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病嬌叔叔陪葬后 第29節(jié)
月上柳梢頭,空氣中彌漫著油炸果子的甜香味,眼看著就要開席,陸憫卻還在睡覺,他隨性慣了,倒不一定想吃團圓飯,林虞沒有叫他起床,自己帶著芫荽向靜園走去。 則陽候是下邊有兩個兄弟,老侯爺去世后不久,兩個兄弟就分出去單過了,平日里大家圖清凈關起門來過日子,過節(jié)的時候卻要聚在一起,圖個和順熱鬧。 林虞進門的時候,看到了好幾張生面孔,有生面孔她倒是不意外,只沒想到文青山也在,文青山雖是則陽候的外孫,但到底是外姓人,在陸家過節(jié)于理不合。 思忖間,趙氏已滿臉堆笑走到林虞身旁,她親親熱熱拉著林虞的手向她介紹在座之人,指著一個面容白凈,穿藏青色對襟褙子的團臉婦人,說道:“這是你三嬸嬸,天生的好性子,為人最和氣不過了?!?/br> 那團臉婦人長相與趙氏有異曲同工之妙,看起來也蠻慈祥的,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如趙氏一般面慈心黑。婦人們到了這個年紀,俱都能練就一身好本事,想要戴一張假面具,是極容易的。 林虞存了防備的心思,面上卻不顯,她笑盈盈蹲身,向康氏行了個萬福,康氏頷首,把腕子上的手鐲脫下來遞給她。 林虞的親事與旁人不同,成親后沒有給族親行過禮,今日實打?qū)嵤撬褪迨鍕饗饌兊谝淮我娒?,她也不客氣,向康氏道完謝后,就接過了見面禮。 趙氏拉著林虞在飯桌前轉(zhuǎn)了一圈,林虞賺了個盆滿缽滿,她將長輩給的見面禮交給芫荽,由芫荽捧著送回凌園。 折到飯桌旁時,才發(fā)覺桌前沒有給她準備座位,輩分比她小的文青山與王云瀟都有杌子坐,唯有她點眼的站在桌前。 趙氏與康氏對視一眼,康氏立馬就來了精神,收斂起笑容,端出長輩的架子,拖著聲音道:“老二媳婦,你是新婦,理應被婆母調(diào)教,好生站規(guī)矩,你婆母仁慈,并未讓你吃過苦?!?/br> “兩好擱一好,婆母心疼你,你也應當尊重婆母,今日趁著大家伙都在,你就表一表孝心,站在你婆母身旁給她端湯布菜罷!” 趙氏心里得意,當著眾人的面,卻免不了要推辭一番,臉上故意露出為難的神情,猶豫道:“二兒媳進門不久,又被老二看重,還是坐下用飯吧,都是一家子人,講那些虛禮做什么?” 康氏眉頭一挑,聲音也大了起來,陰陽怪氣道:“老二被圣上看重是好事,但孝道還是要盡的,他現(xiàn)下身子不好,不能給長嫂盡孝,由兒媳盡孝再合適不過?!彼幻嬲f話一面看向林虞:“虞兒,還不趕緊給你母親布菜。” 趙氏心里暗暗得意,一個“孝”字壓下來,任林虞再伶牙俐齒,也無法再辯駁,今日族親都在場,哪怕為了林家的聲譽,林虞也得乖乖就范。 趙氏嗦著林虞,只等著她在族親面前低頭服軟。不料文青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將他的杌子搬到林虞身邊,伸出手,示意讓林虞坐上去,他溫聲道:“青山是晚輩,理應孝順各位長輩,今日這席面就由青山侍候吧!” 語罷,他拿起公筷,夾了一塊杏仁豆腐,放到了趙氏面前的碟子里,又盛了一碗云腿筍絲湯放到林虞跟前。 眼看著勝券在握,沒成想半路殺出了個陳咬金,趙氏氣的臉色都變了,恨恨剜了文青山一眼,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他母親因為弄傷了林虞,手臂都被陸憫卸了,他竟還鐵了心護著這個妖精。 趙氏被氣的怒火中燒,偏偏又不好發(fā)作,放眼整個宴席,沒有人的輩分比文青山更小,文青山來侍候長輩合情合理,挑不出半點毛病。 她一扭脖子,把目光投向林虞,希望林虞能懂事一些,推辭一番。沒成想平日里避文青山唯恐不及的林虞,不僅大喇喇坐到了杌子上,還端起云腿筍絲湯慢悠悠喝了一口。 趙氏臉都黑了,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不避嫌也就算了,竟還在大庭廣眾之下互相袒護。 康氏也生氣極了,想要訓斥文青山,但文青山與林虞那點子過往,若真拿到明面上說,恐怕有損則陽候府的顏面,到時候惹怒了則陽候可就得不償失了。 文青山一派溫潤有禮的斯文模樣,拿著公筷給在座眾人布菜,每個人面前的碟子里都有他夾的菜,唯有林虞面前的都是她自己鐘意的食物。 明明是團圓飯,大家卻各懷心思,吃的索然無味,吃完飯以后,趙氏引著眾人到水榭賞月,水榭正中間擺著幾張案幾,案幾上放著瓜果點心,外加核桃杏仁之類的堅果。 大家圍坐在案幾旁一邊吃點心一邊賞月,這時,一艘船從臨著水榭的湖心緩緩駛來,小小一艘船,四周掛滿燈籠,照得船上亮堂堂的。 兩個絕色伶人姿態(tài)婀娜地站在船中間咿咿呀呀唱昆曲,她們并未畫臉妝,只簡單施了粉黛,嫵媚的眉眼一覽無余,看起來既風流又婉約。 一時之間大家都被伶人吸引了注意力,這是趙氏特地安排的風雅曲目,見眾人都喜歡,她十分得意,開口道:“湖心亭搭了戲臺子,唱戲的伶人不畫臉妝,只清清淡淡的素唱,大家若是喜歡,可乘船去看?!?/br> 說話間已有五六條小船停泊在岸邊,大家都被伶人新奇的唱法勾的心癢難耐,林虞也不例外,隨著人群上了船。 坐定以后才發(fā)現(xiàn)所在的小船除了船夫,只有她與文青山二人,沒有旁人在場,林虞覺得很不自在,向前挪動幾步,拉開與文青山之間的距離,獨自坐在船尾,欣賞夜里的景色。 月華如水,波襯得湖邊的小山也格外溫柔,如精心描繪出的山水畫,邊邊角角都是柔和的。湖水呢,也十分瑰麗,小船上燈籠倒映在水面,星星點點,波光粼粼。 秋風刮過,林虞哆嗦一下,不由裹緊衣衫。到底是秋天,一刮風就寒沁沁的,透心涼。 文青山站起身,走到林虞身旁,脫下自己的衣衫,想要給她披在身上。孤男寡女,最容易招惹口舌是非,林虞可不想再和文青山有瓜葛,她不動聲色往旁邊挪了挪。 正色道:“哥兒是個懂事的孩子,孝心日月可鑒,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衣裳你就自己留著穿罷!” 文青山拎著衣衫的手頓了頓,眸子倏然暗下來,臉上一片落寞之色,他囁嚅半晌,漲紅著臉,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受到這樣的冷遇又能怪誰呢?都是他自作自受,權當他活該。 文青山輕嘆一口氣,林虞身體柔弱,斷不可因為置氣而受了涼。他又往前挪了兩步,拎著衣裳就給林虞披上了。 林虞平素溫和,若置起氣來,也是個倔強的,她抓住文青山的衣裳,就要往下扯,文青山見狀,趕緊摁住她,兩人的手就此交疊在一起。 陸憫站在岸邊,含笑看著湖心,他視力極好,即使在夜晚也能把船上發(fā)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此時,他的小嬌妻面若冰霜,水盈盈的杏眸滿含怒氣,兩頰氣鼓鼓的像個白嫩的小包子,讓人忍不住想要啃一口。 嗯,美人兒就是美人兒,生氣的樣子也是可愛的。相對于林虞的可愛,文青山就格外讓人討厭了! 一道人影從空中掠過,文青山還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就被人抓起來扔到了水中。 湖面靜寂,落水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文青山在水中掙扎了幾下,就被一旁小船上的船夫救了起來。 陸憫動作太快,林虞也有些發(fā)怔,她轉(zhuǎn)過身看著他,瞪大眼睛問:“您怎么過來了?” 陸憫勾唇,慢悠悠道:“一個人睡覺怪沒意思的,我過來接你回去睡覺?!?/br> 小船統(tǒng)共不到兩米長,船夫正站在船頭搖擼,將他們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 林虞羞的臉都紅了,伸手在陸憫胸前戳了一下,柔聲道:“二爺,您小點聲?!?/br> 陸憫哈哈笑了兩聲,把手中的孔雀藍厚絨披風披到林虞身上,她在船上待了這么一會子,連頭發(fā)絲都帶著涼意。 披風很厚實,裹在身上暖暖的,林虞將披風衣帶系好,夜色這樣美,她可不想被抓回去睡覺,于是對陸憫道:“今日的伶人不畫臉妝,唱戲時也不奏樂,要清唱吶,咱們一起去看看罷!” 說完話,她又覺得清唱似乎對陸憫沒有吸引力,于是加了一句:“那些伶人長的格外標致,身條也很好?!?/br> “哦?”陸憫似乎來了興致,伸手捏了捏林虞柔嫩的兩頰,懶洋洋問:“難不成她們比你還標致?” 林虞開始認真回想適才那兩個伶人的模樣,個頭高一些的是單眼皮,個頭矮一些的鼻子有點榻,她們的長相也算上等,但似乎都沒有她標致。 林虞狡黠一笑,樣貌這個東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哪里分得出一二,為了能見識清唱,她決定小小無賴一下,硬著頭皮道:“她們確實比我標致?!?/br> 陸憫一把把她摟在懷里,捏著她的鼻子道:“為夫暫且信了你的話,她們?nèi)羰情L的不如你,回去以后你就給……”他的聲音倏然低了下來,林虞的臉卻變得guntangguntang的。 小船臨近湖心,湖心亭的戲子已聲情并茂唱了起來,因為沒有伴奏,愈發(fā)顯的聲音空靈,如黃鶯出谷,極為動聽。 陸憫乜了一眼甩著水袖伶人,嘖嘖,都是什么歪瓜裂棗,一個個的,根本無法和他身旁的嬌嬌相比。 扭頭一看,小嬌嬌正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戲臺瞧,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他撇撇嘴,耐著性子坐到矮凳上,一直等到亥時,才和林虞一起回到凌園。 林虞心情很好,似乎意猶未盡,沐浴完躺到床上,縮到被子里道:“二爺,您覺得狀元媒這場戲誰唱的最好,青衣還是花旦?” 陸憫顰眉,他壓根兒想不起青衣和花旦各唱了些什么,只記得一個長的清湯掛面,一個瘦得跟竹竿差不多。 都不如嬌嬌標致呢! 陸憫勾起一抹笑,掀開林虞的被窩,呲溜一下鉆了進去。 林虞只覺得被窩里一片火熱,她縮成一團,緊張道:“二爺,您怎么脫光了?” 陸憫慢悠悠抓起她的小腳丫握在掌心:“我可是跟你說過的,那些伶人若是生的沒有你標志,我就……” 第四十四章 小丫鬟輕手輕腳打開門,…… 小丫鬟輕手輕腳打開門,匆匆將熱水放到地上,而后飛也似地逃了出去。 芫荽黑著臉站在門口,將小丫鬟叫到一側(cè),氣呼呼問道:“屋內(nèi)是個什么情形?” 小丫鬟臉一紅,地垂下頭,小聲道:“夫人整個身子都縮在被子里,奴婢瞧不到,二爺?shù)故呛芨吲d,連人帶被子把夫人抱在懷里,一副魘足的模樣。而且……”她頓了頓,接著道“而且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腥味?!?/br> “什么?”芫荽不由提高聲音,臉色變的更沉了,她囁嚅半晌,終究不好小當著小丫鬟的面數(shù)落陸憫衣冠禽獸,擺擺手讓小丫鬟退了下去。 小丫鬟回頭看了林虞一眼,眼中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難怪人家都說人不可貌相呢,芫荽jiejie雖長的不起眼,志向倒是遠大,還沒怎么著呢,竟開始嫉妒夫人得寵了。 雖說夫人的陪房一般都是留著讓老爺開臉的,但夫人進門才兩三個月,芫荽jiejie也太著急了一些。 陸憫低聲哄了半晌,林虞死活不肯從被子里出來,他輕輕揉捏著被子里的小團子,低聲威脅:“你要是再不出來,下次就不用腳丫子了,改用手?!?/br> 什么?林虞大驚失色,猛的從被子里鉆出來,她不好意思面對陸憫,腦袋扭到一側(cè),將嫩生生的小腳丫伸到陸憫面前。 陸憫握住面前的腳丫子放到銅盆,把上面的液體洗掉,低頭凝視林虞的腳心,真是個嬌貴的東西,腳心又被磨紅了呢! 林虞睡醒的時候天色已大亮,宮里傳來旨意,請陸憫攜夫人進宮參加晚宴。 林虞與陸憫成親后,陸憫十日里有九日是窩在寢房的,甚少出門,林虞險些忘了他是當今十分寵信的臣子。 宮里貴人多,總不好讓陸憫穿著碧色紗衣面圣,林虞打開衣櫥,挑了幾件顏色莊重的拿出來,問:“二爺喜歡哪一件?” 陸憫撇撇嘴,烏沉沉一片,他都不喜歡。 林虞將手中的衣服放下,又拿了幾件顏色清淺的抱到陸憫跟前,陸憫隨手翻了幾下,最后選了一套白色的飛魚服。 林虞侍候他換上,隨即眼前一亮,飛魚服服帖的裹在陸憫身上,勾勒出削瘦的窄腰,愈發(fā)顯得他利落頎長。 衣服下擺處繡著一圈紅色的云海山川花紋,行動間飄飄灑灑,十分俊逸。 林虞眼中的驚艷之色遮都遮不住,陸憫勾起她的下巴,在櫻唇上嘬了一口,笑嘻嘻道:“沉溺在為夫的美色中不能自拔了?” 林虞撥開他的手指,往旁邊挪了一步,小聲道:“二爺,您正經(jīng)一些!”一邊說話,一邊把陸憫按在繡墩上,對著鏡子給他梳頭。 飛魚服與冠帽才是正經(jīng)的搭配,奈何陸憫不喜歡戴帽子,林虞只得把他的頭發(fā)高高扎起來,用蓮花冠束好。 盯睛一看,一副鮮衣怒馬的模樣,從頭到腳都是精致漂亮的。 在打扮方面林虞很有夫唱婦隨的自覺,換了一套白底紅花折枝襦裙,穿到身上嬌嬌俏俏的,和陸憫站在一起很是登對! 臨近傍晚,林虞和陸憫乘馬車進了西華門,宮內(nèi)雕梁畫棟、巍峨氣派,長長的甬路一眼都看不到頭。 林虞小時候隨祖母進過一次宮,那是大年初二,命婦照例在新年初始給皇后娘娘磕頭,皇宮大的像是沒有邊一樣,林虞記得自己跟祖母走了很長時間,才到達皇后娘娘的椒房殿。 那時掌管后宮的是慧敏皇后,為人很威嚴,小小的林虞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 如今換了天子,后宮之主也換了人,后宮無后,位份最高的皇貴妃掌管后宮事物,皇貴妃名叫于瑩,是與林虞一起長大的,七歲以前她倆很要好,后來王家伯伯到南方上任,這才斷了聯(lián)系。 后來再聽到有關于瑩的消息就是她夫貴妻榮,成了皇貴妃,小時候于瑩是個膽小鬼,動不動就愛哭,現(xiàn)如今位同副后,也不知膽子有沒有變大一些。 林虞本以為會像以前一樣,步行到明華宮,沒成想一進西華門就有兩抬軟轎候在墻角。 抬轎的人看到陸憫,巴巴迎了上去,把軟轎壓的低低的,陸憫抬腳邁了上去。 林虞朝另一抬軟轎走去,剛邁出兩步就被陸憫勾了回去,他摟住林虞的纖腰,笑嘻嘻道:“去那邊做什么,跟為夫坐一起才好?!?/br> 林虞低頭看著那抬軟轎,軟轎小巧玲瓏,座位不大點,明顯就是單人轎,兩個人擠在上面成何體統(tǒng)。 她可不想在皇宮里點眼,在陸憫懷里掙了兩下,沒成想越掙扎陸憫摟的越緊,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軟著嗓子道:“二爺,這么多人瞧著吶!” 陸憫不為所動,輕輕一提就把林虞抱在了膝蓋上,雙手緊緊攏在她腰間,對候在一旁的太監(jiān)道:“起轎!” 太監(jiān)應了聲“是”,穩(wěn)穩(wěn)的把轎子抬起來,不急不緩向明華宮走去。 天似黑未黑,來往的宮人不敢大喇喇盯著軟轎看,卻會趁機偷瞄,陸憫行事乖張慣了,他乘轎子倒也不稀奇,只那坐在他膝上俏生生、清靈靈的女子是誰? 一人道:“聽說圣上召了掌院夫婦一起參加夜宴,坐在掌院膝上的定是掌院夫人。” 另一人直搖頭:“掌院夫人是林相嫡女,正派人家教養(yǎng)出來的女兒最是端莊守禮,哪里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與男子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