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呀。我叫你不要逃避?！?/br>
    “我沒有?！?/br>
    矮個子女人惡毒地揚起下巴：“你就是有。你明知道跟我說謊是沒有用的，卻還是說了。你讓自己變高了五厘米，但那是哈利的身高，不是你的；你穿的衣服總是諾倫的流行款式，喜歡一切綠寶石飾品；紅茶對你來說是發(fā)霉的味道，全然比不上鮮花草藥；你用的三層藥箱是你父親喜歡的規(guī)制，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曾經(jīng)先進的愛德華茲柳葉刀如今早就過時了！”

    亞倫面無表情，低頭狠狠地吸著煙斗里的驅(qū)寒煙霧?？驳稀P恩又溫柔了起來：“亞倫，你已經(jīng)做的夠多了。為什么不為自己活著呢？”

    青年樣貌的吸血鬼發(fā)出沙啞而疲倦的聲音，一雙綠眼睛盯著車后泥濘的雪地：“為自己活著？”

    “比如盡情地和少女們?nèi)ヌ?、騙點血喝個飽，你的這張臉蛋可以騙到多少剛進入社交場卻還沒成年的女孩呀？或者去談個戀愛啊什么的……”

    亞倫冷笑一聲：“你自己都沒談過戀愛。那有什么好的？”

    “我有理想啊。但你需要一點愛?！笨驳稀P恩理所當(dāng)然地說，又有些難過，語氣像是哀求，“別死掉，亞倫。你要好好活著。”

    “我不會死。我還要報仇呢?！?/br>
    “嗯，我們是永遠的朋友?！笨驳稀P恩輕聲說。

    兩人沉默下去，亞倫煩躁地抽完了兩小袋草藥，把灰灑在地上。

    他說：“一天到晚就是‘我要殺了密特拉’，真不知道米迦和亞娜怎么跟你做朋友的?！?/br>
    “朋友嘛！就是一起殺人放火的好關(guān)系！”坎迪·凱恩隨意地說，“我希望你過得開心一點。”

    亞倫擺擺手，正要說“我只是肌rou僵硬，笑不動而已”，想到坎迪·凱恩剛才的話，還是把話咽回了肚里，改口道：“嗯。”

    坎迪·凱恩眉開眼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免費贈送一個預(yù)言！那一天一定會到來，你要好好等著才是！”

    “好啦?！眮唫悷o奈地點著腦袋，“你真煩?！敲矗憬酉聛砣ツ膬?？要是和教會有關(guān)，我可以幫忙殺幾個主教。”

    “別一天到晚那么暴躁嘛，亞倫。你小時候多可愛呀?！?/br>
    “我小時候又不認識你?！?/br>
    “米迦他們不是認識嗎？何況，你怎么知道我就沒去過翡翠城？”

    “那你為什么不救我？”

    坎迪·凱恩愣住了。亞倫看起來嚴肅又認真，哼了一聲撇過頭去。女巫愣了一下，欣喜地鼓起掌來：“對，就是這樣，亞倫！你要為自己跟人生氣。不過，作為你的好朋友，我得辯解兩句：當(dāng)時我也在黑牢里啦，可謂是自身難保，抱歉啦。”

    亞倫又曲起膝蓋，把臉埋了進去，不知道是臉紅了還是傷心了?？驳稀P恩輕柔地拍著他的脊背：“我還沒想好，也許先做幾天農(nóng)民。在米哈伊爾·庫帕拉的事塵埃落定之前，我沒法確定行動方針。”

    亞倫抬起頭來：“米哈伊爾怎么了？”

    “他和密特拉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開始了。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向他祈禱，我也會，但我不會叫其他人這么做……我們沒有能力殺死第二個神。”

    “他連米迦都打不過！”亞倫拔高了聲音，“你在想些什么??？！”

    “別激動，你也太關(guān)心他了……”坎迪·凱恩親昵地勾著他的肩膀，“他打不過米迦，為什么就贏不過密特拉？你不也戰(zhàn)勝了密特拉了嗎？”

    亞倫那雙一明一暗的碧綠眼眸瞪圓了，與她平靜的黑眼睛四目相對，誰也不肯退讓。那雙烏黑的圓眼睛竟然好像沒有瞳孔一般，和米哈伊爾的一樣。

    吸血鬼蒼白的嘴唇抖了抖，最后移開目光，頹然而茫然地抓了抓頭發(fā)：“是嗎？”

    “對他有點信心嘛。他是貨真價實的神的兒子，不是密特拉就是啦。咬人的狗不叫嘛！”

    “喂，你能不能正常點說話？他又不是狗！”亞倫說著，又補充道，“而且他話很多。”

    坎迪·凱恩噗嗤笑出了聲，哈哈笑得彎下了腰，亞倫也忍不住被自己逗笑了。

    女巫說：“反正，你要對他有點信心。你們還得再見面呢，你可不希望他真的來殺你?！?/br>
    亞倫還在嘴硬，抱起手臂哼哼道：“人不都是神造的。他就是個笨蛋。”

    稻草堆背后的車夫老頭聽見了這話，煞有介事地拖長了聲音，像念誦詩歌一樣洪亮飽滿地說：“不是神創(chuàng)造了我們，而是我們的奴性創(chuàng)造了諸神?！盵4]

    亞倫詫異地回過頭去，目光被稻草堆擋住，也不堅持，轉(zhuǎn)了回來。在他身邊，坎迪·凱恩仰起頭，對著遙遠明亮的太陽擦了擦汗。

    她說：“起初，這個世界上是有神的。

    “但不管那些神是好的還是壞的，只有祂們離開這個世界，人們的好日子才會到來。我反倒要感謝密特拉，在他的領(lǐng)導(dǎo)下，教會殺盡了其他的神，我只需要殺他一個?！?/br>
    亞倫說：“米迦和亞娜會恨你?！?/br>
    聽起來他并不真的關(guān)心米迦和亞娜的愛恨。

    “世上恨我的人很多，要是這就能殺了我，我早就死掉一千一萬遍了，可惜不能。我會活到殺死密特拉的那一天?！笨驳稀P恩理所當(dāng)然地說，“更何況，米迦和亞娜也許還會感謝我呢?！?/br>
    “你為什么那么恨祂？”這話倒是有足夠濃重的疑惑甚至質(zhì)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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