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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腰(重生) 第106節(jié)

    今日藺璟與賀瑤清所言,初初在李云辭聽來便猶如平地驚雷一般,于耳畔轟鳴不止。

    他原是不信神佛之人,卻不曾想過世上竟有這樣讓人咂舌的事情,當(dāng)真是聞所未聞。

    可驚異只于心頭一閃而過,更教他驚詫的是,他的王妃竟與藺璟有著這樣多為他所不知的過往。

    這些過往,遠(yuǎn)比他從前知曉的更教他心疼……

    可不待他將這些繁亂的東西縷清楚弄明白,他的王妃竟不知為何,兀自紅了眼眶與他說些“放她”之言。

    一時(shí)心頭愕然,怔愣了半晌,只當(dāng)是他自己聽錯(cuò)了,“阿瑤……你說什么?”

    言訖,便見賀瑤清轉(zhuǎn)過頭來,一雙眼眸水光盈盈,連唇瓣都在不停得顫動(dòng)。

    “我說什么?我說罷了!不會癡纏于你!”

    說罷,眸中的淚珠更似珍珠一般汩汩滴落,初初是微微抽噎著,不多時(shí),竟不管不得嗚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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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辭哪里見過這樣的架勢,腦中還不及從先頭那處驚異中回過神,便又墜入另一個(gè)晴天霹靂中,只期期艾艾道,“你混說什么,何為罷了?你要與我如何罷了?”

    語畢,賀瑤清倏地抬起眉頭仰面望著他,倒似是要將他的眼眸瞧出一個(gè)窟窿來,隨即一字一頓道。

    “我是與藺璟有舊,這些你從前皆是知曉的,我也不知為何能再活一遍……藺璟的毒藥生生將我痛死,我原以為我是去地府的,可醒來時(shí)才發(fā)現(xiàn)我竟就在轎攆之上了……”

    “你可是要將我當(dāng)妖怪了?還是你見我給藺璟那廝當(dāng)妾便覺我這人……我這人……”

    只說到此處,賀瑤清卻再也說不出一個(gè)字了,她淚眼婆娑,淚如泉涌,面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眼前全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哪里瞧得清李云辭有幾個(gè)鼻子幾張嘴,心更是教委屈給填滿了,瑟縮著上下不停得戰(zhàn)栗著,怦怦直跳倒似是下一刻便要從她的口中蹦出一般。

    可下一刻,卻倏地被人按入了冷冰冰硬邦邦的懷中……

    霎時(shí),賀瑤清愕然不止,還不及應(yīng),便聽得頭頂響起李云辭隱隱帶著怒氣的聲音。

    “你竟這樣瞧我?”

    “我今日知曉這些,除了心疼你,還有怨恨我自己……再?zèng)]有旁的了……”

    說罷,李云辭更是加重了手中的氣力,將雙臂拘得更是用力,倒似是銅墻鐵壁一般,勒得賀瑤清險(xiǎn)些喘不過氣來。

    -

    那廂賀瑤清悶在李云辭的懷中,面頰貼著他早被雨水浸濕的襕袍之中,分明是冰涼刺骨,可李云辭的話竟教她堪堪頓住的淚水又要控制不住地落下來。

    半晌,賀瑤清輕輕吸了吸鼻子,似是不信,“真的么?”

    李云辭垂首將頭窩在賀瑤清的頸窩中,只抬手將她摟得更緊,低喃道。

    “自然是真的?!?/br>
    不曾想,短暫的默然后,賀瑤清竟悶聲說道,“我不信……你方才分明是生了氣,故而才那樣的神色瞧我……”

    聞言,李云辭心下一頓,竟沒有立即去駁。

    少頃,聲音縹緲翩躚,倒似是一聲輕嘆,“是了,方才是教我生氣了……”

    話音剛落,賀瑤清心頭又是一酸,隨即便要從李云辭銅鑄一般的懷中掙脫開來,可于他而言,賀瑤清現(xiàn)下所為,竟似是撓癢癢一般。

    李云辭只稍稍多用了一點(diǎn)力,便將她的手臂皆牢牢扼住了,繼而伸出一手捧起賀瑤清的濕濡的面頰,迫她仰面瞧他,抬手輕撫著她細(xì)嫩的面龐,拇指緩緩動(dòng)著,最后落于她才剛被咬得發(fā)紅的鮮艷欲滴的唇瓣之上,細(xì)細(xì)摩挲著,眸光沉沉,繼而輕啟了唇。

    “我瞧見你從前給他繡的香囊……”

    “那上頭竟是兩顆紅豆……”

    “兩顆紅豆相依,可是相思豆么?你從不曾給我修過鴛鴦紅豆的,皆是些冷冰冰的甲胄……”

    李云辭的話說至最后,氣息漸沉若,倒似他才是那個(gè)受了委屈被冷落之人,漆黑的瞳孔在這一瞬仿佛銜著屈,都不曾與賀瑤清打個(gè)商量,便倏地從她的眼眸中鉆入她的心坎兒,教她怔然,教她舌橋不下。

    她方才思緒翩躚,心頭百轉(zhuǎn)千回。

    想過若李云辭當(dāng)真因著她與藺璟的事體要與她劃清界限,她亦是認(rèn)的,橫豎便是尋一處地兒開一家繡坊過活罷了。

    亦想過倘或李云辭不開口,只慢慢要與她生分,她雖心頭難過,但卻也不會怨怪于他,畢竟重生這樣玄而又玄的事體,誰人知曉她是人是鬼?只怕旁人恨不得要尋了道士回家的。

    她知曉李云辭眼下不愉,她想過千百種可能,卻獨(dú)獨(dú)不曾想到他竟是為著藺璟手中那個(gè)香囊……

    心頭正是渾渾噩噩愕然不止之際,不想李云辭就勢捧著她的面頰俯身便吻了下來。

    這個(gè)吻鋪天蓋地又柔情蜜意,初初不過是用唇瓣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繼而沿著她的面龐緩緩向下蜿蜒摩挲。

    這個(gè)吻和著李云辭唇口潺熱的氣息,只一瞬,便將賀瑤清心下那點(diǎn)子忐忑與郁結(jié)揮掃一空。

    只剩下因著前頭哭狠了的微微抽搐和還不及從方才的酸澀中回神的輕輕嗚咽。只這些,皆融化在李云辭寬闊用力的臂膀與他翕翕的唇口之中。

    似心滿意足,似沉淪不止。

    李云辭輕聲低喃。

    “阿瑤……我也想要一個(gè)……”

    “什么?”賀瑤清在李云辭吻下暈頭轉(zhuǎn)向,只聽得見他附在耳邊微微吹著氣,說了什么卻是一個(gè)字都不曾聽清。

    李云辭見狀,低喃著微微加重了那兩個(gè)字。

    “香囊……”

    “好……”

    見著賀瑤清好似都不曾上心,復(fù)道,“上頭也要繡相思的紅豆……你也思我的……是也不是?”

    “嗯……”賀瑤清微微闔著眼眸,哪里細(xì)細(xì)去聽李云辭唇口廝磨時(shí)說了什么,腦中早已是一片混沌,只隨意應(yīng)了敷衍著。

    “那……紅豆要多繡些……繡一碗罷……”

    “——什么?”

    李云辭只當(dāng)賀瑤清是不曾聽清,遂松開了唇口,一板一眼道,“……瓷碗可是不好看?那繡一盤也行的……”

    橫豎他想著,碗口總沒有盤口大的,這樣算來他沒虧!

    聞言,賀瑤清“撲哧”一聲,原就被塞住的鼻子一時(shí)忍不住,全教撲了出來,一點(diǎn)都不曾落下,皆落在李云辭怔楞不已的面上。

    李云辭想來活了二十多年,都不曾見過今日的場面,心頭一愕,只微微張開雙臂不知該要做何應(yīng)。

    賀瑤清見狀,慌忙抬了手便要去替他擦拭,可二人今日皆是淋了雨的,方才濃情蜜意之時(shí)不覺身上衣衫如何冰涼,眼下從渾噩中抽神,賀瑤清冰涼潮濕的袖口便在李云辭棱角分明的面頰之上揮來舞去,只將糊了一臉的眼淚鼻涕涂抹得更均勻了些。

    只一瞬,原還在強(qiáng)自忍耐的賀瑤清又是一個(gè)忍不住,只這回已是啼笑皆非之態(tài)。

    她從不曾見過這般狼狽這般不知所措的李云辭,一時(shí)心下的千頭萬緒都下意識置于了一邊,只笑得花枝亂顫不能自己。

    -

    李云辭見狀,佯裝沉了眉,繼而也不與她客氣,亦不管她應(yīng)是不應(yīng),至俯身將面上的東西皆蹭在了她的衣襟之上。

    原賀瑤清便慣是喜潔的,此番一通鬧騰,賀瑤清當(dāng)即面沉不止,只恨不得要與面前之人理論。

    可李云辭卻笑開,“原是你自己的東西,你怎的還嫌棄?”

    聞言,賀瑤清一聲嗤笑,下意識駁道,“原你自己的寶貝,也不見你如何喜歡。”

    只話音剛落,賀瑤清忽得噤了聲,別過臉,面紅不止。

    少頃,耳畔便充斥著李云辭肆意的笑聲。

    正訕訕然之際,冷不防聽到李云辭止了笑聲,輕聲問道。

    “阿瑤……那時(shí)……你可覺疼么?”

    聞言,賀瑤清面上一愣,不明所以,“什么?”

    李云辭頓了頓,隨即沉吟道,“你在藺府的小院,喝下的那盞……”

    聽罷,賀瑤清瞬然一默,收回了視線只望著跟前的裙擺怔神,好似在回想那個(gè)黃昏,那碗烏黑腥臭的藥盞,還有那宛若肝腸寸斷之痛……

    一時(shí)間,車廂內(nèi)靜得宛若針落,只余二人交織糾纏連綿悠長的喘息之聲,與馬車外不歇的雨點(diǎn)重合。

    少頃,賀瑤清微微搖了搖頭,輕聲一句。

    “不疼了……”

    言訖,卻被身旁的李云辭抬臂摟入了懷中,他低沉又充滿疼惜與懊惱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阿瑤,從前你謝老天時(shí)我不明,如今我方知曉……”

    “我亦要多謝老天,將你復(fù)送至我身邊來……”

    第105章

    面色慘白,狀如鬼魅………

    藺璟陰沉著面, 緊叩牙關(guān)強(qiáng)忍著膝蓋之處傳來的創(chuàng)巨之痛,面孔煞白,額上皆是豆大的汗, 混著雨水順著下顎滾落。

    從膝蓋處滲出的濃稠的血水已是順著馬鐙一點(diǎn)一點(diǎn)滴落,落在泥濘不堪的小道之上,卻連個(gè)水花都不曾漸起便被塵泥納入。

    正如藺璟如今遠(yuǎn)比膝蓋之痛更甚千百倍的心頭的震蕩。

    他以為這個(gè)世間只他一人得了老天的眷顧, 重活一世將上輩子那些不可求不可遇之事皆拿捏在手中。

    可是他錯(cuò)了,他心尖那個(gè)人原也是重活, 她記得上輩子所有的事情。

    她記得他對她不住, 記得他如何將她軟禁在藺府的西小院, 記得她是如何死的……

    統(tǒng)統(tǒng)都記得……

    心頭仿佛被四驅(qū)碾過, 他一路謀算, 好似都成了空……

    若她只是知曉他向圣上進(jìn)言將她送去雍州,他亦是曉之以情動(dòng)之以理, 她最容易心軟,定然能明白知曉他的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扇缃竦慕鼪r, 他二人之間隔著一條巨大的鴻溝,饒他如何用力, 都跨越不了!

    除非……

    除非李云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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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璟入了城, 馬蹄落于城中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之上,發(fā)出錯(cuò)落有致的踏踏之聲。

    因著眼下夜已深, 又下著雨,道路兩旁連趕路的人沒有。

    只藺璟一人, 在金陵城內(nèi)策馬狂奔,膝蓋上的血珠子緩緩滴落在青石板上,被雨水沖刷成一個(gè)個(gè)妖艷的罌丨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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