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伐檀臨走前，他行了最后一次師生大禮。

    他心里早就清楚，魏伐檀至死是顧家臣。而他，早已不知自己是個(gè)什么東西了。

    他當(dāng)年并不是呆傻，不是瞧不到前方的沒落，不是看不穿這毫無生機(jī)的腐朽，他只是執(zhí)拗地想要挽留住什么。

    而這些，終于永久地消逝在他的指縫間了。

    他合上眼睛，終于輕聲地笑：“蕭元騏，我如今已得了報(bào)應(yīng)了。”

    你坐上他的位置，奪走了他的一切。

    而他伏身于你之下，走上了你曾經(jīng)眾叛親離的路。

    他這般說，你卻又感受不到分毫的快意。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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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若是哭了、或是露出一絲一毫的傷心來，你也許都能順理成章地安慰他幾句，或者假情假意地勸他看開些，可他偏偏端著那云淡風(fēng)輕的架勢(shì)，教你無從下手。

    最終做完了、讓他舒服了，你也沒說出什么來，只解開鐐銬，悶聲不響地抱著他睡。

    他也沒指望你什么，在你懷里、盯著牢房的窗口發(fā)呆，隔了好一會(huì)兒，似乎才想你來，推了推你：“蕭元騏?！?/br>
    你不動(dòng)，人抱著他。

    你身體結(jié)實(shí)，他從你懷里掙出來，也用了些力氣，起身給赤條條的自己披上了一件外裳，那如玉溫潤(rùn)頎長(zhǎng)、遍布紅痕的身體，就再一次掩蓋在布料之下。

    正常這時(shí)他該走了，可偏偏這時(shí)他還在牢里，無處可去，左右望望，無奈地望著你：“你該走了。”

    你呼吸綿長(zhǎng)。

    見你睡了，他又哭笑不得。

    一國(guó)皇帝睡牢里，這叫什么事呢。

    他無奈，又合衣躺了回來，你依稀覺察到他的視線面對(duì)著你打量了許久，后來也困倦地合上了眼，睡了過去。顯然也是被你做得累了。

    你這才睜開眼睛。

    猶豫了好一會(huì)兒，嘴唇落在他的眉間，那眉宇如含羞草一般皺起。

    你又覺得可愛。

    順著他的鼻梁，輕輕落到了嘴唇。

    不敢呼吸，生怕驚醒了什么，只輕輕軟軟地磨蹭。

    “唔?！彼麗灪吡艘宦?，眼球轉(zhuǎn)了轉(zhuǎn)，你連忙彈起身，將眼睛閉得緊緊的。

    半晌無聲。

    你偷偷瞇起眼睛，見他并沒有醒，又略微松了口氣，偷偷把人重新拖進(jìn)懷里睡了。

    江疑當(dāng)晚夢(mèng)見自己掉進(jìn)了火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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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懷疑自己腦子壞了。

    放著太守送來的風(fēng)sao美人不要，偏偏要在牢房的草席過夜，偷偷親江疑，傷口裂了，還讓蟲子叮咬了一身的紅點(diǎn)。

    反而江疑睡了個(gè)好覺。

    次日醒來，你一身狼狽，面無表情注視著江疑。

    而始作俑者心情大好，在你譴責(zé)的目光下讓獄卒送來一瓶藥膏。

    而后挽起袖子，垂眸為你上藥。

    他指尖兒一點(diǎn)點(diǎn)揉開辛辣清涼的藥膏，眼尾還帶著一絲笑意。

    你說：“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br>
    他就問你：“是jian是盜，你難道不知道？”

    是jian。

    你輕哼了一聲。

    他慢慢說：“魏伐檀之罪，圣上可有定論了么？”

    “他不是有骨氣的很，用不著你講情么？”你嘲諷，“上桿子賣人情，丞相也不嫌掉價(jià)?！?/br>
    他沒反駁你。

    你便沒法再嘲諷下去了，撇過頭冷聲道：“我留那老匹夫一條命，全須全尾胳膊腿兒不缺，剩下的便不保證了?！?/br>
    謀逆行刺，這老匹夫真是好大的運(yùn)氣。

    他眉宇間便終于流露出一絲輕松來。

    你卻又見不得他為了那老匹夫高興，將他扯到近前來，輕輕咬他的耳垂低語：“丞相莫高興得太早。”

    “江疑，你又該當(dāng)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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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匹夫的賬算了，江疑的賬自然也是要算的。

    你摩挲著他的后頸，眸里陰晴不定。

    “聽?wèi){圣上發(fā)落?！彼裆届o。

    “按律當(dāng)斬，”你這話顯然嚇唬不到他，便換了一法子，輕聲道：“可如今我又離不了丞相?！?/br>
    你的指尖兒順著他的后頸，摩挲到他的眼尾：“刺字黥面如何？”

    他的睫毛明顯顫抖了。

    你便惡意摩挲著他的額頭眼尾：“在丞相臉上……寫個(gè)蕭字?！?/br>
    從前奴仆才這般黥面。

    被買下，獨(dú)屬于某人的奴仆。

    “好么？”你趁機(jī)用嘴唇輕觸他的臉頰。

    他愣了片刻，不自覺攥緊了自己的衣擺，垂首低眉道：“好?！?/br>
    他何等高傲的一個(gè)人。

    你盯著他的眼睛，他卻屈辱順從地垂下眸。

    你讓人拿筆墨來。

    “我親自來給你寫，”你冷聲道，“必不能讓他們刺歪了?！?/br>
    “抬起頭來?！蹦阏f。

    他便抬起頭，下唇被他自己咬得血紅。

    你看不慣，用干澀的筆尖兒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唇，他卻忽得伸出了舌尖兒。

    將筆鋒一寸一寸潤(rùn)濕了，又卷進(jìn)口中，咬住了。

    他靜靜地，近乎挑釁地咬著你的筆尖兒，眼神兒下頭藏著無聲的怒意。

    “松口。”你說。

    他只能用舌將濕漉漉的筆尖推出。

    他顯然忍著氣、又含著辱，不愿再看你，卻又被你扣住了后腦，不得不看你。

    你這才回過神兒來，當(dāng)真沾了墨，細(xì)細(xì)地描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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