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戶戶過年都是要備rou的，還有些條件不是特別好的人家，一年到頭基本上都把rou票節(jié)約下來了，就準(zhǔn)備過年吃頓好的，要是不快點(diǎn)過去排隊(duì)，一準(zhǔn)沒了。

    楚音音笑著點(diǎn)頭：“成?！?/br>
    不過在這之前，要先把爆好的松子全都給炒了。

    炒這個倒是容易，準(zhǔn)備黃沙，注意好火候，時不時的用鍋鏟翻炒，不讓它糊鍋就可以了。

    所以不僅是楚音音，就連蔣徽也可以炒，而且蔣徽手勁更大些，炒起來更加不會累。

    這次拿回來的松子比較多，至少有五斤，楚音音打算明天就拿給黃浩，所以今晚就兩人一起輪著來，她要是累了就換上蔣徽，這樣雖然效率高了不少，但鍋里一直燒著，也特別費(fèi)煤。

    等到第六塊蜂窩煤也快要熄滅時，才把所有的松子都給炒好，楚音音試了試，發(fā)現(xiàn)味道還挺好的，塞了兩顆給蔣榆和蔣樟，又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好啦，辛苦寶貝了，明天mama給你們做好吃！”

    黃沙受熱需要一定的時間，而且像松子這樣的炒貨一般都要一口氣直接炒好，所以爐子里的火不能斷。

    本來就是在屋子里炒，楚音音怕這樣一來煤氣可能會太重了，不僅把屋子里的窗戶都給打開了，還拿著扇子不斷的扇風(fēng)，增加透氣。

    蔣榆和蔣樟今天晚上喝了一頓美滋滋的冬筍臘鴨湯，帶著自己的寵物雞出去好好的炫耀了一頓，被小伙伴們用無比羨慕的目光注視著，兩個小家伙興奮極了，感覺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氣一樣，所以等到一回來，就自告奮勇的要幫著楚音音扇扇子。

    楚音音怕他們累，原本想讓他們休息會兒的，但在這種不用學(xué)習(xí)的事情上，蔣樟就像個天使一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道：“mama我不累，我知道你賺錢是為了給我和哥哥買大雞腿吃，我們不能不勞而獲！”

    楚音音驚訝極了：“又學(xué)會了一個新成語啊，咱們家小樟真是越來越棒了！”

    蔣樟立馬驕傲的揚(yáng)起了小腦袋，一高興就忍不住把心里話給說了出來：“媽，其實(shí)你要是覺得我很乖，想獎勵我也是可以的?！?/br>
    楚音音一邊給蔣徽看著火，一邊問道：“你說說看？”

    “要不你，獎勵我一天不寫作業(yè)吧？”蔣徽說完，發(fā)現(xiàn)他媽的眼神中的慈愛，在一秒鐘之內(nèi)突然就消失了，嚇得他小心臟一跳，還想說什么，蔣榆連忙沖過來捂住他的嘴，道：“媽，小樟就是開個玩笑的，你可千萬別相信他！”

    蔣榆簡直要被這蠢弟弟給害死了，瞪了他一眼：“你是希望mama明天就讓我們開始考試嗎？”

    蔣樟縮了縮脖子，明天就開始考試？！

    他雖然沒考試過，但他可聽大福哥說過，每次大福只要是考不好，就免不了要吃一頓竹筍炒rou！

    蔣樟嚇得一抖，連忙改了主意，特別“真誠”的說道：“mama，我開玩笑的，我愛寫作業(yè)，我比愛吃雞腿還愛寫作業(yè)！”

    楚音音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還差不多?！?/br>
    一旁的蔣徽看著自己媳婦和孩子之間的小斗爭，眼神里滿是溫柔和笑意。

    從前楚音音和孩子沒過來時，他住的是宿舍，但是因?yàn)槟芰?qiáng)，蘇副廠長特意給了他一件單人宿舍，雖然宿舍面積很小，只能放得下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但也比其他六到八個人住的宿舍要好太多了。

    可他那時整天想的就是怎么多學(xué)點(diǎn)技術(shù)，怎么把工資提上來，給老婆和孩子更好的日子，所以經(jīng)常待在工廠里不回來，即便是回來，也只是睡一覺就走了。因此那時的屋子里，總是空蕩蕩、冷冰冰的。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從楚音音帶著兩個孩子來了之后，雖然他還是很忙，甚至因?yàn)槌蔀榱壒ぶ螅S里分配下來的事更多了，但不管忙到多晚，他都會抓緊時間趕回來。

    蔣徽垂眸，手上的動作更快了。

    雖然現(xiàn)在日子過得比從前好多了，但他更加想好好工作快點(diǎn)賺錢了，只有這樣才能早點(diǎn)把房子買下來，把媳婦和孩子都接過去。

    ——

    第二天一早，蔣徽去把松子送給黃浩，而楚音音和關(guān)嫂子則是裹緊了棉襖，去屠宰場排隊(duì)去了。

    她們起來的早，還騎了自行車，但趕到的時候，屠宰場門口已經(jīng)亮起了大燈，不少人都提著籃子在排隊(duì)了。

    一年上頭，只有年尾這段時間屠宰場會對私人開放，因?yàn)榇蠡镆I的rou太多了，不管是豬rou還是雞鴨這些，供銷社位置本來就那么大，全都運(yùn)過去之后就會很麻煩，所以干脆在這里賣，反正也是要憑票購買，是差不多的。

    賣rou的一共有四個攤位，兩個豬rou的，剩下的兩個是雞鴨。

    賣豬rou的是屠宰場的屠夫，長得人高馬大的，一把刀磨得光亮，需要哪塊rou、要多少直接說，一刀下去能砍得斤兩八九不離十。

    不過有一點(diǎn)，屠宰場辦事快，沒有供銷社那么多時間任你選，一頭豬一定要全都賣完了才會把下一頭拉過來，要是你前面的把好rou全都買光了，到了你這里只剩下一些邊角料，那也只能自認(rèn)倒霉，全都買下來后，才會把下一頭殺好的豬搬上來。

    楚音音今天正好碰到了運(yùn)氣不怎么好的位置，等到她過去的時候，還剩下三斤瘦rou、一個豬蹄和一些豬下水。

    這年頭大家肚子里都沒什么油水，所以都喜歡要肥rou，瘦rou都是大家不喜歡的，不過楚音音倒是不介意，反正她不久前剛煉了幾斤豬油的，瘦rou買回去也可以做rou干吃，至于豬蹄和豬下水，家里不是許久沒有做鹵味了嗎，也干脆一起帶上。

    屠夫同志受夠了那些磨嘰的不行的，楚音音一口氣就買下來了，他倒是有些意外。

    等到有新rou抬上來時，楚音音又切了十斤，反正不只是臘rou，到時候家里也要做灌腸的，多買一點(diǎn)也不用擔(dān)心吃不完。

    這么一來，手里頭積攢了一兩個月的rou票，一下子就全都花出去了。

    不過那屠夫同志見楚音音這么干凈利落，還額外送了她一根骨頭，這種筒子骨上面的rou差不多都剃干凈了，拿去賣也能賣到三毛錢一斤，不值錢，不過楚音音倒是挺高興的，畢竟這種筒子骨最有營養(yǎng)了，拿回去給兩個小家伙煲湯喝挺好。

    關(guān)嫂子家里的孩子更多，她這次也沒省著了，比楚音音還多割了一斤rou。

    買好了rou，雞鴨也不能不要，這個不要票，就是比rou要貴一點(diǎn)。

    蔣榆和蔣樟都愛吃雞腿，楚音音干脆要了三只雞和一只鴨，等到都裝進(jìn)簍子里的時候，都差點(diǎn)拎不動了。

    “小楚，快過來！你要不要買點(diǎn)牛rou啊。”關(guān)嫂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旁邊去了，看到還有牛rou賣，連忙把楚音音叫過來。

    屠宰場這邊當(dāng)然也是有牛rou的，不過這年頭養(yǎng)牛的比較少，沒有豬rou那么多，但是牛rou味道好，而且貴，過年有親戚來家里，用這個撐場面就正正好。

    也因此也有不少人排隊(duì)，不過牛rou就不像豬rou那樣都要肥的，牛rou要瘦的才好吃，那種肥的反而軟趴趴的，不像豬rou的肥rou，咬起來特別帶勁。

    所以等到了后面，被挑剩下的反而是那種帶著肥rou的了。

    關(guān)嫂子看了看，頗為失望：“咱們等了這么久，就只有這個了?！?/br>
    那個賣牛rou的同志道：“沒辦法，這個太少了，下次什么時候有還不一定呢，這些你們要不要？”

    楚音音看了眼，發(fā)現(xiàn)這些帶著肥的牛rou，不就是牛腩嗎，雖然炒起來不怎么樣，但是煲湯好喝啊。

    她連忙點(diǎn)點(diǎn)頭：“要。嫂子，這個煲湯好喝，還有營養(yǎng)，咱們買點(diǎn)回去給孩子們喝正好?！?/br>
    關(guān)嫂子知道楚音音做飯好吃，她都這么說了，那肯定是準(zhǔn)沒錯的。

    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成，那咱們就都買下來，一人一半?！?/br>
    所有要的東西都買好了，等拿回去的時候，自行車都有些推不動了，不過她們明顯是來的比較早的，因?yàn)樵诨貋淼穆飞?，還有不少人往那邊走去。

    楚音音還看到了宋詩雅。

    “宋同志，你這也是去買rou啊？”

    宋詩雅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對呀，我也打算曬點(diǎn)臘rou臘腸，楚同志你已經(jīng)買好了？”

    “買好了，你要早跟我說你要的話，我就幫你帶點(diǎn)過來了，這會兒人肯定越來越多了，你趕緊去吧?！?/br>
    宋詩雅連忙加快腳步：“好，那咱們回頭再聊?！?/br>
    她一走，關(guān)嫂子才道：“我聽他們說這位宋同志嬌滴滴的，但是看起來也不像啊。”

    楚音音就笑：“嫂子你還不知道有些人啊，就是喜歡背地里嚼舌根，說別人不好?！?/br>
    “倒也是，這些人就是閑的?！标P(guān)嫂子頗為認(rèn)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以前她還不覺得呢，后來經(jīng)過楚音音和蔣徽的事之后才知道，有時候這些事并不是完全可以相信的。

    買好了rou，就趁早開始熏了。

    屋子里不能升明火，想熏rou就只能在院子里，用竹竿吊著，把一塊塊切好的rou用鐵絲做成的掛鉤掛上去，接著，再在下面把松枝點(diǎn)燃就行了。

    家屬院的院子很大，最開始還只有楚音音和關(guān)嫂子兩人，后來越來越多的人把自家的竹竿和rou也都擺了出來，一時間煙霧繚繞的，也幸好是風(fēng)大，不然人都熏得受不了了。

    撿回來的松枝不像木材，不是完全干枯的，還帶著些許的水分，但就是要這樣時間才長久，不會很快就燒完了，而且水分多煙霧也多，rou的口感更香。

    楚音音待了一會兒就準(zhǔn)備回去吃飯了，關(guān)嫂子卻擺了擺手：“小楚你先去吧，待會過來替我，這么多rou呢，咱們得看著，不然別人偷偷拿走了都找不到人?！?/br>
    楚音音想了想也是，就點(diǎn)點(diǎn)頭：“成，那嫂子我待會就回來。”

    除了熏rou要人看著，曬在晾衣場那邊的臘雞臘鴨也要，不過那里交給幾個小家伙就行，他們反正在哪都能玩，去晾衣場玩還能順帶著照看自家的東西。

    往常一玩就容易瘋的蔣樟今天就特別敬業(yè)了，因?yàn)槌粢舾嬖V他了，要是不好好的看著rou，被別人偷走了，那就沒有大雞腿吃了。

    蔣樟聽到這句話如臨大敵，也不和大福他們玩了，就坐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銅鈴，一動不動盯著自家的雞。

    他這段時間溜小雞溜習(xí)慣了，他能坐得住，已經(jīng)長大了的小黑就待不住了，不停的想往外面跑。

    蔣樟怕它跑了，特意在它的腳脖子上纏了一根繩子，見它不安分，連忙道：“小黑，你可千萬要乖啊。”

    又指了指竹竿上的臘雞：“看到?jīng)]有，那是你的親人，你要是想出去玩，害的你親人被偷走了，到時候媽就會把你掛在上面了，我這是在保護(hù)你呢?！?/br>
    蔣樟語重心長的說道。

    “哥，你快看，竟然還有傻子在跟雞說話呢！”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把蔣樟嚇了一跳，轉(zhuǎn)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個胖胖的男孩，蔣樟雖然不愛讀書，但是記性好，想了想就道：“你是蔣龍吧？”

    一旁的蔣榆也走了過來，他們曾經(jīng)見過蔣龍蔣虎，當(dāng)時蔣華的前妻還沒死，過年從來都不愿意回老家，好不容易回去一次，鄧鳳高興極了，準(zhǔn)備了一大桌子的大魚大rou。

    當(dāng)時蔣榆和蔣樟聽到他們還有兩個兄弟后，特別開心，還偷偷去找了干草，編成了草蛐蛐，準(zhǔn)備送給還沒見過的兩個哥哥。

    但就在兩人開心不已時，穿著洋氣的蔣龍一走進(jìn)家里，看到身上的棉襖破舊不堪，還打著補(bǔ)丁的蔣榆和蔣樟，一開口就道：“媽，外婆說的沒錯，這里真的有兩個小叫花子?！?/br>
    蔣樟準(zhǔn)備伸過去的手頓時愣住了，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而蔣榆則是偷偷的把辛苦做好的草蛐蛐，藏進(jìn)了口袋里。

    蔣華的前妻走過來，對著蔣榆和蔣樟笑道：“小龍不懂事，你們別和他一樣?！?/br>
    當(dāng)時的蔣榆還小，但從小過慣了苦日子的他格外敏感，輕而易舉的就發(fā)現(xiàn)了蔣華前妻雖然是在道歉，但眼里卻充滿了對他和弟弟的不滿。

    他沒說什么，但從那以后再也不會和蔣龍那些人說一句話了。

    蔣榆剛想說什么，蔣樟就已經(jīng)看向了蔣龍身后：“那你就是漿糊了。”

    蔣虎立馬變了臉，氣道：“你才是漿糊！”

    蔣樟就是故意的，他哼了一聲：“我mama說了，只有腦子里都是漿糊的人才會對別人不尊重，我可沒罵你是傻子，所以只有你是漿糊。”

    蔣榆幾個被他的話逗笑了，而蔣虎和蔣龍就更生氣了。

    “你要再敢這么說，信不信我們告訴奶奶？”

    放在往常，蔣樟聽到這話肯定會特別害怕，但他現(xiàn)在可不怕了，小腦袋揚(yáng)的更高了：“你去啊，我才不怕你奶奶，我mama被你奶奶厲害多了！”

    “你mama厲害又怎么樣，她又不會養(yǎng)你們，你們就是沒人要的小孩！”蔣龍得意的說道。

    這句話就戳到蔣樟的痛點(diǎn)了，他氣得不行，拽著手里的繩子就想沖過去把他們打一頓，但蔣榆拉住了他，小小的身子擋在弟弟前面，儼然有了一副做哥哥的模樣：

    “誰說我媽不養(yǎng)我們的？看到?jīng)]有，這就是我媽給我們準(zhǔn)備大雞腿，你們有嗎？”蔣榆指了指曬在晾衣桿上的臘雞，想到了之前在小賣部見到蔣龍時的場景，又道：“不像你們，想吃根糖葫蘆還要撒潑打滾，我們糖葫蘆多的都吃不完！”

    蔣樟雖然不記得什么時候吃過糖葫蘆，但他哥比他聰明，說的準(zhǔn)沒錯，立馬幫腔道：“就是，你們才可憐！”

    蔣龍和蔣虎從小被溺愛著長大，哪里被人這么說過，立馬就受不了了，舉著拳頭要過來打他們。

    但兩人也就看著胖，根本沒有蔣榆和蔣樟結(jié)實(shí)，再加上一個比他們都大的大福，三個人輕而易舉的就把他們攔住了。

    蔣龍知道自己肯定打不過他們，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拉著蔣虎就跑：“我以后再找你們算賬?！?/br>
    “你別跑啊，膽小鬼！”蔣樟沖著他們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雖然蔣榆和蔣樟都沒打算說，但楚音音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是二福吃飯時不小心說漏嘴了，又被關(guān)嫂子告訴給了楚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