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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都是什么樣的呢? 他想,不過就是他與同族一起丟了腦袋,再一起從生命之泉中爬起來,重新沖向前線,跟隨腦海里的指示聲不停地葬送性命。 后來他誕生了自我意識,開始懷疑腦海中的聲音,不再完全服從于它。他不再無腦地向路過的人類發(fā)起攻擊,他開始學會使用策略,也學會了觀察一名人類實力的能力。但這些技巧并不能夠阻止他的死亡。 家鄉(xiāng)的人類擁有許許多多古怪手段,在他們的手下,立秋也經(jīng)歷過了各種各樣的死法。 被流血掛死,被斬首而死,被下毒毒死,被火燒盡而死。 縱使他經(jīng)歷過這么多死亡,卻從未見過生死離別。因為生命之泉的存在,每一次死亡都是新的開始。生死的界限重合在一起,像是一個圓,由生入死,由死向生。 離開家鄉(xiāng)后,生命之泉不復(fù)存在。他曾也害怕過,但這樣的害怕僅限于意識方面。他只是從理論上模糊地知道,這里的死亡并不會帶來復(fù)活。 但不會復(fù)活,究竟意味著什么呢? A03號患者蒙著的白布浮現(xiàn)在眼前。 立秋并不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但不能復(fù)活這件事情,也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困擾。懼怕、后悔、猶疑,種種諸如此類的情緒,是他以前很少體會到的。 樹下傳來腳步聲。 這棵大樹很是雄壯,至少需要三名成年人張開雙臂才能將它圍在一起。 男人動作矯捷,輕松地爬上樹干,坐到他的身邊,伸手遞給他一包雪糕。 “喏,剛在附近買的。” 巧克力脆皮冰淇淋。 上一秒還在傷感的立秋突然被打斷了情緒,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狀態(tài),接過雪糕。 “謝謝?!?/br> “在想什么,能跟我也說一說嗎?” 立秋打開雪糕的袋子,低頭咬了一小口。他不敢抬頭對上逢何的雙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把實話說出來。 但他又不想欺騙逢何,只能說:“在想A03號患者的事情?!?/br> 腦袋被一雙大手撫上,揉了一揉。 “以前有經(jīng)歷過這種事嗎?”逢何問道。 “像她這樣的還是第一次。”立秋低聲說道。 逢何猜測過立秋的身份,認為最大的可能應(yīng)該是出自于什么地方的實驗室。但這些日子,面對同樣是從實驗室中逃出來的四名患者,他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yīng)。 除了這個可能性,有什么能夠解釋他特殊的能力呢? 難以猜測立秋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逢何轉(zhuǎn)了個話題:“死亡總是要面對的,她所追求的東西也算是在最后找到了。你呢,有沒有什么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情……”立秋的思維跟隨逢何的話語,認真想了想:“我覺得現(xiàn)在這樣就挺好的?!?/br> 逢何低聲輕笑:“這就夠了?這世界上可還有很多有趣的事物。比如極光,比如星河,比如……” 最后一個詞語消散在空氣之間。 “你應(yīng)該都沒見過吧?” “沒見過,什么樣的?”小少年眨著眼睛,疑惑側(cè)頭。 “像是五彩薄紗籠罩大地,伸手就能摘到星光。要是將來有機會,我?guī)闳バ请H旅行一趟,親眼見見不會后悔的?!狈旰涡α诵Α?/br> 立秋想象不出逢何描述的場面,但內(nèi)心憧憬,滿是好奇,“好。” 作者有話要說: 第37章 少年目光純粹,單純地期盼著逢何描述的極光與星河。就像是被帶回家的那個晚上,他也是單純地認為逢何受傷不便行動一樣。 樹干很結(jié)實,擔著兩人的重量沒有壓力,穩(wěn)穩(wěn)當當。 立秋坐在樹杈上,雙腳晃蕩。 逐漸習慣了逢何陪在身邊的感覺,對他也就沒了防備。 他歪著腦袋,伸手戳了戳逢何身周的空氣。 “怎么變粉了?” 逢何反應(yīng)了一下,才意識到立秋說的是什么顏色。他饒有興致地湊近少年。 “粉色?吃過嗎,要不要試一口?” “太甜了,得跟其他顏色搭配在一起才更好吃?!绷⑶镂宋亲?,逢何身上的芬香滋味與平時不同,卻同樣能讓他口饞不已,有些可惜地說:“而且我吃不下了?!?/br> “一小口,就嘗一小口。”逢何笑瞇瞇地誘惑道。 口水吞咽。 “好吧,那就一小口?!?/br> 輕輕一吸,這一口甚至小到逢何沒有任何感覺。少年滿足地舔了舔嘴唇,要是他肚子有空,定會忍不住將逢何吃個精光。 逢何揉了揉立秋的頭發(fā),手指擦過耳罩。 他也曾認真想過,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時候產(chǎn)生的? 是第一次見面,對方輕松地揮散了從小到大壓得他喘不過氣的狂亂情緒的時候? 是那天晚上,一向謹慎敏感的小少年毫無猶豫地靠近受傷的自己,手法笨拙卻依舊努力為自己包扎并送自己回家的時候? 又或是從這些天的日夜相處中,少年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中產(chǎn)生?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當他反應(yīng)過來時,感情已經(jīng)泛濫成災(zāi),陷在其中無法自拔。少年身上的天真無瑕,骨子里的堅韌不拔,面對他的信任依賴,每一點都像致命毒|藥一般吸引著他。 少年不知道他的心思,還在一邊繼續(xù)撩撥著他。 手指在身邊指指點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