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還害怕嗎？”梅窗問。

    “不怕?！奔t衣?lián)u頭，睜開眼道。

    “當(dāng)真不怕？”

    “不怕?！奔t衣堅定道。

    “好。”梅窗把道具交到她手里，“你有多久沒跳舞了？你的劍舞呢，打算全部還給老師嗎？”

    紅衣看了一眼梅窗，這是要她在懸崖邊上跳舞？

    第40章 春與誰共 懸崖上的花，凡人只能仰望……

    “敢在懸崖上舞蹈的人，不懼死神，以后才能經(jīng)得住驚濤駭浪。”梅窗道，“我不能保證你不會摔下去，你自己去感受一下吧?！?/br>
    紅衣接過小刀，那是她很熟悉的匕首串起來的劍訣，搖一搖，發(fā)出叮呤當(dāng)啷的脆響。

    她握在手里左右手交替輕輕甩出去再收回來，然后夾在腋下，臉上不自覺的漾起欣喜的輕笑。

    那是一種勝券在握，胸有成竹的笑。

    陽光下，少女晶瑩的皮膚呈透明色。

    梅窗暗嘆：年輕真好啊，年輕，所以無所畏懼。

    舞蹈的時候，根本不看腳下，但是每一步，都走的很穩(wěn)，絲毫沒有猶豫，也沒有站在崖邊搖搖欲墜的感覺，反而輕如浮云。因為沉浸在舞蹈之中，渾然忘我，根本不知何為恐懼。

    她的瞳孔里映出的是一個嶄新的世界——遠處的山樹、炊煙、煙霞和彤云，瀑布、鷗鷺還有寶相莊嚴(yán)的山寺……構(gòu)成一副別開生面的圖卷。

    她的每一次旋轉(zhuǎn)，都配合著匕首發(fā)出的聲響，在山谷間回蕩。

    沒有配樂的舞，純粹的可以看到一個人的靈魂，她飛速旋轉(zhuǎn)的身姿使得圓形的裙擺宛如無窮花次第綻放，懸崖上的花，以后天上人間，凡人只有仰望。

    而這種分分鐘可能殞命的感覺，由于舞者懷抱戰(zhàn)無不勝的心，打敗了恐懼就好像打敗了命運一樣，讓她渾身充滿斗志，從今天開始，岳紅衣會一往無前。

    再看到懸崖，想到的不是死，而是世間萬物無一不在腳下，是征服，是超脫。

    梅窗靜靜的欣賞，紅衣跳了很久，一點不覺得累，一曲舞罷，眼中有瘋魔一樣的光彩，亮亮的看著梅窗。

    梅窗褪下手上的一只戒指遞給她道：“喏，拿去吧?！?/br>
    紅衣雙手接過，納悶道：“這是……”

    梅窗道：“你已明白劍舞的精髓。愿你今后，以柔婉之心承托世間鋒芒尖利，便再也不會被刺傷。這戒指，只送給能跳劍舞的人。”

    紅衣不解，掌心托著戒指用手撥弄，梅窗吩咐：“戴上?！?/br>
    紅衣依言照做，套在食指尾端。

    梅窗坐到她身邊，拇指用力按住戒指上方，戒指上鑲嵌的寶石突然跳起，從中間橫刺出一柄迷你的匕首。

    梅窗叮囑道：“每次開啟機簧，記住壓下另外三根手指，否則當(dāng)心削著自己?！?/br>
    紅衣驚嘆道：“好厲害啊?！?/br>
    一柄半截手指長短的匕首在她指尖旋轉(zhuǎn)，她很聰明，看到戒指側(cè)面釘了一根金針，當(dāng)即用手一按，小刀驀地又收回戒筒里，密閉的嚴(yán)絲合縫，完全看不出其中的機關(guān)。

    “行首大人。”紅衣張口結(jié)舌的，不知說什么好。

    梅窗道：“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不值錢，只是跟隨了我許多年，送給你留個紀(jì)念罷?！?/br>
    紅衣?lián)崦t如血的寶石心想，這可能是整個府里最值錢的戒指了吧。

    她感激的對梅窗深深一鞠躬，梅窗罵道：“老娘還沒死吶，鞠什么躬啊……”

    紅衣窘死了，被梅窗拉著耳朵一路拖下山崖，一邊罵她：“膽子也忒大了，??！跳了那么久，不累嗎？小腿不抽筋嗎？我就讓你過過癮，你還來勁了，回去給我捶腿三百下?！?/br>
    紅衣嘿嘿笑的討好的抱著梅窗的手臂，回去的路上，繼續(xù)做跟屁蟲。

    沒有想到，人生中的第一件首飾，居然是梅窗送的！

    真是打死她都沒法相信，回到府里之后，趁著四下里無人，用力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火辣辣的疼，才敢確信那是真的。

    隨后，她又想到那幾塊碎玻璃了，一心想著用來做胸針的，結(jié)果偷來了擱到現(xiàn)在，還是沒有開工，白冒了這么大的風(fēng)險去偷，委實對不住自己。特別是自從梅窗那里得到戒指之后，隱隱找到了一些靈感，再加上府里人都不在，沒有張福如使壞，沒有尹寶鏡搗蛋，她每天把自己關(guān)在鍋爐房里研制她的首飾。

    她記得上次去琉璃作坊的時候，親眼看到手藝人吹制，店主說過，琉璃最要緊的就是吹制一環(huán)，控制不好呼吸，吹出來的東西就全毀了。

    紅衣思來想去，把那幾塊殘存的玻璃掏出來，都堆在一起，數(shù)了一數(shù)，覺得容許她出錯的幾率無限接近于零，也就是說她必須一次成功。

    她把自己設(shè)計好的花樣子拿出來，決定先找到相應(yīng)的模具。

    從伙房里找來了一口燒壞的鍋，怕炭黑混到玻璃里頭，她拿著小刀把鍋磨得锃光瓦亮，足足花了她一周的時間，之后再用細細的針在上面勾勒出花紋，一筆一劃，百次重復(fù)，終于確?；y刻在鍋上，又是十來天。

    這種聚精會神的勞作讓她沒有多余的閑暇時間想些有的沒得，每天只穿梭于伙房和鍋爐房，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府里的人笑她她也不在意。

    等到準(zhǔn)備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她先到鍋爐房，那里又悶又熱又濕，雖然是冬天了，但還是沒人愿意在里面多呆，她一呆就是幾個時辰，在里面用鍋爐的高溫把玻璃都給融了，跟著用鑿好的鍋去接，玻璃水滋拉一聲滾進去，填入凹陷的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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