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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耿家之后,耿懷薇看著已經(jīng)變得完全陌生的家園,心里不免嘆息。 “一切都變了。” 耿懷薇看向了一旁的那一棵老樹,那是她幼年的時候,父親帶著她親手種下的,彼時她甚至還不及父親的腿高,而那一棵小樹,也與她差不多高。 只是后來,家中遭逢劇變,她也再沒有心思與一顆樹比高,漸漸將它忘在了后頭。 原本,那一棵小樹是應(yīng)該在無人關(guān)注的地方,默默生長。 然而,某一年的夏天,天空中雷電大作,不巧又一道落進(jìn)了耿家,直接劈到了那一棵樹上,一半還好好的,而另一半,卻被劈得焦黑。 大概是心里有鬼,耿譽知道此事之后,便著人將那一棵樹的另一半給砍了,扔進(jìn)廚房燒了柴火。 如今,被雷劈過的那一截焦木上,在無人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悄悄地探出了一支綠芽。 “娘子。” 耿家還留下的仆從大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其中又以女子居多。 這些姑娘里,絕大多數(shù)都是在耿譽開的賭坊里輸了錢,然后給她們的家人當(dāng)成籌碼送進(jìn)耿家的。 還有一小部分,是耿譽用各種手段搶來的。 她們所有人都很茫然,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出路在哪里。 在耿懷薇站出來之后,她們本能地開始向她的身邊聚集,卻仍舊戰(zhàn)戰(zhàn)兢兢。 耿懷薇再怎么說也是耿家的主人,再次繼承耿家,理所當(dāng)然。 耿家現(xiàn)在的情況,那些姑娘們其實都心知肚明。 她們最害怕的,就是再次被賣掉。 就算耿懷薇沒有把她們賣去牙行,只是把她們送回了“家”,等待她們的,也不過是類似的結(jié)局罷了。 . 耿懷薇坐在上首,一一掃過那些女子。 所有人都很安靜,還有不少姑娘忍不住絞起了自己的手指,神色間多了些惶惑。 “我知道你們在擔(dān)心什么。”耿懷薇緩緩開口,“不必?fù)?dān)心,我不會賣掉你們,也不會將你們送回家?!?/br> 得到了耿懷薇的承諾之后,不少人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這兩個結(jié)果就好,就算只是留在耿家當(dāng)一個仆從,也絕對被這兩條路好得多。 “只是如今,耿家的情況,大家應(yīng)該也看到了?!惫艳崩^續(xù)道,“耿譽開的賭坊,已經(jīng)被全部關(guān)掉,抄沒充公。” “謝明府心善,只處置了與耿譽有牽扯的人。但耿家如今沒有其他的收入來源,若是繼續(xù)這樣下去,也只是坐吃山空。” 這…… 在場的姑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齊齊看向了耿懷薇。 她們大都出身貧寒,自然知道賺錢的不易,此時聽了耿懷薇的話,也不由得擔(dān)憂了起來。 “不過,葉郎君為我等指點了一條明路?!惫艳笨吹脚⒆觽冄劬矬E然間綻放的光華,輕輕笑了笑,“抄書。” 抄書? 聽到這兩個字后,女孩兒們有的驚喜,有的擔(dān)憂。 她們中的大部分,都不識字。 而識字的那些,也大部分不會寫字,或者說能寫字,但是寫得很丑。 所以,這樣算下來,真正能進(jìn)行抄書的,也就是那么寥寥幾人。 女孩兒們潛意識里,就將耿懷薇排除在外了。 在她們傳統(tǒng)的觀念里,耿懷薇是耿家的主人,只需要指揮就好,自然不能親自動手。 那她們之中,那些不會抄書的人,也就只能打打下手了。 . 就在女孩子們惶惶不安的時候,耿懷薇繼續(xù)道,“不會寫字沒關(guān)系,你們都可以學(xué)?!?/br> 可以學(xué)? 聽到這里,女孩子的目光齊齊落到了耿懷薇的身上。 耿懷薇能夠從她們的眸子里看到清晰的幾個字,我可以嗎?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自然可以?!?/br> 在女孩子們興奮起來之前,耿懷薇又道,“不過,葉郎君又教了我一種新的辦法。不認(rèn)字,或者是寫不好字也沒關(guān)系?!?/br> 是什么? 頂著女孩子們好奇的目光,耿懷薇取出了一枚印章,緩緩道,“如同印章一般,將想要抄錄的書籍,通過陽刻,刻在一塊木頭上,再在那塊雕版上涂墨,壓紙,一頁書便印好了?!?/br> “還能這樣?”一個小姑娘不由得驚呼。 “只是,娘子,那豈不是要將整本書都雕刻一遍?” 耿懷薇點頭,“自是如此?!?/br> 聽到這里,大家紛紛反應(yīng)了過來,若只是單單抄錄寫字,那可比刻印一塊板子快得多,但如果那雕版能制成,她們只需要刷上一頁,不過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就能“寫”滿一張紙,這又比手寫快多了。 “如果只是抄錄一兩本的話,或許還是手抄比較合適,但如果想要抄錄幾十本上百本,甚至……甚至上千本,還是用雕版印刷更快。” 說到最后,那個姑娘的語氣都變得激動了起來。 書籍非常珍貴,這些女孩子們中的大部分,活到如今,或許連書都沒能摸到過一下。 但是現(xiàn)在,她們竟然能有機(jī)會去制作書籍了,這……這只是想一想,都讓她們覺得萬分驚喜。 見無人反對此事,耿懷薇微微頷首,“那此事便這般說定了?!?/br> 她環(huán)視一圈兒,見一位姑娘似乎是有所疑慮,便詢問道,“你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