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腹誹戛然而止，江念爾心臟一顫，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這五十萬，不會是我那個……”

    穆深點了下頭：“我?guī)退麄冏鼍€上推廣、線下推銷，同時還會自己負(fù)擔(dān)一部分產(chǎn)品，要求就是免除加之在你身上的賠償金。等我這邊開始了，那邊應(yīng)該就會有人通知你?！?/br>
    江念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孤高如穆深，竟然為了幫助她，第一次向商業(yè)化低頭，而且在今天之前，他從未刻意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不邀功，也不索求她的感激。

    就像只是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那樣，自然而然。

    “為什么要為我做這么多？”她問。

    穆深從容不迫地看著她，眼睛里染上一點笑意：“你說呢？”

    他沒有直面回答，卻仿佛在江念爾心上猛地撞擊了一下。

    真正的答案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江念爾靜靜看著他忙碌的側(cè)臉，心里觸動，良久后，鄭重地說：“謝謝?！?/br>
    穆深省略那些客套的措辭，指節(jié)輕輕地在她腦門上叩了一下：“想謝我，不如直接來幫我?！?/br>
    江念爾趕緊跑過去和他一起干活。

    正如穆深所說，他線上的推廣文發(fā)出去時，江念爾收到了愛優(yōu)家王經(jīng)理的電話，通知她賠償金一筆勾銷的事。

    江念爾掛了電話趕緊去看微博。

    果然，大家都很奇怪，從來不接推廣的穆深為什么突然開始幫人打廣告了？各種猜測紛至沓來，熱評第一條說穆深應(yīng)該是沒錢了。

    也有人提出疑惑，愛優(yōu)家剛跟江念爾解約，這么快就請到了穆深，這之間或許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吧？

    江念爾從中看到一個熟悉的ID。

    網(wǎng)友耳東可可說：嗚嗚嗚嗚，我哭了，惡霸和小仙女之間是什么神仙愛情啊。

    網(wǎng)友紛紛留言：什么愛情？詳細(xì)說說？我不差這點流量。

    江念爾滿頭黑線，默默退出了微博。

    傍晚下班前，江念爾要帶“深深”去散步，穆深剛好結(jié)束了一個狗狗的絕育手術(shù)，說要跟她一起去。

    愛優(yōu)家送來的東西里有狗狗玩具，為了拍幾組推廣圖片，穆深帶上了相機(jī)，跟江念爾一起去了旁邊的小公園。

    江念爾今天穿著一條長至膝蓋的連衣裙，褪去白大褂露出兩條纖細(xì)白嫩的小腿，走在草坪上，非常有初夏來臨的氣息。

    按照穆深的指示，她負(fù)責(zé)陪“深深”玩就行了。

    江念爾把天然橡膠球扔了出去，“深深”立刻像狼一樣跑動起來，飛快地將球重新叼到她面前，來回晃著尾巴求夸獎。

    江念爾被它逗得心情大好，使勁地擼了把它的腦袋：“真乖。”

    來回反復(fù)了好多次，江念爾玩得額頭上冒出一層薄汗。

    在“深深”咬著玩具從遠(yuǎn)處跑向她時，她恍惚了一瞬間，仿佛看到了她記憶中的一只小黃狗。

    以至于當(dāng)“深深”把球放在她面前，眼巴巴看著她的時候，她半天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穆深放下相機(jī)走了過來，問她：“玩累了？”

    “啊？”江念爾如夢初醒，“不是，我就是……想起了一只狗。”

    “你還養(yǎng)過狗？”

    “不能算是我的狗，我只是云養(yǎng)。”

    太久沒有想起這件事，江念爾此刻有向穆深傾吐的沖動。

    “我上初三的時候，有一只流浪狗一直在我家附近徘徊，都是周圍的居民看到了，給點食，這樣養(yǎng)大的。有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跟它關(guān)系很好。”江念爾蹲下來，輕輕地摸著“深深”，眼神飄遠(yuǎn)。

    “我那個時候剛對服裝搭配產(chǎn)生興趣，可是性格比現(xiàn)在還要強(qiáng)，在學(xué)校里獨來獨往，沒什么朋友。有一天我就想，既然我也喂過那只狗狗，不如就讓它來當(dāng)我的第一個觀眾吧?！?/br>
    微風(fēng)吹拂過來，金色夕陽給她鍍了一圈毛邊，是極其溫柔的色調(diào)。

    “它很乖，很通人性，每次都非常配合地看我在身上披一層層破布料，我對搭配行業(yè)的熱情沒有在那時候被掐滅，大概多虧了它。時間久了，它對我也很親昵，跟對其他人不同。我就想，或許它不應(yīng)該被散養(yǎng)，它是我一個人的狗狗?！?/br>
    穆深安靜地聽著，這是第一次江念爾主動跟他提起自己和一只動物的過往。

    “但是——”江念爾話鋒忽然一轉(zhuǎn)，聲音里壓著微不可察的嘆息，“后來它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是認(rèn)了新的主人，不需要我了。明明說好要來看我的新搭配……”

    江念爾自嘲地笑了一下，收起思緒，輕快地道：“我說的都是廢話，它只是一只狗，哪懂那么多呢?！?/br>
    穆深長久地注視著她。

    現(xiàn)在江念爾拒絕在寵物身上投入太多感情，多半都是因為那只狗不辭而別，留下了心結(jié)。

    它出現(xiàn)在江念爾孤獨叛逆的十五歲，是她唯一能分享秘密的朋友，卻最終還是離她而去。

    “這個事情，你跟別人說過嗎？”穆深問。

    江念爾搖頭。

    “那么，我現(xiàn)在也是可以獨享你秘密的人了吧？”穆深彎起了嘴角，眸中映著夕陽的金光，“請放心，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重演。”

    江念爾心頭一顫，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漫不經(jīng)心地把橡膠球又扔了出去，假裝沒聽懂穆深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