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禪用鉛筆在獠牙表面勾畫出武器的輪廓——獠牙自身的彎曲，正好可以改做刀刃，所以只需要畫出刀背。刀背的旁邊是一柄完整的斧子。獠牙最寬最厚的部位上畫出臂甲的甲片。

    經(jīng)驗(yàn)豐富的刀匠給武禪提供修改意見，一個小時后，最終輪廓稿確認(rèn)完畢。下一步是對獠牙進(jìn)行切割。

    在過去十年，每年當(dāng)中只有十二月終極尸潮才會偶爾出現(xiàn)鯨級巨煞，這意味著只有極少的刀匠接觸過鯨級巨煞的材料，現(xiàn)場的這三位執(zhí)照刀匠并未位列其中。今天是他們第一次接觸鯨級巨煞材料的日子，是職業(yè)生涯朝前大跨一步的日子，今天過后身價必漲。

    第一次切割鯨級巨煞的獠牙，他們先從最常見的火焰切割法開始嘗試。

    一名刀匠扣上面罩，旋開氣瓶，割槍噴出火焰。

    武禪對火焰切割的原理有一定的了解。視覺感官上“切割”動作，其本質(zhì)是一種“吹沙子”。氣體火焰先將鋼板預(yù)熱到鋼鐵的燃點(diǎn)，再噴射高壓氧氣流使鋼鐵劇烈燃燒，形成氧化物熔渣，最后被高壓氧氣流吹走而造成割縫。

    然而，鯨級巨煞的獠牙能凝聚雷電，火焰的溫度無法使它燃燒。

    武禪知道這一點(diǎn)卻沒有說破，因?yàn)樗粫I(yè)人士的工作指手畫腳。

    割槍火焰呼呼呼地舔著獠牙，就像備胎憑一腔熱情追求高嶺女神，竭盡所能，卻連一根發(fā)絲細(xì)的突破口都打不開。如果割槍這時回頭，就會發(fā)現(xiàn)一直在后背支持他的青梅竹馬——氧氣瓶，正默默承受液氧氣化吸收大量的熱所導(dǎo)致的極寒，凝結(jié)出一層冰霜。

    這份卑微連刀匠都看不下去了，關(guān)掉割槍，正式放棄火焰切割法。

    三名刀匠討論一番，得出和武禪相同的推斷：獠牙有著極高的抗火屬性，既然如此，那么利用高溫等離子電弧的熱量熔化金屬的等離子切割機(jī)也不會有效果。

    一個更熱情的備胎只會比一個熱情的備胎浪費(fèi)更多的感情和資源。

    于是他們最終搬出切割界的高富帥——蜻刀輪。

    高，效率極高；富，造價極貴；帥，擁有天然水晶裂紋般的極美紋路。

    蜻刀輪取材于刀蜻巨煞的翅膜。這種半透明翅膜有金屬般的優(yōu)秀韌性，極薄極利，是諸多刀術(shù)名家所追求的首選鍛刀材料。與鯨級巨煞的獠牙算得上是門當(dāng)戶對。

    將罐裝冷卻液如填彈般插進(jìn)長桿切割器頭部的冷卻裝置，黑色電纜接上尾端。一名刀匠用雙臂舉起長桿切割器，高鼓的肱二頭肌撐爆袖口，猶如倒握一把電吉他。

    通上電，切割器頂部的蜻刀輪飛速轉(zhuǎn)動起來，流光溢彩。

    滋兒的一聲，蜻刀輪進(jìn)入了獠牙的身體。

    門當(dāng)戶對終成眷屬，苦情備胎親眼目睹。

    長桿切割器重達(dá)二十公斤，頭重腳輕，高度壓榨使用者的體力。用切割器穩(wěn)穩(wěn)地沿著勾線切割，也正是執(zhí)照刀匠展現(xiàn)與普通工匠實(shí)力差距之處。

    兩分鐘后。

    第一名刀匠精疲力盡。

    蜻刀輪停止轉(zhuǎn)動，淌著冷卻液濕漉漉的獠牙上只留下一道五厘米深的口子。

    同樣的時間，蜻刀輪足以連續(xù)切開三根懷抱粗的石柱、十五頭整齊連成一排的猿級煞妖。

    照這個進(jìn)度，即便三名刀匠馬不停蹄地交替工作，最少也要耗費(fèi)一整天才能完成對這片獠牙按照輪廓線的初步切割，至于后續(xù)對細(xì)節(jié)的精細(xì)切割，根本無法預(yù)估時間。

    武禪不是不愿意等，而是覺得有些白白浪費(fèi)時間。

    他攔住舉起長桿切割器正準(zhǔn)備開始切割的第二名刀匠：“刀匠師傅，請稍等一下，我有更效率的辦法?！?/br>
    “什么辦法？”刀匠問。

    龍穗早已猜到答案。

    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這片即便使用蜻刀輪都很難切開的獠牙，又是如何被從中間整整齊齊地一切兩半的？

    是神羅六翼天使長斬開的嗎？

    不。

    切開獠牙的人，正是武禪。

    而想看武禪究竟用什么方式切開獠牙，是龍穗親自來到鍛造所的真正目的。

    武禪說：“使用超能力?！?/br>
    龍穗興奮起來。

    刀匠看了一眼龍穗，后者點(diǎn)點(diǎn)頭。

    刀匠將長桿切割器的柄遞向武禪，武禪卻沒有接：“不是給我，是給她?！?/br>
    嗯？

    眾人一愣。

    武禪看向的是宮甜甜。

    連宮甜甜自己都是一頭霧水。

    “我哪有刀匠的手藝。”

    這話說得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工作超過三年的工匠，才有資格考刀匠的執(zhí)照，通過初試，還需兩年的考核期才能正式成為執(zhí)照刀匠。

    要使用這個重達(dá)二十公斤、頭重腳輕的長桿切割器。除了彪悍的腕力與臂力之外，還需要一整年的扎實(shí)基礎(chǔ)功，否則就算能舉起來長桿切割器也很難切割出一條直線，更別提各種復(fù)雜的曲線。

    先不說宮甜甜是否曾嘗試過和工匠有關(guān)的技術(shù)活兒，單憑她那一對看起來纖細(xì)的小胳膊就不可能舉起長桿切割器。

    “我不要你有手藝，我只需要你能拿的動就行?！蔽涠U說。

    “這倒是不難?！睂m甜甜走過去，那名刀匠將信將疑地將長桿切割器遞過去，然后眼睜睜地看著少女輕松自如地舉了起來。

    “然后呢。”宮甜甜把長桿切割器扛在肩上。

    “學(xué)習(xí)一下如何使用?！蔽涠U說。

    “嗯？”宮甜甜不明白。

    “請教她一下?！蔽涠U對刀匠說。

    刀匠再次看向龍穗，龍穗又一次點(diǎn)頭。

    “教她?！?/br>
    “這是電源開關(guān)，這是冷卻裝置的開關(guān)，先噴射冷卻液，再用蜻刀輪切割工件……”

    使用長桿切割器的難點(diǎn)本來就不是cao作過程，所以宮甜甜一學(xué)就會。

    “找塊木料讓她試試手?！蔽涠U說。

    有了前兩次的鋪墊，這次刀匠沒有征求龍穗同意，直接照武禪的吩咐去做。兩個人搬來一塊三米長的木板，在工作臺上放平。

    “切根直線。”武禪說。

    宮甜甜按下切割器的電源，飛速轉(zhuǎn)動的蜻刀輪沿著一條直線一滾到底，筆直地切下一根木條，一點(diǎn)木屑都沒有濺起來。

    “能切割木板就能切割獠牙。這只是簡單的體力勞動而已?！蔽涠U說。

    宮甜甜已經(jīng)能猜到老板的意思了。

    “我需要你在兩小時內(nèi)，按照獠牙上的鉛筆勾線完成初步切割?！蔽涠U說。

    “……”宮甜甜。

    一個少女就算能舉起長桿切割器，但也不可能持續(xù)不停地工作，更何況獠牙自身的硬度擺在那里。

    兩個小時？

    別胡鬧了！

    果然，少女放下長桿切割器，找了一把椅子懶懶散散地坐下，然后從衣服兜里掏出一本小說。

    “幸虧我出門帶了。”

    “？？？”三名刀匠。

    “？？？”龍穗。

    在鍛造所看小說，這是正常人能想到的事兒？

    “武先生，這是什么意思？”龍穗忍不住開口。

    “這里有什么娛樂項(xiàng)目嗎？”武禪說，“比方說撲克牌之類的。”

    干重體力活的人都喜歡沒事賭兩把，鍛造所也不例外。

    龍穗、三個刀匠、加上武禪和甘小乙竟然真的就玩起了撲克。

    一小時三十分鐘過去了。

    一小時四十分鐘過去了。

    一小時五十分鐘過去了。

    曾是職業(yè)賭徒的龍穗是最大的輸家，好幾局明明通過出老千換到了穩(wěn)贏牌，但最終全都被武禪絕境逢生地反殺。最讓龍穗看不懂的是武禪根本沒有全力以赴，戴著耳機(jī)一邊聽歌一邊玩牌，一心兩用地贏走所有人的錢。猶如賭神附體的武禪在龍穗心中變得更加神秘莫測！

    宮甜甜合上小說，從椅子上站起來，雙臂舉起長桿切割器走到獠牙旁，按下電源。

    滋兒——

    滋兒——

    最后十分鐘。

    是宮甜甜個人表演秀的十分鐘。

    是三名刀匠目瞪口呆的十分鐘。

    鯨級巨煞的獠牙就像是人被榮華富貴化解掉了骨氣，任由蜻刀輪在自己身上暢通無阻地橫縱交錯，割裂成塊。

    按輪廓線的初步分割，準(zhǔn)時完成！

    “辛苦了。”武禪說。

    一身熱氣騰騰的宮甜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她。

    宮甜甜，堂堂十七歲的花季美少女，宮氏武館第一繼承人，竟有朝一日淪為數(shù)控機(jī)床?。。?/br>
    老板武禪根本不是人，他是一個魔鬼！

    但比宮甜甜受傷更重的是那三個刀匠。

    今天是他們第一次接觸鯨級巨煞材料的日子，職業(yè)生涯狠狠地倒退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