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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金枝寵后在線閱讀 - 金枝寵后 第4節(jié)

金枝寵后 第4節(jié)

    老夫人與林氏曾經(jīng)都報(bào)著將玉嫣嫁給京中數(shù)得上名頭的龍子鳳孫的想法,圣上無嗣,若是日后過繼嗣子,首先便是那幾個(gè)親王世子。

    陛下無嗣,幾個(gè)親王郡王世子妃的位置早成了搶手的香餑餑,侯府雖是簪纓世族,可在這皇城,也不過如此。

    可她同林氏,并著林氏娘家那邊忙活多年,也沒能如意。

    雖然玉嫣才十五出頭,年歲尚小,可京中世家子弟都在孩子還沒長成便訂了兒女親。當(dāng)日她們?yōu)榱擞矜棠芨呒?,從不曾給她相看人家。

    如今適齡的優(yōu)秀世家子弟早早有了婚約,或者遠(yuǎn)在京外那些窮鄉(xiāng)僻壤任職,她同林氏如何舍得掌上明珠嫁去外地?

    直到見了大孫女,老夫人才起了旁的心。大孫女若能入宮伴圣,那般美貌必能得到恩寵。再叫嫣兒替了jiejie與魏國公結(jié)親,必定夫妻二人和和美美。

    老夫人看著成侯,緩緩道:“姊姊為皇妃,meimei為國公夫人,豈不妙哉?!?/br>
    成侯本一肚子怒意,他聽出了些話外音來。只想著去林氏房里責(zé)罵她一通,這般心思狠辣,眼紅玉照親事,帶壞了玉嫣,惹出這等丑事。

    可聽老夫人細(xì)細(xì)掰扯完其中道理,氣消不少。

    他重新坐回太師椅上,瞧著屏風(fēng)前立著的博山爐,爐頂有青煙冉冉升騰。他閉著眼晴長長嘆了口氣,半晌睜開眸子,道:“可玉照與魏國公的親是她外祖父臨死前定下的,若是......若是......要如何同江都王交代?他那關(guān)怕是不好過。”

    當(dāng)年亡妻去世,玉照被忽視導(dǎo)致病弱,親家早已經(jīng)撕破臉皮。他家理虧在先,被江都王搶走了玉照,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了,若是再惹上江都王,那小子當(dāng)年身量比他低一個(gè)頭,就將他打個(gè)半死,他還毫無還手之力,如今這么些年過去了,恐怕被知曉,自己命不久矣......

    老夫人也有些怕,訥訥道:“他江都王敢抗旨不成?后妃可是一個(gè)都沒有,到時(shí)候玉照若是能誕下龍子,他不也得了莫大的好處。”

    成侯不答話,心中對玉照升起了幾分慈愛,有些于心不忍:“那孩子我瞧著不是個(gè)心里有成算的,若是嫣兒她生的聰慧,性子也好,我倒還放心些,玉照她那性子恐怕不適合深宮?!?/br>
    只見一面他便知大女兒是個(gè)內(nèi)里受不得委屈的性子,若是入了宮,三句話別人得罪了她,她豈非給圣上太后甩臉?那還了得?

    老夫人這么一聽便知道兒子動心了,嘆道:“瞧你這話說的,有誰是生來就會彎彎道道的?我當(dāng)姑娘時(shí)連針線都沒拿過,如今......”

    她搖了搖頭,不談這個(gè):“入宮久了自然會了,我在太后面前還有幾分薄面,到時(shí)候帶著玉照往皇宮走走,叫太后瞧瞧,若是不成,只當(dāng)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誰又會知道?!?/br>
    成侯猶豫半晌,才委婉道:“母親看著安排吧?!?/br>
    ......

    紫陽觀原先叫紫玄觀,后圣上登基,沖撞了圣上名諱,才改了名字。

    這些年隨著京中其他道觀盛起,紫陽觀顯出幾分落寞的意味。

    四圍群山綿延,雄秀蒼遠(yuǎn)。

    玉照帶著貼身侍女乘車去了紫陽觀,打算去正觀拜一拜神仙,誠心捐些香火。

    古樸甚至有幾分簡陋的紫陽觀,往里走占地卻是不小,處處飛檐相望,道士卻是稀少,甚至一路都沒見幾人,果然是沒落了。

    玉照想要打聽打聽正殿去處,卻無人能問,走了許久,腳步都酸軟起來。

    好在不多時(shí)便叫墜兒眼尖,看到一處修繕相對完善的殿宇,寫著正陽殿,門扉半開著,遙遙瞧見里邊供著的一尊神像。

    墜兒端著銅盆,銅盆里盛的是從后院打上來的泉水,入手微涼。

    點(diǎn)香一步不容差錯(cuò),玉照將手洗凈,意味沐浴焚香,而后獨(dú)自入殿。

    在燃香之前,先點(diǎn)蠟燭,其意為“銀燈影皎光,上映穹蒼,輝煌照耀吐銀虹,齋主虔誠來點(diǎn)獻(xiàn),集福迎詳,集福迎詳。”

    然后躬身請香,燒香,三支為一柱,意謂三寶香。

    玉照盈盈笑對著殿中一尊神君,口中念這剛才聽雪枝說來的話:“清凈道德香,上獻(xiàn)虛皇,遙瞻法駕降祥光,祝愿信女玉照......”

    她說到此地,忽的愣神,不知要如何說下去。

    她從小到大向來是要什么有什么,倒還真是別無所求。

    想了想她便道:“祝愿信女玉照身體健康,萬惡莫侵,所愿皆心想事成?!?/br>
    夢中的一切揮之不去,太過嚇人,玉照聽聞心誠則靈,她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的從蒲團(tuán)上爬起來。

    起身回頭便是一驚,不想這殿中除了她外竟然還有一人。

    這殿中高廣,左右各有兩開間連通側(cè)殿,還有一排迎門柜連著,上邊擺了些瓷陶花瓶,經(jīng)書軸卷。

    一個(gè)穿天青道袍,半束發(fā)的道士背著她坐在迎門柜后的七屏圍榻椅上,看來是比她先在殿內(nèi)的,怪不得方才門是虛掩著的,是她自己眼瘸沒瞧見。

    玉照也不知這人聽了自己說話沒有,不過左右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話,她清了清嗓子咳了兩聲,那道士仍舊專心手間事,未曾抬頭。

    玉照經(jīng)常被舅父戲謔是個(gè)人來瘋,看著嬌弱實(shí)則膽子最大,她見狀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卻見那道長背影寬闊,肩寬腰窄,坐著竟然不比玉照矮上幾分。

    玉照只能探出一個(gè)腦袋湊過去瞧瞧這人寫的是什么,竟然這般不動如鐘。

    青年身前一沓宣紙,上面落滿了工工整整如拓印上去的小字,寫著的似乎是清凈經(jīng)。

    玉照只一眼看上去就覺得頭皮發(fā)麻,小時(shí)候被逼著練字,她最知道練字的苦惱和無趣。

    這道長真是厲害,竟然這般有耐心。

    道長指節(jié)瘦長,掌中握著玉筆沾了墨,明知玉照盯著他看,仍能心無旁騖的落字。

    玉照瞧著他那雙手,只覺得眼熱。

    玉照的手生的漂亮,手如柔荑,白里透著粉,指甲蓋兒尖尖的,瞧著漂亮極了。她生的細(xì)小骨架,全身看著瘦,可身上任何一個(gè)角落都不會膈手,瞧著是骨感美人,實(shí)則非也。

    玉照的手便是這般,入手柔軟,跟捏著面團(tuán)一般。

    是以,她素來最喜歡骨節(jié)分明的手。

    面對這般赤裸的眼神,道長無法裝聾作啞,放好筆,側(cè)眸過來。

    男子的眼眸,入眼皆是清冷入骨,比寒風(fēng)更有棱角,頓時(shí)落下一室清寒。

    他與玉照四目相對,猶如一滴露水滴入了平靜湖面,泛起點(diǎn)點(diǎn)漣漪,二人皆是一怔。

    女郎唇紅齒白,風(fēng)鬟霧鬢,膚白如玉,暗中生輝。

    一雙眼中濕漉漉的,似有艷光。

    青澀而又若有若無的流露出媚意來。

    玉照被抓了個(gè)現(xiàn)行,有些尷尬的連連退后了兩步,實(shí)在是方才湊近了看他寫字,竟然站到了男子身側(cè),如此這般他一回頭,兩人面上幾乎貼到了一處。

    “你......這些全是你寫的?怎么能寫的這般好看的字?”玉照漆黑如墨的眼里全是笑意,夸贊他。

    要是有人夸贊玉照字寫的好,她指定高興。

    可這道士似乎夸贊的人多了,對此并不以為意,將抄好的一卷經(jīng)文疊起來用硯臺壓好,聲音如琴般:“經(jīng)文只是磨性子,只需字跡規(guī)整不出錯(cuò)罷了,好看?”

    不是問玉照,只是謙虛般的說詞。

    玉照眼睛眨了眨,濃密的睫毛跟兩把扇子一般,在她的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她似是聽不出男人敷衍的詞,坐到了男人對面,雙手托著下顎,撐在桌案上,真誠的望著那些字跡:“好看,是真好看,我就寫不了這般好看的字。”

    道長許是覺得這般夸贊比較新穎,嘴角輕輕勾起,淡淡“嗯”了聲。

    “唯手熟爾,想寫的好,便要多練。”

    玉照被他這一笑晃得心跳加速,臉頰泛紅。

    這道長真是生了副豐神俊朗的好相貌,明明正襟危坐,一身道袍嚴(yán)絲合縫,一笑卻如此吸魂奪魄,特別是那雙眼睛,深邃狹長,落在人身上的目光如有實(shí)質(zhì),叫她肌膚生癢。

    她也算是見多識廣,竟是頭一回見相貌這般出眾的人。

    難怪舅舅和外祖母都說,京中美男子多,果真是如此,她這隨便來一處上香,竟然就見到了。

    玉照手絞著帕子,忽的有些扭捏起來,覺得兩人間氣氛有些古怪,不知說些什么,好在殿外傳來墜兒喚她的聲音。

    她對男子說了句告辭,連忙小跑出去。

    玉照去也匆匆,還替他‘貼心’的關(guān)上了殿門,面前的桌案一下子暗了幾分,趙玄重新執(zhí)筆落下幾個(gè)字,不禁揉了揉眼睛,索性放棄了。

    桌案上一疊經(jīng)文,這是他一日的成果,自天未亮寫到了這會兒,如今不知怎么卻寫不下去了。

    當(dāng)下便收拾起來,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卻聽到殿門咯吱一聲,重新被從外邊打開了。

    第5章 生的真高大,比舅舅還高?!?/br>
    還是她,她去而復(fù)返。

    玉照雙手合著端在胸前,眉開眼笑的跑進(jìn)了殿里,走近他面前。大約是跑的急,這么一小段路便叫她喘起了氣。

    “道長,不是都說你們能卜會算嗎?那你猜猜,我手心里的是個(gè)什么?”

    趙玄頭一遭被人問這種幼稚的問題,若是往日估計(jì)不會理睬,但今日他心情似乎不錯(cuò),竟配合著玉照的話,往她手心里瞧了一眼。

    玉照手捂得更嚴(yán)實(shí)了,仿佛不捂的嚴(yán)實(shí)一點(diǎn),就被他隔空看了去。

    小姑娘笑的一臉狡黠。

    趙玄凝眸看了片刻,不禁搖頭,他又不是神仙,哪里會知曉。

    見她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卻是改口:“是耳鐺不成?”

    方才她耳上叮當(dāng)作響,如今卻仿佛少了點(diǎn)什么。

    玉照這才喜笑顏開,將手重新湊到他跟前:“你來看看......你猜對了嗎?”

    “哈哈,你猜錯(cuò)了......”

    她猛地打開手,手心儼然是一只肥嘟嘟的,深綠色長著犄角的綠蟲,足有半個(gè)手掌大小。

    趙玄臉色微變,后仰了兩寸,不像是驚慌,反倒像是不喜。

    玉照見了道長這幅模樣,頓時(shí)有些手足無措。

    她這會兒才后知后覺,自己干嘛要抓只蟲子來嚇?biāo)?/br>
    對,一定是想見見這位不動如鐘的道長跳腳的模樣。

    可惜失算了,道長沒跳腳,反而襯托的自己瘋瘋癲癲,凈干些小兒才會做的事。

    她抿嘴,將綠蟲重新蓋住。

    趙玄見了眉頭微皺,不慌不忙的收拾好了經(jīng)文,方才轉(zhuǎn)頭看她:“你還留著它做什么?快些丟了?!?/br>
    “等會兒出去放了啊。”玉照回他。

    趙玄好心提醒她:“這是青光蛾幼蟲,有毒性,你快些去凈手,日后莫要捉了?!?/br>
    玉照才不信,她從小玩到大的,能有個(gè)什么毒?

    她敷衍道:“哦,我等會兒去給放了?!?/br>
    趙玄頷首,收拾好便往外走:“隨你?!?/br>
    玉照自己一人留在殿里,望著趙玄越來越小的背影,同肥蟲子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