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千橙支吾道：“我只是想讓你再說一遍?！?/br>
    他卻故作姿態(tài)，嘆息道：“我忘了?！?/br>
    鄭千橙瞪大了眼。

    他又道：“真情不能天天流露，況且沒打草稿?！苯慰戳怂谎?，“我真忘了?！?/br>
    鄭千橙幾乎下意識(shí)就接話道：“你又來……”她雖然想不起江宋昨晚具體說的話，但依稀記得些字眼，而那些字眼是她想到也會(huì)覺得吃驚的字眼。

    她道：“你昨晚說得話都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我就不該來找你，我要離婚，踹了你，再找別——”

    原本捏得舒服的手瞬間用力，那唇也不管不顧地壓過來。

    狠狠將人蹂/躪一番。

    鄭千橙看見他冷下去的眉眼。

    “不許再說?！彼捻玖伺?，“不許再說這個(gè)?！?/br>
    鄭千橙平聲道：“放開我，捏疼了。”

    他松開，竟真的好像在發(fā)脾氣。

    鄭千橙也氣了：“一大早發(fā)神經(jīng)?！?/br>
    他猛地吸了口氣，面色陰沉，雙眉緊擰，沒再看她，去了洗手間。

    等再出來，鄭千橙正站在床邊收拾自己，瞥他一眼，一聲不吭走向玄關(guān)門口處。

    江宋甩了甩手里的水，抬腳攔住她：“老婆去哪兒？”

    鄭千橙頓了好一會(huì)兒，也看了他好一會(huì)兒。

    江宋輕咳一聲，道：“我?guī)闳コ栽顼垼阆氤允裁?？?/br>
    鄭千橙心不在焉地應(yīng)道：“隨便?！?/br>
    “那你？”江宋舔了一下唇，拉扯她小臂，“要不要化個(gè)妝？就口紅，然后抹臉上的那個(gè)？”

    鄭千橙抬眼看他，問道：“吃個(gè)早餐還要化妝？”

    江宋沉默幾秒，如實(shí)道：“舅媽在北城北郊一家療養(yǎng)院生活，她提起你很多遍，說從來沒見過你，想見你?！?/br>
    鄭千橙道：“舅媽？宋晨怡的mama？”

    江宋頷首：“嗯?！?/br>
    鄭千橙哦了聲。

    “今天有時(shí)間?！彼粗?，問道，“你沒意見吧？”

    鄭千橙道：“沒有?！庇謫?，“要帶小橙子么？”

    江宋低聲道：“不帶了吧?！?/br>
    兩人在樓下餐館吃了小籠包和豆腐腦，香噴噴的包子送進(jìn)口腔，咬一口唇齒留香。

    鄭千橙評(píng)價(jià)道：“這家店還可以，和我們學(xué)校門口那家差不多?！?/br>
    江宋道：“臨安一中么？好久沒去了?！庇值?，“下次回來帶你去吃?！?/br>
    鄭千橙想了想，道：“估計(jì)那小孩兒也長(zhǎng)高了，會(huì)不會(huì)不認(rèn)識(shí)你？”

    江宋搖頭：“我又沒變樣?！?/br>
    江宋開車，一路四平八穩(wěn)，鄭千橙倚在副駕駛位上小憩，下高速后江宋給宋晨怡打了個(gè)電話，向她確定位置。

    宋晨怡道：“昨天叫你來你不來，今天自己去？”

    江宋道：“不是?！?/br>
    宋晨怡思索道：“弟妹來了？”

    江宋“嗯”了聲，“昨晚沒休息好，正在旁邊休息?！?/br>
    宋晨怡道：“那你們?nèi)グ?，我媽一定很開心。”又道，“我還沒見過侄女呢?！?/br>
    江宋回：“你侄女沒來。”

    宋晨怡表示理解，道：“那下次吧，晚上一起吃飯么？”

    江宋看了眼后視鏡，打過方向盤，低聲道：“不?！?/br>
    宋晨怡：“怎么？”

    江宋道：“有安排?！?/br>
    鄭千橙睜開眼睛的時(shí)候就聽見他說這句，伸了個(gè)懶腰，問他：“晚上有什么安排？”

    他道：“一會(huì)兒再告訴你，馬上就到了。”隨即遞給她保溫杯，“喝熱水?！?/br>
    時(shí)至三月，療養(yǎng)院樹木尚未冒出新芽，青石板路干凈冗長(zhǎng)，兩側(cè)花園修葺地整潔美觀。

    江宋舅媽在搬來北城三年，一直居住于此。

    眼見著江宋捧著花進(jìn)了房間，身后跟著的女人膚白貌美，氣質(zhì)出眾。她上下打量著，笑意裝滿雙目，指著面前的沙發(fā)，讓他們坐。

    鄭千橙笑著同舅媽打招呼，微微側(cè)身。

    舅媽笑道：“小寶兒沒帶來??？”

    鄭千橙回答道：“太小了怕她不適應(yīng)這邊，所以沒帶來?！?/br>
    “對(duì)對(duì)?！本藡尩?，“是太小了，你們兩個(gè)工作也忙，生活也忙，還來看我?！?/br>
    鄭千橙緊忙道：“不忙的，舅媽?！?/br>
    舅媽看了看手下，從陽(yáng)臺(tái)筐里挑撿了個(gè)蘋果，又順手拿起一把水果刀，一邊聊天一邊削皮。

    她削得又慢又好，蘋果皮連在一起，一根到底。

    削完了遞給鄭千橙：“你吃?！?/br>
    鄭千橙受寵若驚道：“謝謝舅媽?！?/br>
    舅媽一頓，又道：“太大了，我給你切兩半兒?！?/br>
    鄭千橙接過兩半兒蘋果，遞給江宋一塊兒大的。

    舅媽看見了，便放下了水果刀。

    聊起了往事。

    舅媽道：“阿宋mama和舅舅都不在了，他每年都來看我，是個(gè)孝順的孩子?！闭f著不免心酸，但往事已久，倒也能平和面對(duì)。

    “阿宋的舅舅是因公殉職，阿宋mama是癌癥。這一家人都心善?！?/br>
    后面還一句。

    但卻活不長(zhǎng)。

    不知道是心疼還是什么，舅媽還道：“阿宋這孩子很孤僻的，話不說多，人還是挺懂禮貌的，而且孝順，善良，人品好。”她沖著鄭千橙笑，“阿宋人品好，長(zhǎng)得帥，你嫁他肯定沒錯(cuò)的。好好過，一定好好過。”

    臨走前，舅媽拿出一對(duì)金手鐲，是小朋友戴得，她托宋晨怡買的，準(zhǔn)備親手交給外孫女。

    她把這鐲子塞進(jìn)鄭千橙手里，笑道：“是阿宋舅舅和我的心意，嫌棄。”

    鄭千橙驚得不知作何反應(yīng)好，雖說是給小橙子的，但塞到她手里，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江宋也道：“舅媽，您不用這樣?！?/br>
    “你別說話?！本藡尯侵顾?，對(duì)鄭千橙道，“下次把小寶兒帶過來，我見見?！?/br>
    鄭千橙回道：“和江宋長(zhǎng)得很像，很可愛?！?/br>
    舅媽笑了笑：“真好?！?/br>
    從療養(yǎng)院出來，也還不到中午。江宋見她一直看那對(duì)金鐲子，便道：“不用不好意思，給你就收著?！?/br>
    鄭千橙合上禮盒，放進(jìn)包里，道：“舅媽看起來，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br>
    江宋啟動(dòng)車子，平靜道：“舅舅殉職后舅媽身體就不好了，一下子老了很多，年輕時(shí)很好，很漂亮，也溫柔?！?/br>
    鄭千橙低聲道：“看得出來?！?/br>
    他將車子開出大門，順著種滿樹木的道路向下行駛。

    鄭千橙不明所以道：“我們現(xiàn)在去哪？”

    “去度假村?！彼馈?/br>
    鄭千橙抬了眼去瞧他，他也看她一眼。

    幾秒鐘后，鄭千橙問道：“真的？”

    他“嗯”了一聲。

    鄭千橙道：“怎么忽然想起去那里了？”

    江宋開著車，道：“上次就想帶你去，你不是嫌累么？”

    如此聽來，好似有種抱怨的意思。鄭千橙抿了抿唇，道：“那會(huì)兒懷孕，所以累?！?/br>
    江宋沒說話，所以那天從醫(yī)院走廊看到她，他的驚喜和訝異是沒法形容的。

    然而鄭千橙也沉默了去，她想起那天，他們生氣吵架的那天，江宋無比失望的說她從來沒和他去旅行過，去度假村她也覺得累。

    兩人心思各異，各懷鬼胎，時(shí)不時(shí)觀察一下對(duì)方，看對(duì)方的反應(yīng)。

    似乎是某種試探彼此的信號(hào)。

    過不久，他打開導(dǎo)航。

    鄭千橙聽見導(dǎo)航的聲音，忍不住朝他手機(jī)屏幕上看?？吹叫旭倳r(shí)間后，又將視線移回來。

    江宋：“不累吧？”

    鄭千橙一怔，心道他是點(diǎn)我還是單純問我？

    江宋像是洞悉她想法，又道：“累就歇會(huì)兒，昨晚沒睡好。”

    鄭千橙登時(shí)想起昨晚他來勢(shì)洶洶、不掩欲/望的眉眼，又想他湊在自己耳邊溫柔深情的呢喃。

    只是想不起了，他也沒再說。

    她扭過頭去，看車窗外飛速向后的風(fēng)景，低聲吐槽：“狗男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