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也高興，說白了就是打廣告，廣告做得好了，知名度提升了，捐錢的人也就多了，我們的貓貓狗狗就能吃上rou了?！?/br>
    “當時營銷的效果很好，基地逐漸步入正軌，趨于正規(guī)，運轉(zhuǎn)得很不錯，除了不賺錢。但有捐資就得有公賬，我還是用的最初那個賬號，賬目一直是我在管。我查賬查得不細，過了一段時間，我意外發(fā)現(xiàn)錢總是莫名其妙在少，進賬出賬對不上了。”

    “不是我用的，就沒別人了。如果是有急用沒來得及報備可以理解，我也不會說什么，補個發(fā)票的事兒唄。但我沒把話說穿，他們還以為我不知道，口子越來越大了。那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他們倆找上我不是單純想做救助，而是把志愿救助這回事當成了一個商機、一筆投資，用情分加碼，用愛心開路，打著動保人士的旗號，空手套白狼?！?/br>
    “吃善款，來得多容易啊?！敝虚g那些細節(jié)岳光不欲再提，只一言帶過，“我和他們商議，說不要忘了我們的初衷，也不要忘了基地非盈利組織的性質(zhì)——你知道他們說我什么嗎？我一個二十多歲的人，被他們說天真、說我是個不動腦子的浪漫主義，還打趣我說，委屈我自個兒做菩薩了?！?/br>
    岳光嗤笑：“以前兩三萬、三四萬都是小打小鬧，最近這一筆五十萬的捐資數(shù)額太大，他們終于坐不住，要把‘留辛苦錢’這事兒放到明面上來了?！?/br>
    “我們一直有條原則，工錢只發(fā)給安保、后勤、清潔這些維持基地基本運轉(zhuǎn)的人。不讓吳健他們動這個錢，我合理合法的，他們是想用情分消磨我的信譽；動這個錢，貪污善款還要算我一份，我能不讓他們滾蛋嗎？”

    吳健他們希望岳光能圓滑一點，不要這么軸，吃點小錢這種事，心照不宣就完了，大家相安無事不是皆大歡喜嗎？

    ——可岳光偏偏就要軸這一下。

    吳健說他沒錢絕對堅持不下來、做不長久。

    岳光就偏要咬牙做給他們看。

    心中有所堅守的人都不該被埋沒在世俗長流里。

    鐘秦安靜聽著，聽到這里就問：“所以你剛才把他氣跑了——現(xiàn)在就算是拆伙了？”

    “我把他氣跑那是輕的！你怎么不說他都快把老子氣死了呢！”岳光抬手就往鐘秦腦袋上糊了一把，“賬目上的窟窿眼我得堵上，誰讓我沒有慧眼只識狗熊呢，也不能讓好心人的錢打了水漂，等我把這事兒了一了，清算完了就拆伙。我最近忙不開，要多去跑跑贊助，店里還有生意，基地得有個人照看。既熟悉基地，又熟悉醫(yī)院，只有你最合適，真的，你來幫哥吧?！?/br>
    岳光把連日奔波勞碌的倦色斂斂干凈，認真道：“我們收容的動物大都是從死神手里搶回來的，雖不如人命值錢，但哥跟你保證，我絕不是吃蚊子腿長rou的那種人?！?/br>
    鐘秦輕聲嘆了嘆，松口：“……要我做什么?！?/br>
    “也不需要做太多！”岳光見他八成答應(yīng)，心里一邊松了口氣，一邊暗自好笑自己勸個毛頭小子還得花這么多功夫，說，“因為這筆捐資，麻煩事一件接著一件，我最近實在騰不出手。這不，基地馬上要來三個志愿者，大學(xué)生，以后會長期在這兒做，你幫我?guī)麄兙托辛?，爭取早點把手頭的事情分出去?！?/br>
    鐘秦覺得初中生帶大學(xué)生這個邏輯看起來不太正常，誠心建議：“你不考慮雇個人？管理崗?！?/br>
    岳光卻搖搖頭：“這個先例不能開，你我都是志愿者，‘有歸’是志愿者組織，你聽說過志愿者拿錢辦事的嗎？——話又說回來，如果臨時招來一個不了解基地情況又不需要我付錢辦事的人，我不安心。”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岳光打算盡快把吳健他們的事情處理掉，要趕緊把他們從基地的一干事務(wù)里摘出去，以后只把基地交付給值得信任的人。

    鐘秦聽了他這套給錢不給錢的矛盾考慮，嗤了一聲：“你還挺難伺候?！?/br>
    岳光沒反駁，笑著說：“你就不一樣了，你每個假期都在，開了學(xué)有空都還過來，又把我引薦給了你爸，現(xiàn)在我們這兒的病號在你家醫(yī)院看病都還打折呢。”

    “你小子心是在這兒的。”

    “那什么，你多大了今年？我記得我跟你爸聊過一回，他說他做的后悔事兒不多，晚一年才送你去上學(xué)算一件——本想讓你多玩一年，誰能想到你腦子這么好用呢，說早知道該五歲就送你去讀書，白白多養(yǎng)你一年又見不著回頭錢……”

    鐘秦：“……”

    岳光舒心了就開始東拉西扯：“十五了吧，哦，你是九月生，這不馬上翻過去就十六了嗎……才十六？你這是吃什么長大的這么高？看著跟十七八似的，怪老成，能行，挺騙人的——正好，在我這兒不用什么勞動合同，我也不算雇童工?！?/br>
    “把你那什么寒假作業(yè)都打包來，以后我去給你開家長會好吧！”

    岳光聳聳肩，前腳變著法兒地表揚完人，后腳就開始胡亂攀關(guān)系：“還有啊，叫我一聲哥能難死你嗎？”

    鐘秦變聲期剛過，聲音不大清亮，有些低，配上他那張小小年紀就初見渣男模樣的臉，說起話來自帶嘲諷特效：“哥。你籠絡(luò)人都靠話療嗎?！?/br>
    岳光反應(yīng)了一下，打了鐘秦肩膀一拳，失笑：“……小狗崽子?！?/br>
    岳光想了想，抬手在桌上拿了份志愿者項目的詳細內(nèi)容介紹，放到鐘秦面前：“三個人，雖然不多，但做這些夠了，隨你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