄桿上的灰土，盯著樓下郁郁蔥蔥的樹木說：“這里是整個小區(qū)視覺角度最佳的地方?！?/br>
    賀煜宸點了支煙，盯著湖對面的新樓問：“我看中東邊的房子，你卻把我?guī)У轿鬟?。你老板要知道你這樣忽悠客戶，會不會開除你？”夏堯腦袋轟地一聲響，她分明是帶他往東走的，怎么轉(zhuǎn)悠半天卻到了西邊，這大清早的竟連東南西北也分不清楚。

    看她窘迫的樣子，他又悄悄靠過來說，“當(dāng)真了？我說著玩兒的。”氣得她出手推他一把，惱怒地往客廳走，可能是氣過頭了，連腳下的一片狼藉也沒看見，連著踉蹌五六步之后就十分順暢地踢翻一只油漆桶。

    濃濁的液體汩汩往外淌了一地，墻角邊上拿著刷子的小年輕木愣愣地看著她的杰作，帶著哭腔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過來，對著地上的一灘液體顫抖著嚷嚷：“完了！師傅命令我把這東西看好，這下我死定了！”說完又爬起來十分惶恐地往樓上看了看，接著轉(zhuǎn)身就朝外奔出去逃命。

    本來忙活的幾個人此刻都停下手里的活，面面相覷地看著夏堯，賀煜宸從陽臺走過來，皺眉看了看地面，又抬頭看著她。她揚頭氣高志昂地瞪他：“一罐漆而已，我陪你不就得了?！痹偬_往外走時，卻發(fā)現(xiàn)高跟鞋的一只已經(jīng)脫膠。后勤部的人的確一個比一個貪，連買給她們的鞋都這么不耐穿，她差點沒忍住當(dāng)場就一聲長嘯。

    生生壓住心底的火，她跛著腳接著往外沖，賀煜宸掐了煙緊緊跟在后面。這姑娘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剛才出了亂子也不長記性，仍舊火急火燎地往樓下沖，兩只腳完全不在一個平衡點，剛下了三層階梯，就亂顫著身體往下滾。雖然她手忙腳亂地抓了扶手，最后卻還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平展的水泥地板上。

    膝蓋底下傳來的劇痛使她睜不開眼睛，連氣都不敢出了。賀煜宸雖反應(yīng)靈敏，卻仍無法挽救她這番動作，畢竟用滾的始終比用走的快，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把好好的自己折騰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三兩步跨到她跟前，他又蹲著替她擦眼淚：“你說你急什么，又沒人攔著不讓你走！”她不由自主地抽咽，強忍著淚水準備站起來，賀煜宸沒理她，直接打橫將她抱起。因為工作，她就穿著黑色小西裝套裙，膝蓋上的打底襪已經(jīng)被血浸濕，但到底穿裙子不太方便，她一邊抽咽著一邊扭捏身體還想往下蹦。

    賀煜宸左手用力將她往懷里箍了箍，曲起來的小腿自然而然地往攏并了并，她貼著他的胸膛，陌生的溫?zé)釟庀⒆屗懿蛔栽?。而此刻天公還十分作美地下起淅瀝小雨，路燈下有個戴頭盔的建筑工人正抗了鋼筋往里走，見著這對年輕人連路也不走了，就筆挺地站在那兒沖著他們傻笑。

    夏堯沒敢往別的地方看，就目光呆滯地盯著路過的一排排樹，任由紅暈從脖子一路爬到耳根子。診所的女醫(yī)生為了檢查傷口，當(dāng)場命令她脫褲子，她靜靜等了十來秒?yún)s不見旁邊的男人有離開的動靜。于是只好放輕了語氣商量：“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賀煜宸還沒說什么，倒是暴脾氣的女醫(yī)生不耐煩了：“倆夫妻之間還避諱啥呀？快脫了，趕緊的?！彼櫭迹拔覀儾皇欠蚱??！蹦轻t(yī)生拿著鑷子干著急，“哎呦，男女朋友也一樣的嘛。你脫不脫，再不脫我可就走了啊?！?/br>
    她漲紅一張臉，又窘又氣，賀煜宸這時候有動靜了，靠近她低著頭輕聲問：“真要我出去？”他的語氣十分輕柔，神情頗為委屈，還特別親昵地替她往后攏攏頭發(fā)。夏堯怒火中燒地瞪著他，他無奈地又站起來說，“好吧，我先出去?！?/br>
    這醫(yī)生拿著棉簽往她膝蓋上戳的時候就說她，“你可真矯情！你倆都這樣了，還讓他避諱?！彼е腊櫭紗?，“我倆怎樣了？”醫(yī)生扶了扶鏡框，笑得不懷好意，“小夫妻之間的私事兒，你真要我說呀？”

    她只得在心里憋了一口悶氣，耐著性子等她處理傷口。姚漫領(lǐng)著陸翊明趕過來時，她將好貼完最后一塊紗布，那丫頭不知是真笨還是急壞了，站在玻璃門外一個勁兒地往里推門，推了半天臉都憋紅了卻不見那門有任何動靜。

    大概是近墨者黑吧，陸翊明平時挺聰明的小青年也被她帶糊涂了，見她推不開門就估計是她力氣小，于是親自上陣用身體把那門撞得鐺鐺響。賀煜宸靠著墻，皺眉看著他倆瞎折騰，最后不得不走過去，從里往外將門推開。陸翊明恍然大悟：“原來這門是往外拉的！”

    姚漫斜眼看他：“我就說你笨吧，你還不信?！闭f完就拽著賀煜宸去找夏堯，陸翊明跟在后面不

    停地嚷嚷，“到底誰笨來著！你跟我說清楚了?！币娏讼膱螂p腿綁著倆白布，姚漫差點沒哭出來，“你這是賣房子還是賣rou體??？怎么半天不見就整成這樣了！”

    夏堯朝她揮揮手，“先賣rou體后賣房子。”陸翊明驚恐地張大嘴，“哇！三哥，你倆這么快就把事兒給辦了？”夏堯甩給他十分鄙夷又警告的眼神。姚漫轉(zhuǎn)過頭看著賀煜宸，“三哥你要買房？前段時間不聽說你剛買過嗎？”他看著夏堯的一雙潔白膝蓋說，“那地方不好，我賣了重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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