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應(yīng)該試試?！?/br>
    我忙著用餐刀刀背將牛排上的黑胡椒調(diào)味料撥到一邊，示意他將草莓汁淋到盤子里，“特別有營養(yǎng)，而且味道不錯?！?/br>
    他保持著懷疑的態(tài)度，分明的指骨扣著飲料罐，透藍(lán)眼珠游移不定，還在猶豫該不該下手。

    我探過身去喀地一聲掰開了拉環(huán)，端起盤子遞到下方，亞瑟只好謹(jǐn)慎地灑了幾滴上去，就是那塊沾了少量草莓汁的牛排被我切開，叉到餐叉尖端送到他唇邊。

    “想不想嘗嘗看？”

    “你……”

    他的眉毛揪緊，半邊眼梢挑了起來，“喂給我吃？”

    我奇怪于他錯愕的表現(xiàn)：

    “當(dāng)然。你背后又沒有其他人。”

    他還沒回過神，遲鈍地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噢”，任由我把一小塊牛rou塞進(jìn)嘴里，小幅度機(jī)械咀嚼著。

    “甜嗎？”我問他。

    他立即點(diǎn)起頭來，眼底鋪陳開融冰的笑意。

    “一點(diǎn)兒也不甜?！?/br>
    ——我知道他想說的是“非常甜”。

    我很快適應(yīng)了牛排里一絲被鮮香和果甜掩蓋住的生腥味，驚嘆于亞瑟深藏不露的廚藝同時大快朵頤，沒過多久一塊斤兩不小的牛排就全被我吃進(jìn)了肚皮，我自然而放松地癱倒在椅子上按了按飽足的胃袋：

    “今天我想在市中心逛一逛，還想再去一趟那個特別著名的城堡……你有沒有玩兒過？我上高中的時候總是去那里過周末。不管野餐還是露營都是很棒的主意，但是得小心被管理員抓到警察局……”

    我沒能說完的話被一陣來電鈴聲打斷了。

    “你在哪兒？”剛一接通，對面就傳來布萊登不耐的質(zhì)問。

    我朝亞瑟聳了聳肩，做了一個類似“我爸爸”的口型：

    “我在威爾士。旅行，你忘了嗎？”

    “馬上回來?！?/br>
    布萊登以不容拒絕的口吻命令道，“你mama想見你?！?/br>
    ☆、第20章 我想吻你

    這是一間店面不大的酒吧。進(jìn)門左轉(zhuǎn)，繞過幾把吧臺高凳，在第一排的第三個卡座坐下，點(diǎn)上一杯加了新鮮橄欖或是檸檬汁的干馬提尼——四年高中生活所養(yǎng)成的習(xí)慣讓這個順序?qū)ξ叶陨钪O于心。

    此前我們還在市中心漫無目的地閑逛，無意中路過這間不起眼的酒吧。隨著時間推移，它比四年前更顯殘舊了，充滿了復(fù)古文藝情懷的內(nèi)外裝潢一成不變，只是細(xì)節(jié)處又多了些原汁原味的維多利亞式裝飾和擺設(shè)。

    可能是看出了我臉上懷念的神情，亞瑟直接上前替我拉開門，用行動簡單明了地指出“我們可以進(jìn)去坐坐”。

    本來我并不是很想跨進(jìn)來坐坐，誰叫這兒的每一隅角落都滿滿地充塞著我與布萊登共度的回憶呢？要知道，這個時候我最不愿想起的人就是布萊登了，因?yàn)槲业乃季S一旦觸及這個名字，他總會引導(dǎo)著我聯(lián)想到我素未謀面的親生母親。

    然而亞瑟一路上都不太好看的臉色讓我決定就近找個地方休息。他從今早開始就顯得疲憊極了，始終低垂著的面容比平日里更加蒼白沒血色，從旅館離開時還遮遮掩掩地打了兩個噴嚏。

    “你來過這兒嗎，亞瑟？來，先坐到這里……哦上帝，我真怕你會突然暈過去?！?/br>
    而這回我刻意避開了那個以往固定的座位，直接在酒保面前停下腳步，拉開一把椅子示意他搖搖晃晃地就座。

    最開頭問出的問題也不指望他能回答，我自顧自宣泄情緒似的匆匆往下說，像是想驅(qū)走腦海里盤桓不去的苦惱和煩躁，“我上高中的時候老是用假id過來買酒。上一次還是畢業(yè)舞會結(jié)束的時候……”

    這次跟亞瑟一同回到卡迪夫，我怎么老是克制不住地想起畢業(yè)舞會那個瘋狂的夜晚？！

    我還記得，我就在如今站的位置前，勇敢地搭訕了那個相當(dāng)美味的年輕男人——

    近在眼前、纖塵不染的玻璃杯浮著一層透明光澤感，頭頂射燈穿過杯身打到后方排列整齊的酒架上，起了一塊塊形狀不均的陰影。吧臺前的酒保換了個新面孔，還是常年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散漫地以肘支撐吧臺，盯著啤酒桶底下漏落的乳白泡沫發(fā)呆。

    環(huán)境老套陳舊、酒保態(tài)度惡劣……我真奇怪這間酒吧怎么還沒倒閉。

    我放棄了慣有的馬提尼，轉(zhuǎn)而要了杯伏特加，然后問亞瑟想喝點(diǎn)兒什么。

    “酒。”他保持著慣常的言簡意賅，鼻尖些微地騰著一點(diǎn)粉紅色。

    “哦?！?/br>
    我轉(zhuǎn)頭對面前等得滿臉不耐煩的新酒保說，“請給他一杯橙汁，不要加冰。”

    ——鑒于他能被一杯啤酒輕而易舉灌醉的酒量，我可不敢讓他沾上哪怕一星半點(diǎn)兒的酒精。

    “……”

    亞瑟默認(rèn)我的判斷，順從地將手臂搭到我身后的椅背邊沿，頭向一側(cè)略歪過去，閉目微半不再言語了。

    等待酒水推上桌的過程中，我接到了一通莉蓮打來的電話。

    “佩妮，你在哪兒？”她好像在地下室或什么其他信號微弱的地方，電流的異響滾涌嘈雜，“皮特說他想見你一面。”

    “我在老地方。只有皮特？”

    我報出她能夠心領(lǐng)神會的密語，左手打磨光滑的指甲噼里啪啦輕叩著桌臺，“你不打算過來一起喝一杯？”

    “我有點(diǎn)其他的事得去處理……”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吞吞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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