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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稚齒在線閱讀 - 第91頁

第91頁

    樓梯上,席彥一聲不吭,沉著張臉,活像是去英勇就義的。

    ——白教官那句“帶著被子下樓”的話仿佛是把鑰匙,啪嗒一聲,打開了席彥的記憶盒子。

    對于二十五歲的席彥來說,那遙遠(yuǎn)的、逐漸被他淡忘的、只剩下模糊印象的軍訓(xùn)回憶,突然涌進(jìn)了他的腦海。

    他知道白教官讓他們帶著被子下去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罰。

    席彥明明經(jīng)歷過一次,是鐘秦在身邊帶來的踏實感讓他得意忘形,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第一次受他連累的人是劉釗……這回竟然變成了鐘秦。

    席彥當(dāng)年參加軍訓(xùn)的時候,流程安排跟現(xiàn)在也差不多,除了沒有鐘秦,其他的人和事幾乎也沒什么變動。

    軍訓(xùn)第二天一大清早,是白教官頭一回認(rèn)真嚴(yán)格地檢查內(nèi)務(wù)。

    當(dāng)時席彥他們五壯士和李文睿,再加另外兩個同學(xué),是挨在一塊兒的八個床鋪。

    另外兩個同學(xué)到的早,先要了兩個下鋪。

    席彥他們六個在分配上下鋪時,劉釗跟他商量,說自己比較壯實,問他能不能睡上鋪,席彥一口答應(yīng)了,別的什么也沒提。

    那天早上白教官沒有從席彥他們那個房間開始查起,而是倒著檢查的,檢查完的就下樓集合。

    席彥恐高,晚上沒睡踏實,早早醒過來整理好內(nèi)務(wù)就下了床,站在床邊等待檢查,可等了半天白教官也不來,劉釗就給他發(fā)了一張下鋪體驗卡,兩個人一起坐在下鋪邊等邊聊天。

    席彥當(dāng)時站就站在床梯旁,為了少走兩步路,坐的位置就更靠近床尾。

    他和劉釗聊著天,可能還有點小打小鬧,也是一不小心碰了幾下劉釗放在床尾疊好的被子,劉釗還來不及重新整理,白教官就進(jìn)屋喊了起立的口令。

    白教官是部隊出來的人,一手殺雞儆猴玩得很明白,檢查力度比第一天中午打樣的時候要嚴(yán)格多了。

    劉釗的被子果不其然被掀翻在地,席彥心里頓時一陣堵得慌。

    因為自己的失誤而連累別人受罰,比自己犯錯受罰要難受成百上千倍。

    劉釗毫不計較這個,還安慰他:“甭往心里去,你又不是故意的,真要說起來,剛才還是我先鬧的你呢。咱倆就當(dāng)點兒背,先下去看看白教官要干嘛再說?!?/br>
    結(jié)果下樓集合,白教官讓所有檢查不合格的同學(xué)都抱著被子下來,單獨站成了一列。

    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現(xiàn)場疊個被子那么簡單,而是懲罰他們扛著被子做二十個下蹲,然后再入列參加晨跑——扛著被子跑。

    席彥當(dāng)即就火了。

    姑且不把事情上升到討論體罰學(xué)生可不可取的高度,畢竟那個時候的軍訓(xùn)沒那么文明,許多事都是依著部隊的習(xí)慣走的。

    但席彥覺得至少要把事情解釋清楚,是他的問題就得由他來承擔(dān)責(zé)任,不能讓別人替他背鍋,于是席彥聲音洪亮地打了個報告。

    白教官:“講?!?/br>
    席彥說:“教官,劉釗同學(xué)的被子是我給他弄亂的,申請讓他歸隊,把被子給我,我受罰。”

    劉釗作為一位猛男,差點為席彥這個中二少年落下淚來。

    但白教官聽完席彥的辯駁卻沉默片刻,問:“我問你,那張床鋪是誰的?”

    席彥說:“劉釗的?!?/br>
    “被子是誰的?”

    席彥說:“他的?!?/br>
    “符合檢查標(biāo)準(zhǔn)嗎?”

    席彥說:“……不符合?!?/br>
    白教官抱起手臂給了答復(fù):“那么我罰他,有什么問題嗎?”

    席彥繃著理智的那根弦一下就斷了。

    當(dāng)時,席彥一門心思撲在好兄弟替自己背了鍋這件事上,沒空細(xì)想白教官這話里淺顯的邏輯。

    他只覺得自己報告也打了,說話也禮貌,于情于理,教官不說當(dāng)場同意也得考慮一下,至少罰人之前說點“下次注意”之類的軟話。

    反正就是不該這樣抬杠氣人。

    當(dāng)個教官而已,怎么這么囂張。

    于是當(dāng)年那個中二小同學(xué),本著“你不給面子我也不跟你客氣”的原則,十分硬氣地回了句嘴:“你不必這樣不講道理吧?”

    周圍的小同學(xué)們噤若寒蟬,都以為席彥至少得挨打了。

    但白教官卻不疾不徐,明明年紀(jì)也輕,態(tài)度卻老練:“你以后就明白這是什么道理了?!?/br>
    后來跑cao的時候,席彥氣不過,還擅自出列,加入了劉釗他們那個領(lǐng)罰的隊伍,二十個下蹲一個不落,去跑圈的時候也和劉釗輪著扛被子,一人扛了一圈。

    那時候無論是劉釗,還是目睹整件事的小同學(xué)們,都無一不覺得席彥又硬氣、又義氣。

    人少年時候?qū)Α皫洝钡亩x總是有些奇怪而偏頗的。

    好像出風(fēng)頭是帥,做別人不敢做的事也是帥。

    總之,如果能拉一個話題榜,“席彥跟教官對著干”這件事的討論熱度必然要以一騎絕塵的姿勢登頂。

    這件事后來被添油加醋,在年級上廣為流傳,席彥小同學(xué)“沒脾氣好相處”的形象從此跑了偏,席彥一笑置之,壓根沒想到這事到這兒只是個鋪墊和開端。

    席彥現(xiàn)在回頭想起來,沒別的想法,就單純覺得自己又二又傻,還沖動。

    但如果再來一回,他還是會那樣做,只是應(yīng)該做得更及時、更圓滑一點,比如爭取在列隊之前、在事情發(fā)生之前,就先去看看有沒有回旋的余地,跟白教官好好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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